不会吧?小姐就这样把她撇下,一个人跑了?
「小姐!小姐!」小手圈着嘴,金梓频频呼喊,吓走了栖息在树梢上的鸟儿,见不到小姐,却引来几个不怀好意的莽汉。
「小妹妹,妳迷路了吗?好可怜,叔叔帮妳带路好不好?」
莽汉一见金梓身上的锦服美饰,露出牙齿诡笑着。
对方眼底利益熏心的光芒,让金梓心生成畏;大汉腰际上的配刀,更让她手心冒起冷汗。
她害怕,旋身拔腿就跑。
小孩子的脚程哪有大人来得快,不消片刻,金梓就让四名莽汉团团围住。
「哎哟哟!小妹妹,妳想往哪跑?不理会叔叔们的好意,叔叔们可是会生气的哟!」露出满口黄牙的大汉探手伸向金梓,想扯下她皓颈上的金锁片。
一块石头砸向那只贼手,大汉痛呼一声,几名莽汉回头一瞪。
一名身穿白衣袍,莫约十几岁的少年正站定在他们身后,目光冷冷的瞪着他们。
「小伙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敢拿石头扔我们,怕被揍的话,就快给老子滚得远远的,少多管闲事。」
「你们想对这个小姑娘做什么?你们眼底还有王法存在吗?」少年铿锵有力的道,面无惧色,有种不怒而威的大将之风。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竟敢口出狂语,兄弟们,别让他小看我们!」
留下一人看紧女娃儿,三名莽汉想给他个教训,不料,年轻人年纪虽小,力道却相当带劲,拳头相向之下,几个大男人连吃他好几拳,气恼不过,一个个抽出腰际的大刀。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你惹毛我们了!」
赤手空拳面对大刀在手的盗贼们,少年开始处于下风,闪躲不及,右肩胛吃了一记重重的刀口,他忍着痛朝受困女娃儿的位置冲去,突击那名困住女娃儿的男子,对方一个大意,女娃儿便让他救走。
「老大,我非宰了这小鬼不可!」要是传出去,他们四人打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这面子要往哪搁?
少年的衣袖染上血迹,仍是一脸傲气,似不受莽汉怒言所影响,倒是怀中的女娃儿,他注意到她的颤抖。「妳别害怕,我的手下马上就会赶来此,妳绝不会有事的。」他俯视她苍白的小脸,轻声安抚。
白衣少年不知道,他脸愈低,愈是让金梓瞧见他受伤的右肩臂,怵目惊心的红迹勾引起她心底的恐惧,她浑身一僵,澄亮的眸子染上强烈的惧意。
为什么有人在她耳边哭,不要再哭了……
她不想死!
「小鬼,你真以为能从我们兄弟的手中逃脱?告诉你,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大汉举刀朝两人逼近。
眼前的血衣,逼近的坏人,在在都令金梓的恐惧感加大,她头痛欲裂,想不起的恐怖记忆在脑海里搅和着,她受不了了。
冷不防地,她将「救命恩人」给推了出去,黄色的小身子火速旋身,逃!
「对不起,我好怕;对不起,我想逃,我想活命……」
少年为之错愕,难以相信这小姑娘竟这样「恩将仇报」,把他推给贼人,自己逃命去也。
往前窜逃的金梓,短腿不停歇的跑,惧怕感却是愈来愈大,压得她几乎昏去。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一抹熟悉身影攫去她最后的注意力。
「小金,妳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我一回身没看到妳……小金?」
像抱住浮木般,金梓紧紧抱着主子的身子,然后就厥了过去。
第一章
皓月当空,树木花草轻摇缓摆,在夜色里尽展独特风姿。
月光洒落在白玉搭起的拱桥上,散发着蒙胧的白光,星月交辉,在碧水上曲折反射,呈现出五光十色的光影。
拱桥中央,伫立着一道娉婷身姿,一身罗绮珠翠、绸儿缎儿被白光映衬得金光闪闪,亮眼夺目,莫怪行经的下人只能掩目瞧着这尊镶金的金娃娃。
无人不知仰受朝廷庇护的钱府,有着金、银两尊娃娃,虽为侍婢,却极受主子宠爱,前阵子听闻钱府当家小姐为银娃娃寻觅夫婿,没料到这夫婿找到,新嫁娘却换了人。
钱府上下忙得天翻地覆,金娃娃出嫁,准备得犹如嫁的是自家小姐般的慎重,下人在最后一晚清点明日该用之器具、衣物是否妥当,钱府里外的布置是否得体。
总而言之,大伙忙翻了,无人去关怀那个郁郁寡欢的准新嫁娘。
姑娘家嘛!总得经历这么个历程,她八成是在为自己即将为人妻而感到不安。
府内已嫁作人妇的大娘们,各个窃窃私语、掩嘴偷笑。
「唉--」
一声长叹,出自一张红艳微噘的小口,秀丽白皙的脸庞带了淡愁,弯月般的柳眉因苦恼而轻攒着,小手扯弄个金铃风鼓,任剔透小球儿敲击着轻薄鼓面,发出「咚、咚、咚」如同她心儿跳动般的闷响。
好烦、好闷、好困扰、好头疼呀!
