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邻居太太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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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厚没有喝酒,他已不需要酒精麻醉。

  他站在那里一会儿,一直微笑。

  笑什么呢,自己也说不上来。

  真没想到,结束失恋之后比正失恋中更为寂寥。

  这时有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志厚。”

  一回头,见是冠璋。

  “志厚,我有话说。”

  “这里有点吵。”

  冠漳问:“你家还是我家?”

  “我家吧。”

  志厚与冠璋双双离开梅子。

  在车里他们一声不响,气氛有点凝重。

  志厚不知自己脸上有否“坦白从宽”的表情。

  回到家,门一开,冠漳就称赞:“真宽敞。”

  志厚闲闲说:“你住在南湾,想必更加舒适。”

  “湿气稍重。”

  志厚斟啤酒给她。

  他坐在她对面,“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她声音很轻,“志厚,我到你公司来,意图甚差。”

  “我已经知道。”

  “本想把你辛苦经营一夜之间全部搬清,只剩你一个人一张办公桌。”

  “好不毒辣。”

  “也难不倒你呢,我打听得一清二楚,当曰你与罗承坚二人,就是这般坦荡荡起家,全凭这里。”她笑着用手指向额角。

  这样聪敏漂亮的敌人,也真难得。

  志厚说:“可惜我的伙计贞忠。”

  冠璋一听,笑得弯腰。

  “不不不,可爱的周志厚,世上没有忠臣,每个人都有一个价钱。”

  “可是,他们不为你所动。”

  她叹一口气,“因为我未曾真正出价。”

  “呵,你手下留情,何故?”

  冠璋凝视他,“志厚,我爱上你。”

  志厚呆住。

  冠璋声音凄惋,一点不似假装。

  “志厚,我已向上司请辞:挖角行动失败,引咎辞职。”

  志厚看着她:“我应当感激你?”

  “不,我下星期就回美国去。”

  “就这样?”

  “除非你留我做工作伙伴。”

  志厚摇头,“你是个好帮手,可是,我们不知几时又被你出卖,还懵然帮你数钱。”

  “一次做贼——”

  “——终身是贼。”

  “志厚,我料不到会认识你。”

  “我有什么稀奇?”

  “一个会得失恋的男人……”

  她走近他,坐到他身边,用额角轻轻抵住他的额角。

  冠璋的声音像游丝般低,“请让我享受片刻温柔。”

  志厚劝说:“冠漳,你要什么有什么。”

  她把头搁在他肩膀上,“这一刻用优薪换来。”

  “不,你尚有良知。”

  “础,商场如战场,我并不内疚,我只想给你留一个较好印象。”

  志厚叹口气。

  冠璋忽然流泪。

  志厚问:“这又是为什么,你回到三藩市,到硅谷走一趟,又有优职等着你。”

  “志厚,拥抱我一下,我渴望有强壮双臂拥我人怀。”

  志厚只用一只手搂住她,“冠漳,你一味渴望被爱,却又不愿爱人,那是不对的,人人如此,人人失望。”

  冠漳把头靠在志厚肩上。

  “你条件这样优厚,一定找得到伴侣。”

  “男人好像有点怕我。”

  志厚在百忙中微笑,“原来你不是不知道,我也有点怕你。”

  “因为我做事方式?”

  “你太激进,不择手段,世上有许多不成文规矩,叫做道德,像欺骗抛弃一个人,像出卖朋友,像把人家整间公司的人才都挖走,都是可怕手段。”

  “多谢指教,道德先生。”

  “不客气。”

  “陪我跳只舞,”冠球得寸进尺,“我不知多久没跳舞。”

  志厚又微笑,“接吻呢,你又多久没接吻?恕不奉陪。”

  冠璋低头。

  “请勤于检讨自己,请勿轻易迁怒别人。”

  “可是,志厚,这样理智的你照样宠环了爱人。”

  她说得对,志厚想,他把自己当脚底泥那样迁就姜成珊,结果她觉得可以搓圆襟扁的他毫无意思。

  她拉他,“志厚,陪我跳舞。”

  “我同你说的话,你全当耳边风。”

  冠璋饮泣,悍强能干的她也有软弱一刻。

  “回家去休息。”

  冠璋伏在他身上不愿走。

  “这双肩膀真不易找。”

  “你有寻找吗?你只看到权与利。”

  “志厚,你对我可有一点点感觉?”

  志厚想一想,“你是人才中人才,你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那人一定会接受你讨好,你的计划详尽精密,实践起来,毫无机漏。”

  “你没把我当一个女人。”

  志厚看着她,“好回家了。”

  第七章

  冠璋还想赖着不走。

  就在这时,忽然之间轰一声,走廊底传出响亮的音乐与歌声——

  “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

  志厚一怔,接着抬起头笑,这一定是克瑶帮他逐客,原来她在家,原来她知道客厅发生着什么事。

  果然,何冠璋跳起来惊问:“谁,还有谁在屋里?”

