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柳伶儿在生死之间挣扎,严钰更坚定保护她的决心。他得加快脚步调查孙朝元跟柳家的恩怨,防范孙朝元再度加害伶儿!
唉──什么时候她才会恢复小时候的记忆,告诉他孙、柳两家的恩仇?什么时候她才会晓得他就是小时候被她缠着不放的融哥哥?
什么时候她会再用柔情似水的眼睁,彷佛愿意把一切都奉献给他的那样看他?他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他下意识收紧臂膀将她紧拥,彷佛在强调他内心的渴望──柳伶儿察觉他的动作,不由轻喘出声。
她惊怯抬头望他,迟疑地问出积压心头的疑问:“为什么?”
严钰无语,定定地凝视她带着倦态的脸庞,那双晶亮的深眸正一瞬不动地望着他;在她大而清澄的眼幢中,他清楚地读出她心里的疑问。
他冷硬的脸庞缓缓移近,近在咫尺地锁住她的视线,保证地低语:“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他巨大的手掌温柔叉有力地将她按靠在胸前,命令道:“不准再为这些事伤神,你需要休息!”
他强势有力的态度,奇妙地镇定了柳伶儿混乱的的心;疲倦再度侵袭她的意志,她轻缓地合上眼。
第八章
“龙蟠,宫内的事全交给你负责了。”总管事龙蠙一边交代,一边等候严钰。
他们这趟出门是为了处理临耶的盐井问题,新任的盐铁司急着与“金璃宫”签定川监专卖契约,不断派人催促。
远处传来“达达”马蹄声,一匹雪白神驹飞快奔来,高踞马上的神采潇洒男子正是严钰,疾驰的马在他熟练的操纵下,倏地在等待的人群前停住。
他掀开镶黑狐皮边的披风,露出柳伶儿颜色红润、较以前丰腴的脸颊,她因骤然接触冰冷空气而身躯一颤,严钰立即保护她缩紧手臂。
她的脸颊因这个动作更显红艳,深埋在他的怀中,不敢看四周的人。
都是宫主害的!
今早,宫主来接她去晨骑时,恰巧总管事过来报告,随行人员已经准备好出发,在前院候着。
宫主竟然告诉总管事:“等我们回来再出发。”转头吩咐她:“穿上皮裘,今天风大。”
她心里觉得不妥,还来不及开口,总管事已一脸愕然,劝告说:“宫主,我们还是趁早出发的好,今天得赶六十几里路才到得了颖城,要是迟些出发,恐怕今晚就要露宿荒野。”
“你们先走,我随后到。”严钰沉思一晌,指示道。
“宫主,这怎么行……”龙蠙求救地向柳伶儿使眼色。
柳伶儿鼓起勇气说:“宫主,我学骑马也不急在这一时,你还是赶早起程,不要耽误时间。”
严钰不悦地瞄她一眼。“穿上衣服,我们走了!”那口气严峻得不容她拒绝。
她快速地摇摇头,却不敢抬头看他……过了片刻的沉默,她耐不住气,自眼角偷偷往上瞧──只见他表情恼怒,一道怒眉扬起,彷佛在威胁她最好照他的话做,否则……
经验告诉她,他眼中闪动的光采是发怒前的警讯,她最好照他的命令做!可是……不能为了她一个人耽误了大家,让他们今晚在荒郊野外过夜呀!
柳伶儿挣扎地鼓起残存的勇气嗫嚅:“宫主……你还是快走吧……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练骑术。”她灵机一动,自作聪明地又说:“你不在时,我会请龙蟠大哥陪我──”
严钰不让她有机会把话说完,倏地闪身至她身前,攫住她的下巴冷咧咧地说:“我不在时,不准你骑马!”
严钰伸手扣住她的柳腰,带着尚惊愕不已的柳伶儿疾步往马房去。
冷飕飕的寒风,令未穿外袍的柳伶儿全身打颤,牙齿咯咯作响。她还来不及喊冷,就被严钰举上了马,随后严钰也翻身上马,动作俐落地将她里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跟保暖柔软的披风间。
柳伶儿小巧的鼻尖撞上他坚实的胸肌,她秀气地揉揉鼻尖,认命地叹口气,她早该识时务地放弃跟他抗争;以她这样不足一晒的力量,怎么可能撼动宫主如万丈高山屹立不摇的意志?