人家作赌玩,赢家都是欢天喜地得到自己的奖赏;可就她,偏偏赢到个夫婿,早知道就别和小姐赌了,可又不敢忤逆小姐的意思,这下赔了自己的小命进去,惨!
姑娘家都有梦想,她也不例外,也幻想过自己将来的夫婿是个疼宠自己、爱护自己的温柔男人,绝不是这等嗜杀的莽夫呀!
想到将来都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就让她噩梦连连,再想日后她还得和那人同床共枕,一股颤意打心底传来,
「唉--」不免又一声长叹。
「唉、唉--」
回应她的,是两声低沉、断续的叹音。
竖直了身,她吓得杏眼圆睁,牙齿打颤。「谁?谁在那里?」布置喜字灯笼的大娘们不是方才才从长廊穿过?
幽静的园内毫无声响,四季苑里就剩她一人,是什么东西发出声响?
小手紧握拳头,金梓摇晃螓首,想将脑海里骇人的东西驱逐,蓦然,她见着了一道修长黑影,晃呀晃的,似倒非倒的倚靠在亭阁处。
张口惊呼前,金梓先捂住自己的嘴,瞇眼细瞧,那摇动的动作好熟悉,好像她常见过……啊!
怪影重重的跌坐到地面,再次发出低沉断续的叹息。
踩着快步,她来到攀着亭柱想起身的影子前,目光怜悯,出手相扶。「莫少爷,你没事一个人在亭里闲晃做什么?怎么不唤人帮忙呢!你瞧你这虚弱的身子,不让人在旁服侍怎么成?」这三天两头便爱昏倒的莫家少爷,身体还真不是普通的虚呀!
「还不都是妳家小姐害我变成这副模样!」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在她搀扶自己顺利起身后,莫修向后跳了好几步,他花了番工夫才得以适应眼前这块活蹦乱跳的金子,那一身昂贵的服饰要让他的手碰着了,难保自己不会又昏上个几天几夜。
孽缘,真是孽缘,要不是他大哥把他丢在这奢侈的钱府,自己怎会与那个败金女碰上面,又怎么会弄到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
「这关小姐什么事?」既没饿着他,还拨出客房给他,对他好极了不是吗?
「妳也不想想妳家小姐散金的本领,随便一个木偶、圆盘,就要价几箱黄金,真是……浪费无度,太不懂勤俭持家了!」说到心痛处,他的心淌着红红的鲜血,就是因为看不惯,他才会怒气攻心,虚弱的晕倒。
「瞧瞧妳们这钱府,五步一楼,十步一闾,到处都是雕梁画栋,还把珍贵的珠宝当屋瓦砖砾用,像什么话!」一急,他又大喘了好几口,就是这样奢华的建筑,害他的身子被气得一天比一天孱弱。
不过出来透个气,一问起这亮红烫金边的喜字样,是出于哪位巧手的大婶,听了差点吐出一缸子的血来。
钱府小姐用五十箱金银珠宝,买下这京城内顶级纸铺内的所有红纸,命人将金镕铸,替红纸镶边,以一锭元宝一个喜字交换,要府内仆役共襄盛举来做剪字。
听听,这过不过分?
全天下,就属钱府这败金女最令他发指和厌恶了!
糟!思及她令人不能容忍之行径,他就气喘不过来,一口气梗在喉间吸了半天,这才顺畅。「妳以为我不想快快离开钱府吗?我要能从房内清醒走到妳钱府大厅,就该偷笑了。」
人家走个半时辰,他可以走上五天,这五天后,说不定又让人搬回榻上躺着。
「算了,私人恩怨,金姑娘同那女人是一挂的,我就不同妳抱怨了。倒是妳金姑娘,明儿个是妳的大婚之日,不早早歇息,在四季苑里游荡做什么?」
「我……唉!」扯回自个儿身上,金梓马上皱起小脸。
「什么事让金姑娘烦心?是为了明儿个的大喜之日烦心吗?」
幽幽看了他一眼,金梓心事重重地点头。
「新娘子就该开开心心的,金姑娘就要嫁做将军夫人了,有何烦恼?」多少人巴望着这位子呢!
「莫少爷可曾听闻过李将军?」
「当然,谁不晓得那率领千军万马,纵横驰骋、战无不胜的李将军,说他是威风凛凛的豪迈英雄一点也不为过,一表人才外,还有一身厉害的身手,听闻一手瞬间可夺取敌方将领三个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