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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了什么?”她停顿了一会,“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还要活在我眼前?你害死了你父亲还不够,现在还要从我身边夺走小沆……你这个怪物,怎么不死……怎么不死?”谷贯中心痛的将哭得肝肠寸断的月夕搂进怀里。

  “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她简直不配当一个母亲。”他恨恨的咒骂着。

  月夕摇摇头,轻轻的推开他。

  “不,妈妈说的没错,我是个怪物,我害死了我爸爸,小沆也是因为我才生病的。”“那婆娘这么说已经很可恨了,怎么连你也这么想?你父亲的事是意外,该怪的是那个喝醉酒的货车司机,你弟弟又不是神仙,小孩子生场大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小时候还得过癞痢头,谷彻还被狗咬过哩。”谷贯中气极了,不惜抖出自己的糗事,连谷彻也一并出卖。

  月夕还是摇头。

  “你不懂……还有林富勇,他会被杀伤,也是因为我。”她屈起膝盖,浑身打了一阵寒颤。

  他皱起眉,“你可别告诉我,那个抢匪真是你买通去杀他的,我不会相信的。”“不是。”她说,谷贾中还没来得及得意,她就又低喃,“不过,也差不多了。”他愣了愣,“什么意思?”月夕想着两个月前的那一晚,将自己环抱得更紧了。

  “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妈妈带小沆出去吃宵夜,只留我……还有林富勇在家。”她的话、她紧张畏惧的模样,立刻让谷贯中联想到了某件事,一阵急怒攻心。

  他握住她的肩膀,“他欺负你了?”月夕悲戚的看了他一眼后,便自觉污秽的垂下头。

  “我醒来时,看到他坐在我的床边,正在解我身上的钮釦……我吓了一跳,拚命挣扎,可是他的力气好大,他压在我身上我动也没办法动……后来,我跟他说碰了我的人都会出事,他要是真碰了我,我脖子上的‘恶鬼烙印’不会放过他的……”“后来呢?”谷贯中急急的问。

  “他放开我了,像看到鬼一样,逃出了我的房间,隔天,他就被杀伤了。”月少将自己缩成一团。

  “他活该被杀!如果他在对你做了那种事后还安然无恙,那才真叫没天理。”虽然不应该,但他从没这么感谢一名抢匪过。

  “不!是我!”月夕突然尖叫起来,“那晚我一直不敢闭上眼睛,一直在心里析梼他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再让我看到他,我一直这么想着,一定是附在我身上的恶鬼听到了我心里的话,才会让林富勇遭遇血光之灾,是我做的,是我……”她趴在膝上痛哭失声。

  谷贯中任由她去哭。

  “哭够了吗?”十分钟后,他冷淡的开口。

  累积在心头上的压力得到纾解后,月夕觉得舒服多了。

  “你讨厌我了吗?”她吸吸鼻子,怯怯的说,感觉到了他的冷淡。

  他冷睨着她。

  “没错,我讨厌你,因为你这人连不想让人讨厌都难。”她的心口仿佛被人狠踹了一脚般的难受,泪水又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他继续说道:“我还记得你父亲是个正直有礼,明辨善恶的人,怎么会教养出你这么一个是非不分的女儿?”月夕的头垂得更低了。听到因她的过错而死的父亲被他责骂,她觉得又生气又难过,但对他的话又无法反驳。

  “你还真以为你是鬼呀?在心里诅咒几句就能伤害别人?这么说你也诅咒过你父亲了?你也诅咒过你家里那栋破烂的木屋了?你也诅咒过你弟弟了?”他两眼圆瞪的逼问她。

  月夕拚命摇头,“没有、我没有!”她哭着大叫。

  “既然没有,你凭什么说林富勇被杀是你害的?我告诉你,他应该感谢他被那个抢匪杀伤,如果他还安然无事的活在这世界上,我会亲自送他到医院住上一年半载,真是人渣。”谷贯中用力往病床上一捶。

  他又抬眼瞪向月夕。

  “所以你就自暴自弃,从离开家到被我遇见的那一个半月中,既不吃也不喝的到处流浪,想活活饿死?还是想干脆被车撞死?”她心虚的别开脸面向白墙。

  谷贯中硬是将她的脸转了过来。

  “我说对了是不是?你真的想死是不是?”他紧盯着她。

  没想到居然又被谷彻给料到了,她居然笨得想去死!要是他那天没意外撞倒她的话,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没有呼吸了。

