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肯恩将婚期定在圣诞节,而安黎莎绝对明白他的心意,她只要想起他是多么努力对她好,感动的泪水总忍不住要掉下来。
传统上新娘子不该缝制自己的礼服,于是她要求制作玛姬的婚纱,自己的婚纱则应她们的要求交由依玲和玛姬去负责。她一点也不在乎她们的众才艺没有她好,因为里头所包含的可贵友谊和诚挚祝福才是她所珍惜的。
冬天的脚步已经踏进天使镇,初雪也在某天清晨缓缓降下;这雪花使男人们厌恶地皱起眉头,却使女人们愉悦地对美丽的雪花大加赞叹。
「很漂亮不是吗?真不晓得那些没情调的男人怎么会对这种美丽的景致叹声连连。」玛姬到牧场来陪伴安黎莎,望着窗外的雪片对她这么说。
「也许是因为他们讨厌在这样的天气里工作吧!不可否认,屋外与屋内的温度是不可比较的。」安黎莎笑着回答。
玛姬的礼服已经完成了,她正在赶制两件衣裳好送给依玲和娜娜。她们是一再提醒肯恩诚心面对这份感情的人,这份挚情她永远不会忘记。
「妳的手真巧!」玛姬抚摸着手上的布料赞美道:「真希望我和依玲也能替妳制作出这么美丽的礼服。」玛姬因着安黎莎的关系,又多了一位不在乎身分的好朋友——潘依玲,她们两人真的很努力地缝制安黎莎的嫁衣。
「只要是妳们缝的,我都觉得是最美的,这是心态问题。」安黎莎微笑说。
「听说妳已经缝好我的礼服了?让我看一下好不好?也许我可以先试穿——」
「不行!」她打断玛姬兴奋的要求。「那是个惊喜,妳到结婚前一天的晚上才能看见,并试穿妳的礼服。」
「噢,那还得等上一个多星期呢!」玛姬一副难挨的表情。
「别焦急,时间总是飞也似地过去,妳没听说吗?」安黎莎笑着看她。「瞧妳这副懊恼的模样,也许我该让霍奇知道妳已经等不及要嫁给他了。」
玛姬红着脸过来捶打安黎莎,安黎莎则笑着躲开她,前厅回荡着两人愉悦的笑声。
此时桑肯恩走进来,一向冷硬的脸上也因看见未婚妻而露出满脸的笑容。
「以这个情形看来,即将来到的婚礼并未使妳们紧张啰?两位女士。」
「才不呢!玛姬唯一紧张的是耶诞节的脚步大慢了。」安黎莎再次调侃她。
玛姬又红了脸,努力摆出不在乎的姿态。
「我需要离开一会儿,以免你们夫妻俩联合起来嘲笑我。」
「往走廊去吧!也许刚好来得及替霍奇拍去身上的雪花。」桑肯恩跟着说,脸上有促狭、有笑意。
玛姬离开后,安黎莎便靠近桑肯恩,柔情无限地替他拂去眉上的雪片,桑肯恩则俯身轻吻她。
「还好吗?亲爱的。」
「我很好。」她微笑。
「我希望能让妳感觉更好一点。」桑肯恩说着便热情地攫取了她的唇,给了她一个缠绵的吻。
吃过晚餐以后,安黎莎的心开始跃跃欲试了起来。
因为桑肯恩答应带她去看出生不久的小马,这是她生平的第一次,所以非常兴奋。她在房间待了一会儿,便迫不及待地整理一下仪容到书房找他。她停在书房门口,举起手正想敲门时,却因为听见里头有人提起她的名字而打住。
「肯恩在和谁讨论她呢?」她疑惑地想着,好奇心鼓舞着她在门外多站片刻,以期能获知真正的答案。
果然书房里又传来了谈话声,这回她很清楚地听出来是霍奇的声音,原来是他和肯恩在谈论有关她的事。
她无法移开脚步,又不想就这么敲门进去,她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喊着,要她继续听下去,于是她照做了,心虚地站在书房外窃听。
「你们就要结婚了,如果她哪一天忽然发现你有事瞒着她,这样——不太好吧?」是霍奇的声音。
「我不能现在告诉她,如果她听了不能谅解怎么办?」桑肯恩这么回答。
「我想她会了解你的用心,你只是为她好嘛!」霍奇说。
「女人哪,你永远不能期待她们会有什么好反应。我不会笨到在现在把那件事告诉她,你该死的也不许透露半个字。」
「那么你得答应在你们结婚后立刻把事情告诉她。」霍奇说:「她对玛姬很好,玛姬把她当成最要好的朋友,为此我对这位牧场未来的女主人非常感激,而欺骗这么个好人让我觉得罪恶。」
「婚后我自然会对她坦白,这样可以了吧?」桑肯恩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耐。「你明知道我要你烧掉她的屋子是为了她的安全,现在却说我存心欺瞒她,怎么?你想让我跟你一样觉得愧疚吗?」
「夫妻之间本来就该以诚相待。」
「知道了啦!居然教训起我来了,要结婚的可不光是我啊!没事就出去吧!我答应带黎莎去马厩看小马,时候差不多了。」
听到这儿,安黎莎知道他们即将步出屋子,于是匆匆离开书房门口,脑子里却一直想着刚才听见的那些话。
原来她用辛苦钱买来的房子并不是因为天灾才付之一炬,而是桑肯恩让人放火把它烧了!