经过一番驰骋,严钰突发的怒气渐渐散去。
他为了这次的远行心烦──临耶的事不能再拖了!新任的盐铁便从年前就急着跟“金璃宫”谈专卖权,他为了照顾伶儿已经拖延这事两个月了。
现在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令狐飞鸿也已在十日前离去,他没有理由再为她耽搁正事,只是……唉!借着教她骑马的机会,伶儿已经渐渐习惯他的接近,在他面前不若以前拘谨小心;这一趟出门旷时费日,以她健忘的程度,待他回宫恐怕又把他拋在脑后了……
但,身为“金璃宫”宫主,是不能也不该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宫里的正事!严钰在心中劝戒自己。
龙蠙打破沉默,屈身说:“宫主,我们该起程了。”
“嗯。”严钰领首,解下身上的披风将柳伶儿包里妥当,伸手握住她的腰肢,把她举下马,吩咐龙婉、龙蜻:“好好照顾她。”
“我会照顾我自己呀!”她仰首疑惑地说,不懂他为什么不放心她?
严钰深深地凝望她困授不解的可爱模样,眼神不由变得温柔。他会尽快回来的!他在心中发誓。
“我走了!”严钰突兀地对柳伶儿说,随即扭头策马奔驰。龙蠙立即率领随行的侍卫急奔在后。
看着一片飞扬的沙尘,不知怎么地,柳伶儿红了眼眶。
☆ ☆ ☆
望着眼前深度莫测的漆黑洞口,柳伶儿吞咽口水,心中不禁后悔答应了她们的要求──
两天前,她从龙小蜜那儿知道三胞胎的生日快到了,就问她们三个想要什么礼物,只要她能力办得到的,她一定送给她们。
三个小女娃商量了几天,竟然要求她带她们出宫!
柳伶儿想想,出宫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前些日子她每天早晨都跟宫主骑马出宫,就一口答应了。
后来她随口跟婉容提起,才知道那是因为有严钰陪着她;宫里的人除非有宫主给的令牌,要不然谁也不准擅自出宫!
没办法,她只好跟三胞胎商量,可否换成别的礼物。
三胞胎一听,失望得小脸都垮了,垂头丧气地说:“我们长这么大,从来没看过外面的世界,连个小市集都没逛过!”
柳伶儿觉得对不起她们,安慰道:“你们不要这么难过嘛!要是我有办法偷溜出宫,一定带你们一起出去……”
三胞胎兴奋莫名地对望一眼,龙小蜚代表三人问:“真的?不是骗我们?”
“当然是真的。”柳伶儿迟疑地说,她好象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三胞胎又互看一眼,忽然动作整齐一致地跳起来,发出喜悦的呼声,让柳伶儿看傻了眼──
原来,她们早就在等她这句话了!
龙小蜚平时最喜欢到处探险,无意中在后山山腹发现一个洞口,她在那里守了几天,知道那是宫里外牧蛇群的信道,顺着这信道可以出宫。
她立刻把这个发现告诉龙小萤、龙小蜜,希望能说动她们跟她一块儿偷溜出宫。
龙小蜜并不像龙小蜚那样向往宫外的世界,她像往常一样等待龙小萤作决定;龙小萤个性深思熟虑,虽然她也很想溜出宫去看看,但是想到宫里的规矩,还有被发现后的处罚,她不禁踌躇。
恰好这时候,柳伶儿提议送她们生日贺礼,龙小萤灵光一闪,就设计出这样的计谋──让柳伶儿带她们出宫。
谁都看得出来宫主喜欢伶儿姊姊,只要让伶儿姊姊成了她们的共犯,就不怕事后宫主的处罚了!龙小萤得意洋洋地告诉她的姊妹们。
就这样,柳伶儿中了三胞胎唱作俱佳的诡计,自告奋勇地答应带她们偷溜出宫。
为什么偷溜出宫非选在晚上不可?柳伶儿叹气地自问。
这山洞黑幽幽的,白天走起来都会让人提心吊胆了,更何况是黑夜!任凭月光如何明亮,也照不进洞里,搞不好里面就躲着毒蛇猛兽,要是发生了意外怎么办?
幸好她临时想到,给婉容留了张字条……洞内突然传出窸窣窸窣的声音,柳伶儿顿时僵住。
她睁圆两眼,缓缓移向洞口,猝然“啊!”地尖叫一声──幽黑的洞口猛然迸出四颗闪闪发亮、两大两小的晶光,吓得她连返几步。
“伶儿姊姊,快进来!”里头传出刻意压低的嗓音,紧张地催促她。
“小蜚?”她确认地低喊,直到龙小蜚鬼灵精怪的小脸暴露在月光下,她喘跳不停的心才缓和下来。“小莹跟小蜜呢?”
“小莹带小蜜先走了,伶儿姊姊,我们也快走吧!要是给龙蟠发现就走不了了!”龙小蜚伸出小手握住柳伶儿,扯着她进洞。
“里头不会有什么蝙蝠、老鼠吧?”柳伶儿脚步迟疑。
“不会啦,你放心。”
这是宫里牧蛇人驱蛇出宫的信道,要是有蝙蝠、老鼠,早就被蛇给解决了;倒是可能有几条中途“跷家”的蛇……龙小蜚倏地止住步子,她差点忘了伶儿姊姊怕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