  想到这里,他就真的很想伸手掐死这思想灰暗又无聊的女孩。

  “我活着……也没有用呀。”她低泣着,声音里夹杂着深沉的无奈与痛苦。

  想打她一巴掌的冲动在碰触到她时,变成了拥她入怀。

  “谁说没用,你不在谁让我关心、让我骂呀?你这笨蛋!”他拉开她,眼眶已经湿濡,“我警告你,你的命是我检回来的,我不准你再说什么要死不活的话,听到没有?笨蛋!”他又将她用力的搂进怀里。

  “你只是在同情我……”他身体的温暖紧紧的环住自己,她奢望这温暖能永远不变。

  “我老妈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感动的流眼泪,你是第一个认为我有同情心的人。”他自嘲的开着玩笑,旋即又转回严肃的一面,“你刚没听我说吗?我要你活着让我关心、让我骂,就像家人一样,我不会再让你过流浪的生活,你听清楚了没有?这跟同情一点也扯不上关系,如果你喜欢,可以说我鸡婆,我无所谓。”“我不会说你鸡婆的。”月夕露出微笑,心里酸酸的。

  “说的也是,我不能跟谷彻抢这个头衔。”他语气无奈。

  月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不停的咯咯笑着,直到泪水又滑下了眼眶,笑声又变成了哭声。

  谷贯中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这样的她又让他想起了五年前,他在她的红色胎记上昼上小红花时的情景,她也是像这样,先是笑后是哭。

  她真是脆弱得可以。他鼻酸的想道。

  第五章

  隔天,谷贯中带着月夕离开了医院,回到父母家。

  谷长风和沈文竺是对人见人羡的夫妻,从年轻时代同甘共苦的携手奋斗,到现在稳定幸福的中年生活,他们一直只相信自己的双手与另一半,对所谓的“命运论”是毫不在意的,所以一下子便轻易且友善的接纳了月夕,让刚出院,一直为了即将与谷家夫妇见面,而紧张了一整晚的她感到极为意外。

  从谷长风身上,月夕可以看得到谷贯中的影子。他们父子长得很像,只是谷长风经过岁月的历练,比起稍嫌年轻的谷贯中,硬是多了份成熟与稳重,年近五十了,依然保持颀长挺拔的身材。谷哥哥若到了他父亲这个年岁,大概也是这样子吧。

  沈文竺则是位高贵优雅的美丽妇人。

  她年轻时长得很漂亮,到现在依然风韵不减,身材圆润,皮肤白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谷贯中的母亲,倒像他的姊姊。

  谷长风与沈文竺的亲切与热情,让一向习惯被漠视与咒骂的月夕除了意外之外,还感到极不习惯,她紧张又羞涩的紧靠在谷贯中身边,抓着他的衣服。

  沈文竺跑进厨房舀了碗鸡汤,小心翼翼的端到客厅,放到紧挨着谷贯中坐着的月夕面前。

  “月夕,来!这是谷妈妈特地为你炖的鸡汤,快趁热喝了,可怜的孩子,怎么瘦成这样?一定是贯中这孩子没好好照顾你!不过没关系,以后你住在这里,谷妈妈一定会帮你好好调养你的身体,把你养胖的!”她呵呵笑,很兴奋的样子,直招呼月夕喝汤。

  虽然知道他们是谷贯中的父母亲,但对月夕来说,他们仍旧是她不熟悉的陌生人,沈文竺的热情,实在让鲜少感受到陌生人温情的她感到不知所措。

  “妈,她很胆小的,你一直说个不停会吓到她的。”谷贯中轻斥道,倾身端起汤碗,放到月夕手里。

  谷彻说的没错,他现在回家了,也愿意到公司去上班,老爸老妈显然已将促成这一切的月夕当宝了,还奉上鸡汤,去年他从美国回家时,连杯开水都还得自己倒哩。

  月夕放开他的衣服,以两手捧住,冒着白烟的鸡汤很香,热情的温度隔着瓷碗传送到她的手心上。

  “谢谢。”她望了沈文竺一眼,又羞怯的移开目光。

  她一口一口的啜着鸡汤,然后将空碗放回桌上。

  沈文竺笑了笑,而后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

  “唉,还是女孩子贴心,像贯中,我照顾他二十二年了,就从没听他说过一声谢谢,还常常对我大吼大叫的。”她难过的说。

  “谁常常对你大吼大叫了?”谷贯中当下忍不住大声反驳。

  “还说没有,现在不就是了吗?”沈文竺靠到丈夫身上。

  谷贯中看著作戏的母亲,气得胀红了脸。

  最后,他冷哼一声,“懒得理你。”“谁希罕你理呀?”沈文竺说,笑着挤到月夕身边,亲昵的握着她的手,“现在我有月夕了,以后就有人让我妆扮、陪我去逛街、讲心事了。唉,当年如果我生的是女孩,那该有多好呀。”沈文竺轻抚着月夕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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