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我‘陪’你一个月?”江柏恩自她的口形读出她的问题,刻意以全班都能听见的音量说。
“噢?”钱晓竺瞪大了眼,尚未反应过来。
江柏恩厚颜地拉过椅子,挤进钱哓竺旁边的一小方空位,紧傍着她坐下。
老师拍拍手,平息班上因为江柏恩出现引起的骚动,说:“因为钱晓竺同学右手不方便,所以我特别允许她男朋友来帮她做上课笔记。好了,别浪费时间,这个礼拜该第三组报告……”
钱晓竺回避来自四面八方好奇的眼神,压低声音质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无暇关注自己小组的报告。
“刚才你们老师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他懒洋洋的声音有藏不住的笑意。
“这没什么好笑的,天!我怎会惹上你这个瘟神。”她有些失控地叨念着,“拜托你快消失好吗?”
“不行,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已经承诺‘陪’你一个月了。”
钱晓竺气得牙痒痒的,不知不觉地愈说愈大声:“你故意曲解我的话,我是要你赔钱,不是要你陪我!”
“钱晓竺,请你专心上课好吗?”老师不悦地点名道。
钱晓竺脖子一缩噤了口。而江柏恩故意惹人误解地大声说:
“对不起,老师,我们会尽量克制,别在课堂上情话绵绵。”
※ ※ ※
“这堂课就上到这里了,麻烦各组组长到我的研究室来一下。”
钱晓竺如坐针毡地度过两个小时的课。
终于结束了!
趁着江柏恩被其它女同学包围的机会,她拎起背包转身就跑。气冲冲地走在校园里,心里不住骂着江柏恩,她到底是犯了什么煞,才会遇上江柏恩这个煞星?该死的卑鄙小人!
“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别在背后说人坏话?”
“又是你!”她认命地回头,一看到他那副自得迷人的笑容,话又冲出口了。“笑、笑、笑!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我讨厌死你的笑容了!”
江柏恩不吭声,一径地含笑盯着她。她更是恼火了。
“刚才你不是很会说话,故意让人误解我们有暧昧关系,现在怎么不说了?”
“你的个性真像小辣椒。”他咋舌摇头。
“受不了你就快闪边去,拜托你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你不要这五万块钱了?”江柏恩亮出一叠千元大钞。他已摸透钱晓竺的个性,知道对她而言,现钞此支票更具魅力。
钱晓竺吞咽了好几下口水,要抵抗这么大的诱惑还真──是不容易。
“我……我……我不要了!”只要能摆脱他,她宁愿跟魔鬼打交道;只是──五万块钱耶。
这代价好大呀。
江柏恩对她摇摇食指,从身上掏出另一张纸。
“这上面有你的签名,你怎么可以毁约?”
钱晓竺心想:他是不是疯了,竟然拿着她的索赔单强迫她索赔,哪有人自己把钱往外推的?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收下了。”哪个正常人会跟钞票过不去?绝对不是她。钱晓竺财迷心窍地傻笑着,欣然地上前伸手一抓──
江柏恩手一举高,避开了她的手,取笑着说:“刚才是谁说不要钱,拜托我别再出现的?”
“你故意耍我!”钱晓竺恼羞成怒,两眼蹬得圆滚滚,小嘴翘得高高的。
翻腾的笑意自胸口涌起,江柏恩心想逗够她了,就说:“这钱一定要给你的,否则你平白无故断了一只手,又得被我缠上一个月,岂不是亏大了?”
好象也有道理,钱晓竺皱着脸思忖。冉看到江柏恩故意在她眼前晃动的千元大钞,下了个睿智的决定──她一把抢过钱,说:“是你这样说,我才收下的喔。”
她埋头数着钞票,心里喜孜孜地想着,看在钱的分上,她可以勉强接受他的存在,说不定还可以借机差遣他赚点外快,嘻。
※ ※ ※
“就这些?”他挑高眉问。
“太多了吗?”她有些心虚地愉觑他一眼。
“不会。”
她松了一口气。“礼辨三一定要记得带来喔。”
“没问题。”
YA!计算器概论、微积分作业跟三篇英文作文全解决了!钱晓竺心里暗笑,非常友善地跟江柏恩挥手再见,开心地跑向等在一旁的范亦萩,拉着她快步走着。确定已把江柏恩甩在听力范围外后,兴奋地低叫着:
“真是太棒了!我积欠的功课全解决了!”
“小心,偷鸡不着蚀把米。”范亦萩不表赞同。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啦。”
“只要有钱,你什么都没问题。”唉,晓竺也未免大天真了,范亦萩受不了地摇摇头。直觉告诉她,事有蹊跷,可是又没有明显的迹象来证明。“你说,他为什么肯为你这样费事?”
