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伶儿叹口气,环视围在她四周期盼地俯视她的六人:“好吧!我上去。”她垂下肩膀,投降了。
他们发出低声的欢呼,七手八脚地把柳伶儿举上白鼻心黑毛的温驯母马上。
柳伶儿脸色发自,畏惧地把眼神固定在马背的一个突起上,不敢往下看地面,双手僵硬地揪住装着换洗衣物的小包袱。“扑通!扑通!”的急促心跳清晰可闻,她只觉得目眩头晕。
龙螗将疆绳递给她,她两眼瞪直,视若无睹,龙螗只得把台绳塞入她冰冷的手中,担忧地问:“你没事吧?不要紧张,放轻松。”
柳伶儿紧张得说不出话,心里自我嘲讽地想,等她吓死之后,身体自然就会“放松”了!
严钰如消失时一样突兀地出现,他满意地看到大家都准备好出发了。他抬高手一挥,龙螗一马当先地策马奔驰,龙蛴、龙蟋随行在后,严钰骑着雪白的骏马居中,龙蚝驰马靠近柳伶儿的座骑,拍了一下马侧,驱动柳伶儿的马,龙蚰、龙蟜跟在柳伶儿后侧。
跑没几步,忽闻“啊”地一声尖叫,母马鞍上的人影不见了,龙蚝、龙蝴、龙蟜急勒住马,翻身下地,在草丛中发现昏迷的柳伶儿!
龙蚝屈起食、中两指放在嘴前,对空发出长哨──先行的严钰听到哨声,勒住快马,一马当先地往回疾驰。
不一会儿工夫,严钰跟龙螗、龙蛴、龙蟠已经快马奔回。
马未停住前,严钰以飞身下马,纵到柳伶儿躺倒的草丛边。
“发生什么事?”凌厉的眼光扫过龙蚝三人,屈膝检查柳伶儿的身体。
龙蚝三人互望一眼,龙蚝代表回答:“她不会骑马,马一奔跑就坠马了。”
他试着抬起柳伶儿的四肢,似乎没有大碍,淡淡地间:“她不会骑马,你们还让她上马?”
严钰的声音低沉、平稳,但龙蚝、龙蚰、龙蟜跟在他身边多年,已能分辨出那隐藏在后的怒气。
“请宫主原谅!”三人单膝着地,齐声说。
随后赶达的龙螗、龙蛴、龙蟠,由同伴的凝重神色察觉到事态严重,立刻也屈膝高声喊道:“请宫主原谅!”
他们雄迈的喊声吵醒了柳伶儿!她长长的眼睫搧动了几下,虚弱地睁开双眼。
“龙大哥,你们怎么都跪在地上?”她先注意到单膝跪地的龙螗六人。
“你没事吧?”严钰冷声问。
“宫主!?”柳伶儿循声住上一瞧,严钰那双黑沉的眼眸正盯着她。
这时,她突然发觉自己的头竟枕在他的腿上,她猛地弹跳起来,未及站立,右脚踝感到一阵疼痛,又让她扑倒在另一处草丛上──
严钰快如闪电地移到她的身边,径自掀高她的裙摆,握住她穿着绣花棉鞋的巧足,动手想解下她的绣花鞋!
柳伶儿一惊,抽回脚,拉下褶裙遮住自己的腿,慌乱无措地涨红了脸。
“让我看你的腿!”严钰不解地皱起眉,霸道地命令。
她咬住战栗的下唇,羞怯而快速地看了四周众人一眼,低下头连摇着头。
严钰顺着她的目光一看──龙螗六人还跪着。
他眼露精光,傲然吩咐:“你们先走!”
他一声令下,跪地六人立即起身,不敢有一丝耽搁。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住柳伶儿的右小腿,不顾她的挣扎快速地解下她的鞋跟袜套。
严钰心无旁骛地捧着她白哲剔透的莲足小脚,以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按摩已经红肿的足踝。
柳伶儿又羞又愧地闭上眼,轻轻地颤抖着;她敏感地感觉到他手指摩挲造成的热力,她的胸口倏地有种不安惶恐的刺痛,两行清泪无助地滑落。
严钰耳尖地听到她微微的硬咽声,抬起头,讶异地望着她泪光莹然的脸,嘎声说:“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不痛了!”
