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聂逵不顾手尚未包扎完全,突然把桌子一掀,所有东西翻倒在地上,轰然巨响使得原本吵杂的酒楼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朝他们望来,但他丝毫不在意,拿出一锭足以赔偿十倍损坏的银子,丢给正迎上前来的店小二之后,就离开酒楼。
暗中保护聂逵的李荣、王祥,不着痕迹地跟在他后面。
「夫人,老爷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
「只有他知道……我们赶快去找他吧。」
直到聂逵离去许久之后,酒楼还静了好一阵子,慢慢的才又恢复交谈声。
「瞧见没有?刚才那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一个极低的音调欲言又止。
另外一个坐在他旁边的人轻点着头,表示也有看到刚才的情形。
「……是暴王。」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而且没有任何人保护他,这是天大的好机会!咱们可以杀了他,然后把姒妃救走!」
「稍安勿躁。咱们先跟踪他们,等没有人的时候再下手。」
「好,伺机行动,走!」
*****
「王大夫,老爷呢?」缪姒才慢了一点出酒楼,只见御医和小贵子紧张万分地四处张望,却没看到聂逵。
「老爷一眨眼工夫……就不见了!」小贵子颤声地说。
「什么?!」首先冲进缪姒脑海中的,就是他的安危。「现在怎么办?」他们并不知道李荣和王祥暗中保护着聂逵,安全得很。
缪姒放眼一看,到处都是人,哪个是他?
「王大夫你往东边找,小贵子到前面那条热闹的巷子找,春儿到后面巷子,我往西找,。」她急切的说。
「小姐,你一个人……好吗?」
「现在应该担心的人不是我。我们分头去找,不管找不找得到,半个时辰后在这里见面。快去!」
分散开之后,四人逢人便仔细询问聂逵下落,只可惜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不知道。
大家越找越急,眼见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只好掉回头边找边问,只除了缪姒。
缪姒因为心急再加上愧疚,所以忘了时间,越找越远。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被觊觎她美色的大汉盯上了。
「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在找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一名大汉走近问。
「是的!你见过他是不是?」
「见过!」大汉肯定的说。「他在前面那家小客栈里喝酒呢!」
缪姒松了一口气,连忙又说:「可不可以请你带我去找他?」
「行!妳跟我走!」
他领着缪姒远离人群,走进一条小巷,再拐进另一条小路。
缪姒看看四周,哪来的客栈,只有一间小破庙。
「奇怪,这不是客栈呀,你是否走错了路?」
「没错,没错!就是这里。」大汉突然露出狰狞的面目,抓住她的手使劲往小破庙里拽。「你给我进来!」
「啊!」缪姒摔倒地上,大惊地喊:「你想做什么?」
「老子想做什么?」大汉嘿嘿嘿地擦着流出来的口水,「老子见你长这么漂亮,想好好疼你!你就乖乖让老子疼吧!」
「不……救我……春儿……聂逵……聂逵……」
缪姒下意识喊出聂逵的名字,但他根本不在这里。
她拚命反抗,但怎么敌得过兽性大发的大汉?这时,她看到破旧的神桌下有只烛台,伸手一抓,刺向大汉,大汉机警地闪过并夺下它。
「你跟皇帝借了胆是不是?竟敢砸我?!我现在就让你好看!」他举起烛台刺向缪姒。
缪姒害怕的闭上眼睛,却听到他逸出一声惨叫,她睁开眼睛,只见一股鲜血在眼前喷了出来。
「啊!我的手!我的手呀!」大汉痛得在地上打滚。
缪姒却毫无反应,眼中只有聂逵。
「她确实是跟本王借了胆。你又是跟谁借胆,竟敢碰本王的女人,嗯?」聂逵威严地一哼,大汉当场吓得晕过去。
原来离开客栈之后他故意失踪。见缪姒尾随他的方向而来,既不愿现身也无法任她胡乱瞎闯,只好跟着她,结果又救了她。
「老……爷?!」缪姒回过神,又惊又喜,好想奔进他怀中,泪水忍不住流下来,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他。
「哼!」他俐落地把剑一收,头也不回地走出破庙。走出几步外,转过身,对杵在原地的缪姒说:「还不跟来吗?」
缪姒快步走至聂逵面前。
他仍怒视着她。
