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名男子不小心擦撞到她,并向她道歉。那人可能因为缪姒太美丽了,所以情不自禁地伸手扶了她一下。
谁知,聂逵倏地扣住他的虎口,手腕一翻,把他用了出去。
「你怎么可以--」
「谁敢觊觎你,下场就是这样!」他冷冷的说,锐眸向四周一扫,顿时没人敢再多看缪姒一眼。
「他是在跟我道歉。」
「是吗?」他不屑地撤了撇嘴·男人的伎俩他清楚得很。
「难道不是?」缪姒反驳。
她不懂这个,他当然不会告诉她男人在想什么,直接把话带开,问:
「肚子饿了吗?」
缪姒轻点一下头,他遂牵起她的手往酒楼走去。
害羞不已的她,只担心他的举止会惹来注目或耳语,不过他可是一点都不在乎,这令她的心微微荡漾……
挑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落坐,聂逵发现酒楼内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他得小心点,也许会有人认出他来。可是,他发现大部分的人眼光都落在缪姒身上。
「你在看什么?别想逃。」
他就非得要这样牢牢抓住她的手不可吗?难道他不知道这举动会让她心绪纷乱吗?她可是很努力地在抗拒他,这样她会失败的……
「可否放开你的手了?大家在看呢!」徒劳的遮袖盖住两人的手,却显得欲盖弥彰。
他没告诉她,大家看到的不是他那不合宜的举动,而是她的容貌。
倘若可以,他还想用块布把缪姒整个盖起来。
「老爷,出门在外,行为举止最好收敛一点,免得引人注目。」她暗示的提醒道。
他当然懂她的暗示,不无道理,于是放开她的手;她吁了一口气。
「本王警告你,别以为出了王宫就有逃走的机会--不可能的。」
又自称本王……怎么老改不了口呢?「是--知道了。奴家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老爷请放心。」她柔声安抚道。
聂逵稍稍安了心,但他又有意见:「何以自称『奴家』?」
「咱们已经出了王宫,称呼上自然要改变一下;在这里总不能自称『臣妾』,你也不能忘记,自己现在不是暴王的身分,不是吗?」她轻声说。
「好,『我』记住了,不会再犯。」他向小二招手,小二赶忙过来。
「客倌,要点菜?」
聂逵看也不看菜单就说:「有什么好吃的送上一份就行!」
「是!还有什么吩咐吗?」看这人穿着非富即贵,他可得好生伺候!
缪姒轻拉他衣袖,然后指了指手下人坐的那一桌。
她又替下人着想了。
「一模一样的再一份,送到那桌去。」聂逵淡淡的说。
「是,马上来!」小二大声应道。
过了一会儿,菜陆续端上桌,春儿、小贵子和御医三人看到,起先露出不解的表情,待问过小二知道是聂逵吩咐的,因无法当众跪地叩谢王恩,所以涨红着脸,向聂逵打躬作揖。
见他们一副感恩不尽的模样,聂逵反而不自在,仅回以淡淡一笑。转头看到缪姒微笑地在看他,他清咳一声,哼道:「有什么好笑的?」
「谢谢你。」
「哼!以后他们的事你少管。」他也不喜欢她为了他们向他道谢,虽然这种感觉实在不赖。
「管了又如何?」
「你要为了他们反抗我?」
她低下头,「不敢!奴家只是认为,如果当主人的能对手下人多一份关心、少一份惩罚,他们会更忠心、忠诚的回报主人。」
闻言,聂逵又想发怒,继而一想,其实她说的也没错,而且经过这几天,他知道她是那种心地善良的女子,怒气顿然消逝。
聂逵一面吃,一面认真地观察楼内楼外百姓的生活状态。
「可否问老爷一件事?」缪姒突然开口问。
「说。」
「你有那么多妻妾,为何只带我出门?」
「这次出门不做什么,只是随处看看。」他避重就轻地说,「带太多人出门,会坏了我的兴致。」
带她来还有另一项原因,他要让她知道他治国的方式;他不想让她以为他是暴君,有时候严刑峻法只是达成统治与和平的一个手段。事实上,他早已逐步废除一些不人道的刑罚,可惜外界把他说得像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
他啜饮一口酒后,状似不甚在意地说:「你是我新纳之妾,对我而言尚称得上新鲜,所以就带你出门走走,以排遣路途中的无聊。」他选择隐瞒实情。
这番话听来挺刺耳的,只因为她「新鲜」所以才带她出来?
