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姗姗跳起来,抓着她的手打开冷水龙头冲水,后悔自己直接的问话。一抬眼,被她盈眶的泪水吓到!
“很痛吗?三姐送你去医院!”
她哽咽换气,咬紧唇摇头,泪水却流得更厉害。
“怎么了?你是怎么了?”老三疼怜的抱住她问。
她呜咽摇头,什么也不说,袁家老三从她颤动的身躯感受到她的伤心,抚慰轻拍她的背,等待着。
“我没事。”啜泣声歇,她退开身,低垂满是泪痕的脸。
袁姗姗关了水龙头,思忖地看她半天,走了开,一会儿回来说:
“走,我送你回家。”
紫苏坚持:“我真的没事,不必──”
“我帮你请假了!”袁姗姗不容拒绝地拉着她上车。
一路上,紫苏静静凝视窗外,思绪似乎飘向某个遥远的空间。
她身边惯常环绕的开朗氛围不见了,缥缈淡淡愁思萦绕,只有他能让她这样!
袁姗姗首次意会到逵倵跟紫苏之间密切纠结、互相影响不可分的关系。
进了门,袁姗姗按捺不了,立即问:“你跟逵倵到底怎么了?”她正面握住紫苏的手臂,不许她逃避。
“逵倵哥不理我了……”她没哭,情绪抽离的说。
“不理你?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她无力摇首。“没有,他说他不再需要我了……”刻意控制的情感颤抖,胸口慢慢抽紧。
“不需要你?他有没有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老大不是才确定逵倵对紫苏有不良意图?
“逵倵哥有一天会结婚,他不需要我……”可怜凄楚感爬上心头,不知不觉泪水悄悄氾滥。
“结婚?!”难道他找到别的对象了?袁姗姗自言自语说:“这倒是个好消息……”
好消息……她扯动唇角想表示赞同,奈何心有自主意识,斗大的泪珠扑簌簌滚落脸颊……
袁姗姗愕然瞪大眼,脑海闪过难以置信的怀疑。
“你爱他?”
她的话像雷击击中紫苏,催化蕴藏心田不自知的情意。她爱他吗?她从未想过,他不要她已是事实,充塞胸口澎湃、不及辨明的情感,转化成自怜的泪水──
“紫苏,你说,你不会真爱上他了吧?”
她摇头、摇头,奔流的泪水却有相反的答案。
“傻瓜……”袁姗姗震惊低语,怎么会这样呢?
☆ ☆ ☆
她一直在想、不断回想,是在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爱”就出现了?
她始终以为他需要自己,因为孤单的宿命;她一辈子都要陪着他,因为对奶奶的承诺,因为他会孤单,这全是欺瞒……
其实是她需要他,是她无法离开他,是她倚靠他的需要才觉完整!她才是懦弱、依赖的一方。
她恍然明了,她一直以一种自私的方式爱他,无视他是否需要。爱一个人应该让对方幸福的,她试着说服自己,一次又一次……
每晚,她睁眼躺在床上、等待他回来的声音,知道他的夜归是为躲避自己;早上,他离开后,她才下楼。
不断提醒自己:该快点下定决心,却,不时不刻在动摇,总是莫名其妙落泪。
有一天,蓦然发现自己在他房里对着打开的衣柜发呆。愕然回神,套着洗衣店透明袋的整排衣物,终于让她下了决心。
他的生活中,她的角色是随时可以被取代的,这样下去只会对他造成困扰──
她立刻一一打电话告诉姐姐们她要搬出去的决定,不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她们都体帖的未问及她跟他的事,只是慷慨的提供住所、邀她搬去同住。
她婉拒了,已经不知不觉依赖她们许多年了,她必须学习独立。未来,不知会如何,她得自己走下去。
花了一些时间心理建设,她拨了他办公室的电话,或许他真不在,也可能他不肯接她的电话,她只能请秘书转达──
“请告诉他,今晚务必回家吃晚饭,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说。”
这是她最后一次任性的要求。
☆ ☆ ☆
八点,他还没回来,她失望,但不意外。有心理准备,也许得等到十一、十二点才见得着他,她耐心等待。
九点不到,他回来了,她不由惊喜,明知不该,却有压抑不了的希望涌现,渴望的眼神提不起勇气直视他。
他无法漠视她传达的讯息,反覆思考,最后放弃挣扎回了家。对她的愤慨,经过这段时日仍无法平息。他早已认定她是唯一,她迟钝不解,他可以等待;但当她承认不在乎他是否跟别的女人结婚,是令他难以接受的打击。
他只能用冷傲防卫内心,逼迫自己断了对她的想念,袁逵倵不看她,视线瞟过餐桌,注意到未动过的食物。她还没吃饭?强迫自己跨上楼梯,不理会背后显得较以往孤伶的身影。
随着他一步一步上楼,她的心直往下坠。该面对现实了,决定离开的话到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的背影变得模糊迷离,她不断用手背挥拭遮蔽视线的水气。
他忿恨自己没用的在意她,咬紧牙关仍克制不了。“我吃过了,你别等了!”