柳伶儿趁机收回腿,两颊酡红,默默地穿上了鞋。
“谢谢宫主。”她闷声说,两眼不敢直视他。
严钰纳闷不解她奇怪的反应,思索地盯了直往地上看的她一会儿,手一操,抱起她跃上座骑。
柳伶儿直觉地揪紧他的前襟,等了解他的打算后,无力地想撑开两人的距离。
“你这是做什么?”他恼火地问。
“我可以自己骑马。”她细声地说。
严钰扬起一边眉毛,不容情地说:“你还想再摔下马?”话未说完,他探身榄住柳伶儿刚才骑的马的缰绳,腿一夹,策马快跑。
在疾速奔驰中,严钰伏低身子,紧紧地箍住柳伶儿的腰,将她挤压在他的怀里,避免她因无谓的挣扎伤了自己。
柳伶儿无选择余地的,被困在他如钢铁般强硬的手臂及坚实温暖的胸膛中间,只觉被包里在一股阳刚的气息当中,他勇猛的心跳声敲击着她的耳。“咚!咚!”不停地牵动她的心跳,不知怎地,她只觉一阵燥热袭上心头,全身热烘烘──
“不会骑马,为何上马?”严钰突如其来的问话,过了许久才进入柳伶儿心神恍恍的脑中。
“宫主命令龙大哥他们预备好上路,我来不及说我不会骑马,您就走了,所以……”她对着温热的厚实胸脯回答。
在奔驰中,严钰极佳的耳力仍清晰地听到她微弱的语音,他突兀地接口问:“所以他们就逼你上马?”
严钰的口气不脱淡然,但柳伶儿却直觉地了解他话中浓浓的怒意,针对龙螗六人的怒意,难怪刚才他们六人会跪在那儿!
她不知严钰的怒气从何而来,不可能只是为了他们让她上马这样的小事吧?他们会这样做也是出于他自己的命令呀!柳伶儿非常不解。
出于不舍他人受苦的天性,她仍孜孜替龙螗等人求情:“你别怪龙大哥他们!是我自己不好,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
严钰一声不吭,她鼓起勇气轻轻地扯动他的衣襟,仰着小脸哀求地望着他坚傲不屈的下颚:“宫主,求你不要责备他们!他们都是尽忠职守的好部属。”
感觉到她澈然目光的注视,严钰不由自主低头快速地瞥了她一眼──接触到她盈满恳求的清澄双眸,他的心就自动软化,唉!
为了不让她看出她对他的影响,严钰故意硬着声说:“你再啰嗦,我就不放过他们了!”
柳伶儿一愣,才明白严钰的意思是肯原谅他们了,匆匆地说了声:“谢谢!”立刻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怀中。
严钰心细地拉过身上的披风里住她,在持续规律的震动下,她绷紧的身躯慢慢倦了,逐渐融化在他安稳的怀抱里……她睡了!
严钰直到柳伶儿发出平缓的呼息声后,才稍微收回拥着她的力道。
这时,他才准许自己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她总是能牵动他不常有的情绪反应!
当他看到伶儿失去知觉地躺在那里时,难以言喻的恐惧立即纠住他的心,他长期所训练出来的自制被她轻易击溃,他狂跳的心直到确定地无碍后才变得稳定,取代而生的是满腔怒火;龙螗他们竟然让她发生这样的事!向来赏罚分明的他,失去平日的理智,无端怪罪奉命行事的六人。
唉,她就是有种莫名的力量,能在不知不觉中渗入他冰冷已久的灵魂深处,令他易怒易喜;尽管气恼她遗忘了他,但严钰的心中再明白不过,在父亲刻意的训练下,坚硬无情、有颗冰冻的心的他,早在十五岁那年钟情于她了!
或许,这是宿命!严家的男子素来不轻易动情,却很专情,就像他爹对他娘一般──浓烈深情,至死不渝。
☆ ☆ ☆
柳伶儿醒来,已是天色昏暗,日暮黄昏。
她在铺满鹿毛毡毯的营帐里,从微启的门帘,可以看到熊熊的营火及木柴爆裂时飞散的火花。
她推开覆在身上的毛毯,只觉得浑身酸痛。她缓身站起试着走了几步,发觉脚踝已经不感疼痛,放心地步出营帐──
龙蛴、龙蚰坐在树下削竹枝,龙蟠跟龙蟜两人正在翻烤一只似鹿的猎物,空气中充斥着烤肉的香气。柳伶儿忽觉饥肠辘辘,脚步不由得迈向火堆。
“你醒了!”龙蟠先发现她。
“你的脚怎么样?”龙蟜接着问。“可以走应该就没事了!”
柳伶儿浅浅一笑,表示赞同。
龙蛴嚷嚷地走过来:“烤好了没?我快饿扁了!”
“我也是,他们两个手脚这么慢,存心想饿死我们!”龙蚰跟在后面发牢骚。
凑巧,柳伶儿的肚子“咕咕”地响,好象在响应龙蚰的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龙蟠对难为情的柳伶儿说:“你也饿了,怎么不早说?我割块肉给你。”
柳伶儿连忙摆手说:“我不要紧,等大家回来再一起吃。”
话声末落,龙螗、龙蚝已经回来了。
龙蛴忙不迭地卷起衣袖,割下一片肉:“他们回来了,我们可以动手了!”
“你急什么!先让伶儿吃。”龙蟜眼明手快地夹回肉,装在碗里递给柳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