「对不起……」拢了拢不整的衣服,她愧疚地道。她以后再也不故意刺激他,她被他的失踪吓到了。
「有受伤没?」冰寒的语气里流露着关心。
「没有。」她心里想说的是:有,心伤……
他要怎么做才能将她彻底忘怀?明知她心里只有兰天仍救她,他是预备将自己推人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但现在已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唯一想做的是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老爷……对不起。」
「过来。」
缪姒向前再迈进一步。
他将两手臂打开,说:「过来。」
他原谅她了?缪姒心里有说不出的欣喜与安慰,踩着如梦似幻的脚步,投进他宽大的胸怀中。
他紧搂着她,嗅着她的发香,感受她的情绪,内心亦震荡不已。
「我们快点回去吧,王大夫他们找你找得可急了。」
「那么你呢?」表情是硬邦邦的,心是忐忑难安的。
「奴家是你的妾,当然担心老爷的安危。以后……奴家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
但她心里还是有兰天?聂逵沉着一张脸返回客栈。
*****
上了马车,聂逵仍冷凛着一张脸,缪姒想替他上药亦遭到拒绝。
「本王不用妳操心。」
「既然老爷不愿奴家替你上药,那……奴家唤大夫来好了。」
缪姒起身想唤御医进来,聂逵却很快地从后面扑倒她,在她惊呼之前,及时摀住她的嘴,迅速地转了个方向,使她跌在他身上免于受伤。
聂逵抱着缪姒倒在马车内时,御医和春儿都感觉到车子震动了一下,不过他们只以为是轮子辗过石头跳了一下。
「老爷?」不懂他为何扑倒她,继而发现聂逵的目光锁着她,眼神亦复杂,搂住她纤腰的手臂加重力道,使得她的身体紧密地贴着他。
「我改变主意了,现在我就要你!不管你心里有谁。」他要她的一切!他要狠狠的爱她,教她心里完全没有那个人的影子,只有他!如果她不肯给,他就豪夺--即使她会恨他。
「不行啊,你的手还没有完全好,最好处理一下免得感染;感染了会发炎、红肿,严重的话会残废--」缪姒太紧张了,所以不知所云。
「你真的只想到为本王包扎伤口?」他截断她话反问,然后指着自己心脏位置说:「那这里的伤口也一起包扎如何?」
「你的胸膛受伤了?我看。」缪姒信以为真,动手解开他的衣裳。发现他的胸膛看起来宽阔平滑,根本没有什么新伤口,倒是有一条从左肩延伸到右胁处的疤痕,乍看之下怵目惊心。「何时有这道伤痕的?」
「与敌人交战时留下来的。」不在意的说,眉头因她的触摸而紧蹙。
缪姒见聂逵皱着眉头便伸手抚平,再以手指轻轻划过疤痕,接着缓缓的朝他胸膛呵气,疼惜的问:「是不是旧伤口又发疼了?」
「很疼,需要你的医治。」他不是扮弱,只是想得到她的关心。
「怎么做?」她都忘了自己不是大夫,而急迫的想为他治伤。
「我要妳……吻它。」聂逵眼神变得深邃,声音低沉且诱惑的说。
「你骗人!」缪姒这才猛地意识到原来他在捉弄她。
第一次听她软声抗议,聂逵刚硬的心顿时化成一摊水,有股前所未有的安定感自她身上获得,令他孤独的心有了可信赖依靠的地方。
「敢打本王?你不怕本王处罚你?」
「不怕。」
她犹豫了一下说:「我听过你的身世,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也许正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你才不信任任何人,才会以残酷的手段使嘲笑你的人痛苦,进而证明自己的存在吧?我相信你也不愿意这么做--」
聂逵冷眼直视着缪姒。
见他寒着一张脸,她有点畏怯,不过仍继续说出心里话:「再者,身为乱世中的王上承受的压力之大,恐怕无人能想象。要治理乱国,有时候甚至要用一些非常手段才能达到和平,我……我能了解。」
看着聂逵的表情,很难猜他听了她一番话后心里怎么想?
她当着他的面提及他的身世,聂逵又会如何对付她呢?
缪姒,一个从异国被他掳来的女子,竟然知道他的内心世界,还了解他治国的非常手段是出于不得已?!他怎能不被撼动呢?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深深的被吸引住,接着她所表现的勇敢及爱心,都让他那长期紧绷、处于警备状态的心有了生气、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而此刻,聂逵仿佛感到他的灵魂,已经从黑暗的心牢中被释放了出来!舒开了世人加诸在他身上不公平的批判与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