  志厚说:“我送你到楼下叫车。”

  他把外套搭在冠璋肩上。

  出门时他还听见愉快精神的女中音继续唱。“鱼儿离不开水呀,瓜儿离不开秧——”

  寇璋一出门口,就沉默了,她知道志厚坚决不会让步,也就不再胡赖。

  一辆出租车驶近。

  冠漳拥抱志厚,把脸靠在他胸膛上一会,然后登上街车。

  她没有再回头看。

  志厚知道,她也知道,第二天,她又是一条好汉。

  志厚有点欷吁,今时今日,伤春悲秋,只是余兴,人人有正经事等着做。

  回到屋里,音乐已经停止。

  客厅中央有一碗小小蜡烛,发出切开了柠檬橘子般清香。

  志厚走近走廊。

  “克瑶,你在吗?”

  没有回音。

  “谢谢你,克瑶。”

  克瑶没有出声,但志厚像是听见有人轻轻说:“记住了,周志厚,请客容易送客难。”

  志厚吁出一口气,淋浴休息。

  他完全睡过了头,一觉醒来,红日炎炎,“呀”一声跳起床,只听见吸尘声,刘嫂正忙碌操作。

  志厚这才想起是星期天,松口气。

  他一开房门,吸尘声立刻停止。

  像刘嫂这样的人才,千金难觅。

  志厚问:“可有见王小姐出去?”

  “我没见过王小姐,我也不知你还在家,客厅里到处啤酒空瓶,昨夜有朋友来访?”

  她老人家什么都想知道。

  志厚搔搔头,“王小姐搬来多久?”

  “有三四个月了。”刘嫂什么都清楚。

  是,他搬来之后克瑶也随即搬来。

  这时电话铃响起。

  “志厚,你好吗?哈哈哈哈哈。”

  承老坚!一听到他声音真高兴。

  志厚惊喜交集,恍如隔世,“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公司里。”

  “什么公司?”志厚一时未能会意。

  “我同你的公司呀。”

  “你回来了!”

  “快来见面。”

  志厚从来不知道他会那样想念罗承坚,立刻出门飞车赶回公司。

  一进门便与拍档紧紧拥抱,承坚与志厚索性跳起探戈,志厚向后屈腰,承坚俯身向前,

  同事们纷纷鼓掌。

  “恭喜你事事顺利。”

  “志厚,我娶得贤妻。”

  “人呢?”

  “销假回去上班了。”

  “什么!有一阵子我还以为你们逍遥仙岛,变作活神仙再也不思念几间。”

  “吃什么,西北风?”承坚笑嘻嘻。

  可见大家都是凡人,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

  十八岁时乘公共交通工具天经地义,到了三十八岁,还挤在地铁里,真不是滋味,所以,得趁年轻力壮,勤奋工作,赚取酬劳,安享晚年。

  “我有个计划,志厚,大屯区有座工业大厦减租,我想去看看,租两层下来,打通,大家可以舒服一点……”

  真好,老伙伴回来了,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主外,志厚主内,合作无间。

  承坚皮肤晒得金棕,本来就相貌堂堂的他更加豪放,他滔滔不绝,指手划脚地说着扩张计划。

  忽然他停住,问志厚:“我走开个多月,一切都好吗?”

  “本来以为你的蜜月会半年或更长。”

  “公司没有事发生?”

  “托赖,一切平安。”

  承坚情绪忽然低落,“真是,谁没有谁不行呢。”

  志摩很认真地答:“承坚,少了你,差好远,我们到处拉夫出外应酬接客,女同事像小姐,男同事似皮条客,尴尬狼狈,痛定思痛,无论如何,少不了你。”

  罗承坚听了不但不动气,还十分自豪,“看,天下就是有应酬专员这件事。”

  志厚把记事簿放到他手里,“你与马利去核对一下见客时间,拜托。”

  罗承坚看着他,“你呢,你近况如何?”

  志厚想一想,“照旧。”

  “你气色好多了,有什么新发展,周炯第一天回办公室就听人说,姜成珊正办离婚,你可知道此事?”

  志厚点点头。

  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

  这个道理千古不易。

  承坚细细端详他,有点意外,“你无动于衷,啊,周志厚,你活下来了,你痊愈了。”

  志厚不出声。

  承坚大力拍打伙伴肩膀,“好家伙,我还以为你这次死定。”

  “有那么难看吗?”志厚摸着自己面孔。

  “比僵尸更糟。”

  志厚笑笑,取过外套,“我还有事,失陪。”

  “喂,周炯做了下午茶,专程请你,请到舍下品尝。”

  志厚想一想,“可以带朋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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