隐忍不住的啜泣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他猛然回身!她不及回避,哭泣的眼眸与他相交,他的心为之扭曲。该死!他能感觉自己辛苦筑起的厚墙快速崩落!
他咆哮:“该死的,别哭了!你愿意给的不是我想要的!”
无法忍受看她落泪,却无能为力,他扭头上楼。
她知道,所以她得离开……紫苏啮咬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强迫自己大口吸气。她要坚强,不能再带给他困扰,仰起脸拼命睁大眼,不许眼泪再掉下来!
好久之后。
泪停了,思绪定格于空白,她平静对着一桌子的菜和为他预备的红酒,忆起自己还未进餐的事实,犹豫的握起刀叉,跟自己说,总是要习惯一个人过日子,一个人吃饭……勉强塞进口中的食物嚼了嚼,怎么也咽不下;她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屏息,猛然喝下……
☆ ☆ ☆
她伏在桌上静止不动,好像睡着了。
袁逵倵潜行靠近,压低的眉扫过桌上开启的酒,阴郁地发现她喝了酒。
她不会喝酒的。他抑郁地盯着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脆弱的侧面轮廓,压抑的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
低身抱起她,她先是因突然的移动紧绷,之后紧紧偎着他,还主动伸出手臂紧环他的颈背,像似怕跌了。
突然,他颈部感觉到温暖湿意,俯首一看,她眉心颦蹙,闭紧的眼睫渗出泪水,呼吸变得有些急喘,他因担忧而皱眉,低喃:“很难过吗?傻瓜,明明不能喝酒的。”
他快速抱她上楼,弯身将她放上床铺,她像只无尾熊般紧紧攀住他的肩,让他无法退开;更多湿意渗过相隔的衣料,他不由焦心问:“你怎么?很不舒服吗?”
怀中的她,身躯微微颤抖,脸埋进他的胸前,双眼闭合,似乎未清醒!袁逵倵无法,只能安抚的抚掌她的背。
过了一会儿,她呼吸变得平稳,身子也不颤抖了;他试着让她躺平休息,她牢牢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呜咽呓语:“不要离开我……”
他陡然一震,发觉她仍闭着眼、无限苦涩地说:“你喝醉了。”
袁逵倵坚定自己,尝试松开她的手指,她转而抱任他的腰,直摇头──“不要……”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痛苦低吼:“你这是在折磨我……”
她睁不开眼、脑袋昏沉,隆隆吼声在耳边震动,唯一的意识是不许他走开。她害怕自己抗拒不了来自黑暗的阻隔推拒,用尽全身力量紧紧抱住温暖的胸膛,啜泣呐喊:“不要……不要……”
他无法再忍受,奋力分开彼此,双手牢牢将她压制在床上,半身悬空,黑眸阴惊俯视哭泣扭动的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不能离开的是谁?疑问针扎般刺痛他的心。
她拼命挣扎,试着挣脱禁锢自己的疼痛压力。不!她冲破重重迷雾、浑沌枷锁,迷茫的眼眸直视上方,分化成好几道影子的脸,努力看清──是他!
紫苏委屈的含糊呓语:“你为什么不要我了……逵倵哥……”热泪盈眶,颤抖地滑下脸颊,箍在手臂上的手指陷入柔皙的肌肤,她疼痛呜咽,难以成声:“……我……爱你……”
他如遭雷击,血液瞬时停止,脑中全然空白,无法消化传入耳中的事实!箍制的力道减轻,双手得回自由;她不顾一切的扑抱温暖的胸怀,表情呆愣的他毫无抗拒力量,随着她的手臂一抱,紧帖的压在娇小的身上!
她帖近压迫的坚硬重量,紧紧攀住,汲取令人安心的温暖,眼缓缓合上;他动作僵硬地侧转头,唇颊几近相帖,急促的热息拂过她颊边的发丝,暗哑说:“你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犹挂泪珠的眼睫闭着,湿润的脸颊轻轻蹭磨,她没说话。
“不许睡着!说!否则不让你抱!”等待的心怦怦疾跳,他咬着她的耳,焦急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