老天!这是真的吗?她刚才听见的全是事实?她的未婚夫命人将她住的地方烧了,好让她在无处可去的情况下来与他同住。这太可怕了,她当时在屋里啊!难道他不怕那把火把她给烧死?
她全然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一时之间,脑子里乱成一团,只是一味地往前院走去,连娜娜叫她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边走边想着这些问题,没有察觉自己竟走到了牧场的大门边;逗留了一会儿之后,她拉开门栓走了出去。她想四处走走,外头冷冽的空气似乎有助于清醒她的头脑。
她在牧场外缘走着,脑里全在思索着桑肯恩这么做的动机,也试图理清自己此刻的感觉。
的确,刚听见这件事时她觉得很生气,他烧房子的举动不但危险,更表示对她没有丝毫尊重,换了谁都会生气;不过她也听见了他们两人完整的对话,明白他们的出发点是善意的,这倒是减轻了她些许的怒气。
情绪缓和之后,她想,自己在外头受冻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进屋去和桑肯恩把事情说个清楚。他们就要成为夫妻了,夫妻之间应该像霍奇所说的——以诚相待。
正待转身往回走时,黑暗中忽然窜出一个人影,安黎莎还来不及喊叫,她的嘴已被摀住,双手更被用力地扭转到身后。
「妳这个骗人的小婊子!我绝对不会允许妳这么耍我!」安黎莎背后的人发出粗哑的声音,她赫然听出那是葛海瑞。
「短暂的矜持是被允许的,一旦妳发现自己无法还清那笔钱,妳就会乖乖地答应嫁给我。」他用力扭她的手,愤恨地说:「妳让我以为事情终会这么发展,到头来妳会成为我的妻子。结果呢?妳居然耍我,让桑肯恩替妳还钱。」葛海瑞粗重的呼吸声令安黎莎的颈部益发僵硬,而她无法出声呼救,力气又不如他,她真怕自己逃不过葛海瑞的手掌心。
葛海瑞将她拉到一裸大树下,一掼便将她掼向树干去,旋即右手取出一把刀子,以一种既恼怒又阴狠的语气警告她。
「别发出声音,否则我就动刀子,绝不怜香惜玉!」
她的嘴巴不再受制于人,安黎莎惊喘着气,一面摀住胸口,一面试图镇静地和他说话。
「你——葛先生,你弄错了,我从未说过要嫁给你,如果你还记得,我一直是很坚定地拒绝你的。」
「胡扯!全是鬼话!妳故作清高,最后还不是把自己卖给桑肯恩那混混?妳终究是个婊子,谁出的价钱高妳就跟谁。」他蹙眉走向她,神情狂乱。「妳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妳难道不知道我为了得到妳付出了多少心力?我以低廉的价格将房间租给妳和妳父亲,为的是能和妳经常见面以便培养感情。我耐心等候,直到时机成熟,好和妳父亲讨论嫁娶的事,没想到妳忽然离开了天使镇,音讯全无。我仍未死心,妳知道吗?我相信妳总有一天会回到妳父亲身边。所以我在等,等妳回来——」
「葛先生——」
「然后妳父亲疯了,他拒绝把妳交给我,还提起搬家的事,说什么要回到和妳母亲相识的地方。我不会答应的,我怎么可能答应这么荒谬的事?如果他不在我那里,如果有一天妳回来了,而别人告诉妳他已经搬走了,妳怎么可能会回到我身边?所以我们起了冲突,他对着我破口大骂,还想动手打我——」
安黎莎听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愕然瞪向他,哑声问:
「你——你杀了他是不是?你杀了我父亲,他不是死于心脏病,是被你害死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