「自古男人喜新厌旧的速度,可以赶得上一夜星宿的变化,此番出门远游,除非你在路途中又补充『新货』否则只怕没二天,奴家就过了『尝鲜』的期限。」接着又脱口而出道:「尤其是你已经多日没--」
「没什么啊?」见她打住不说,忍不住想逗她说下去。
她不理他,低头专心吃饭。
缪姒可以避开不谈,他可惨了。只因她一句话,害他多日来不曾纾解之欲望勃然而发,胀痛得难受。
「此事不劳娘子费心,自然会有人为我安排。」说这话目的也只是要引她吃醋,别无他意,但,她会在意吗?
她当然知道会有人安排好。想当年她尚未进宫之前,每有高官过夜于宅邸中,爹亲总会安排几位长相漂亮的丫鬟侍寝。
想到这儿,她心里不免有些涩意。
「既然如此,何不遣车将奴家送回去,老爷也可以更自在地游玩,反正我们尚未走远。」
他玩味地笑望向她。「你可是在闹什么别扭?」
「不,我只是希望不会妨凝你。」她无情无绪的说。
她只是希望不会妨碍他?!这是什么话?
「难道你一点也不懂得忌妒?」聂逵微怒道。她怎么不像其他妃子,若有独占他的机会,便牢牢把握?竟一股劲儿的要和他保持距离!
她果然没猜错;他只是想要有人去在乎他、重视他、爱他、为他争风吃醋,自己却从未想过付出。
可是,他会这样害怕接触爱情,也许跟他的成长背景有关。不知何故,缪姒想起聂逵那丑陋的身世,被至亲背叛是很容易造成不信任他人的性格,而他又是靖国的王,自然又有一堆人等着讨好他……他怎么会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但,这点她无法向聂逵求证。
缪姒把心里想法仔细收藏,小心翼翼的说:「老爷何必为难奴家?对你而言,奴家只不过是一颗可利用的棋子,你已经拥有我了,再要我的心,不显得太贪得无厌吗?」她永远忘不掉他说过的话。
「你敢骂我贪心?!」聂逵恼羞成怒,只差没拍桌。
「难道不是?」
「你……」气死他了!她是他的妃,他要她的心很正常,怎是贪心?但她为何就是不肯给他心?难道……
「你还爱着他?」
面对他没来由的问题,缪姒不禁一楞。「什么?」
但聂逵误解她的表情,「你还爱着兰天?」以为缪姒不肯爱他,是因为她心里面依旧有兰天那家伙。
缪姒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瞪视着他,一字一字的说:「是的,奴家的心仍在殷国……」她的故乡。
缪姒没有说清楚,故意让他误会;如果他也会忌妒,她要他尝尝心痛的滋味。
聂逵浑然不察他的力道使得缪姒的手掌发白了。生平第一次尝到忌妒的滋味,他什么都无法思考,下意识地抓紧她的手,以为这样就可以抓住她的心。
「老爷怎么了?奴家的心在兰天王的身上又如何呢?奴家人可是在你身边。比起兰天王,你幸运多了!」缪姒佯装不解地问。
「妳是故意的!」聂逵咬牙切齿。
「故意?奴家何须故意,老爷才是始作俑者。」
「你……不要以为我不舍得杀你!」
「既然舍得那就动手吧!」缪姒哑声地说。
「妳!」
意识到自己方寸大乱,理智尽失,聂逵倏然惊醒,赶紧放开她的手,闷闷地喝着酒。
可是,他的心却无法平静。他没办法忍受她的人在这里,心却不在这里,他受不了她说她的心在兰天身上!
聂逵不自觉地用力握紧杯子,结果杯子承受不住强劲力道应声碎裂,顿时他右手手掌血流如注……他却麻木的不知疼痛。
「老爷!你的手--王大夫,快拿药来!」缪姒惊呼。
御医赶紧抱着药箱跑过来,缪姒在旁协助他。
聂逵冷凛着一张脸看着缪姒小心地替他上药;也唯有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得到她是在意他的。
他其实不必在意她,自然会有许多女人巴结他、奉承他、讨好他……爱他。他何苦为了她伤害自己?他是至高无上的暴王呀!只要一声令下,她也不得不服从他。
可是,这么特殊的一名女子,聂逵不想用命令压迫她,他想要她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但她心里竟还有兰天的影子!
见她一脸担心的替他包扎,聂逵已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
当王以来,就属掳她来之后的这段日子,心情最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