钱晓竺用心想了一下,摆摆手说:“管他的,是他自愿的又不是我逼他的。”
唉,范亦萩在心中长叹一声,人病还有药医,人笨就无药可救了。
“亦萩,我想到一个赚钱的主意,你看我来替班上同学写作业怎么样?”
“你自己都需要别人代写了,你脑筋有没有问题?”
“我的意思是我负责招揽生意,然后拜托江柏恩完成,一转手就赚到钱了。”想到有钱进帐,钱晓竺傻呼呼她笑了。
“钱小猪,你真的完蛋了,满脑子都是钱。”枉费自己还替她操心,范亦萩气不过地敲了两下她的猪脑袋。
钱晓竺痛得呼呼叫:“小猪扑满本来就是用来装钱的嘛。”
※ ※ ※
网球场边聚集了不少人,而且清一色是女生。
球场上正在进行男子双打对抗,空气中透着激烈厮杀的气氛。两边的男子皆拥有英挺健美的高大身材,矫健的长腿随着快速来回的球,在球场上前后奔跑,汗水飞散在空中,夹杂着男性有力的呼喝声;充满力量的挥击,握着球拍的手臂激迸肌肉的线条,力与美的结合,凝聚了众人的视线。
从没欣赏过网球赛的钱晓竺,不慎选中网球场的中线位置,受到球赛吸引,一颗脑袋不自主地随着被击打的白球左右急速转动;不一会儿工夫,她就觉得头昏脑胀。回头寻找范亦萩,发觉她正聪明地坐在唯一的一棵绿荫下看书。
“亦萩这人真是没江湖道义,竟然拋下我一个。”钱晓竺埋怨道,完全忘了是自己强拖人家过来的。
今天上午,江柏恩破天荒的没出现在钱晓竺的班上,这是两个礼拜来的第一次。为了生意──要是她误了同学的功课,可是要赔钱的──她只得主动来寻人了。
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钱晓竺乖乖地将注意力移回网球场上,球赛已经将近尾声──
江柏恩用力地挥出球拍,长长的一击,恰巧落在边线上,结束了这场球赛。
张汉霖喘着气说:“真有你的。”
“只是运气好。”落败的一组──朱毅、何秉碁将球拍甩在肩上,不服气地随着他们走向场边。
四人一致地拿起水罐仰头喝水,豪迈地将剩余的水自头顶淋下,无视四周包围的爱慕眼光,蓄意甩动淋湿的头发,互相洒了对方一身水,哈哈大笑着。
没啥耐性的钱晓竺踱了过去,不幸遭殃。江柏恩弯身拎起毛巾,一抬头正瞧见她骇然望着溅到她身上的水珠,他跨步过去递上自己的毛巾。
“拿去。”
钱晓竺吃惊地抬头,顺手接了过来擦拭身上的水渍,絮絮叨叨质问道:“我的功课呢?你该不会是没做吧?你要是没做完那我可就惨了。”
“你就为这个来?”她如自己预期的出现,江柏恩心中不由窃喜,但没想到她纯粹只为功课而来。
“当然不是,我今天还有一些功课要交代给你。”
“不会又有英文作文了吧?”朱毅问。上个礼拜在江柏恩的胁迫下,他替她写了三篇作文。
关你什么事!钱晓竺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径自对江柏恩说:“这个礼拜又要交国贸作业了……”
“是我的。”张汉霖小声咕哝着。
“还有两篇国际关系的读书报告……”
“我也有。”何秉碁叹道,谁叫自己念的是外交。
“跟商业英文书信。”钱晓竺宣布完毕。
朱毅发出一声哀号,他也中奖了。
搞不懂他的英文能力虽然不错,但是跟大伙比起来也只是不分上下,怎么会被分配到负责英文方面的功课!
因为直系学姊为朱毅自杀过,王子四人,钱晓竺最看不过眼的就是朱毅;现下听他频频发出怪声,她不禁横目愠视:“你是不是喉咙有问题?老是猪叫猪叫的?”
朱毅大受污辱,正想开口为自己辩解,江柏恩对钱晓竺焦点旁视突觉不悦,伸手扳回她不甘示弱、高高昂起的倔强脸庞;半弯着身,双手撑在膝上,甩动湿湿的头发,炯炯的眼神闪着异样的光点,命令道:
“帮我擦干头发。”
钱晓竺一愣,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给唬住了,听话地拿起毛巾擦拭他因激烈运动而润红潮湿的额际。隔着一层巾布的肌肤透着刚运动过后的灼人热息,在她掌心引起热痒的感觉,加速了她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