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簇拥的人群,新娘捧花直朝伴娘的面前飞去,有趣的是,那位伴娘一发现捧花是朝她的方向而来,忙不地闪开退到人群的后端,站在旁边的伴郎出人意料地抢过众人争夺的新娘捧花,不顾大家的惊讶声追随伴娘而去。
坐在礼车内的新郎新娘看得是目瞪口呆,好半晌新娘才找回了说话能力:“看来,尔强还得经过一段长期抗战才行。”
不用说,这对新人是古秀秀跟丁杰中。他们趁着古秀秀的学校放暑假,赶紧举行婚礼,然后再到瑞士看丁杰中的父母,顺便度蜜月。
古秀秀应丁尔强所托,故意把新娘捧花丢给王平,希望他们能沾染到喜气早日结婚,没想到王平竟然避开了!古秀秀叹气地直摇头。
丁杰中搂住她的纤腰,轻吻着她的脸颊说:“今天是我……我们……结婚的日子,你……你不要管别人了。”
“他不是别人,他是你堂弟。”她顺势偎进他的怀里,不依地说。“而且王平曾帮过你的忙。”
丁杰中先吩咐司机开车,然后打趣地说:“堂……堂弟怎么比得上老婆呢?”
“你真是──无情。”她轻拍他的胸前笑骂道。
“谁……谁说我无情,我……我最多情了”他的眼神变得深邃,愈来愈靠近古秀秀迷惘的脸庞,深情低诉:“──只对你,多情……只对你!”他的唇温柔地盖上她微张的红唇,进入了无声的两人世界。
过了许久,丁杰中怀抱着还陶醉在刚才的热吻中心神恍惚的秀秀说:“其实你根本不必担心他们的事,王平跟尔强是天生一对,时候到了自然会有结果的。”
※ ※ ※
丁尔强对自己可没有这样的信心,他手里拿着捧花,四处寻找王平的芳踪──
啊!找到了!对街刚从便利商店走出来的人不就是王平?
他松了口气,看着她穿过马路走近他。
“你疯了?”她看着他手里的捧花。
他把花往前一递:“是……给你的。”
她翻翻白眼,没好气地说:“你平常不是这么小气的,如果你要送我花,应该自己花钱去买。你不知道拿到新娘捧花有特别的含意吗?”
“我……我知道!所以要……送给你。”他再把花递过去。
王平听懂了他的意思,脸上染上些许酡红,她突兀地塞给丁尔强一瓶可口可乐:“这给你。”然后不理会他手里的花,背转过身打开她手里的可口可乐边喝边往前走。
丁尔强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一手拿着可乐一手握着捧花,快步跟了上去。
每次一看到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她就有一股冲动想告诉他,她不是真的喜欢他,她之所以骗他,是因为他先欺骗了她;但是她始终说不出口。虽然她从没谈过恋爱,但从自己优柔寡断地跟他牵扯不清这点看来,她是误蹈情网了,真的喜欢上他了!当初不该想占他便宜的,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了!
最惨的是,她到现在还搞不懂,自己到底是看上了他哪点?论长相,凭良心说他还不错啦,不过长得俊俏只会招蜂引蝶,算不上是优点:论工作,他做的是珠宝业,成天在女人堆里打滚,实在不怎么体面:论口才,那更不用说了!
唉!王平无奈地在人行道上的长椅上坐下,等丁尔强过来。
“王……平,你……为什么不要新娘……捧花?”丁尔强气喘呼呼,上气不接下气。
“为什么我应该要?”她反问。
“因为……这是我特别拜托……秀秀的。”丁尔强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又来了!他又这样看着她!王平实在气不过自己老是为他改变心意……算了!
“拿来吧!”她接过了花。
丁尔强露出愉悦的笑容,心满意足地坐在王平旁边,打开拉环喝了口可乐,趁胜追击地说:“你想什么时候结婚比较好?”
王平看看手里的花,戏谑地说:“人家都说拿到新娘捧花的人会成为下一位新娘,你相信吗?”
“我……我相信!”丁尔强点头如捣蒜。
“我可不相信──”王平拉长语气,表情正经地捉弄丁尔强:“除非你是同性恋,要不,你怎么也当不了新娘的!”
丁尔强眨眨眼,迷惑地自言自语:“我本来就当不成新娘呀!我是男人呀!”
“接到捧花的人是你,对不对?”王平耐着性子问道。
“对……也不对,花是我拿的,可是我是为了你才……”他想把事情说清楚一点。
王平截断他的话:“花既然是你拿的,那你就应该是下一位新娘喽!”
“我怎么可能是下一位新娘!”他抗议。
“我早说过,我不相信拿到新娘捧花的人会成为下一位新娘,是你自己说你相信的。”王平脸上挂着狡猾的笑容。
听到这里,丁尔强才晓得绕了这么大一圈,说穿了就是王平在开他玩笑。他仍不气馁,动之以情地说:“你……不能怪我这样……着急,每次我……我提起结婚的事,你……你都随便搪塞,好歹你说个……明确的时间嘛!”
“好吧!”她干脆地答应着。
王平这样爽快的答应,令丁尔强顿时难以置信:“你……你是说真的吗?什……什么时候?”
“二──十年──后。”王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二……二十年?你……你不是当……真的吧?”
王平点点头,丁尔强哭丧着脸说:“太……太久了吧!”
“怎么会?台湾的高离婚率就是因为许多男女认识不深就仓卒结婚造成的。”王平又说:“我们应该学习丁大哥跟秀秀姊,他们两个不也是认识了二十几年才结婚的。”
“他……他们是从小就认识的,等……个二十年,刚……刚好是适婚……年龄;我……我们不一样,我们……这个年纪结婚最适当了,要……是再过二十年就……变成中年了!”
“你要是等不及,可以不要等呀!天涯何处无芳草!”王平横他一眼站起来,潇洒地迈着大步离开,留下那束新娘捧花。
“王平,你……你等我……不是,我……会等你的,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的。王平,你等……等我呀!”他对着她的背影喊着,追向前两步猛地停了下来,迟疑片刻,又回头抓起摆在长椅上的花,再追上去。
尾声
六年后……
门开了,室内隐约传来辍泣声。
“你……怎么又哭了?”一个懊恼的声音响起:“拜托你……不要再看妈写的小说了!我……不喜欢看见你掉眼泪。”
另一个哽咽的声音抽气地说:“我……没办法……控制嘛!”既然控制不住,她索性嚎啕大哭。
他赶快递过去手帕,嘴里念着:“都怪妈不好!”
“你别怪我妈一个人,你也要负一半责任的。”王平泪眼婆娑地抬头抗议,费力地从沙发椅上撑起身躯。
丁尔强紧张地扶住她,“你……觉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她虚弱地回答:“早也吐,晚也吐,连喝口水都吐。”
丁尔强看着她泪痕末褪,略见苍白消瘦的脸蛋,心疼愧疚地说:“我……不知道怀孕这么难受,要不然我绝对不会……鼓励你怀孕的。”
“现在说这个已经大迟了!”
经过五年追赶跑跳碰之后,丁尔强终于抱得美人归。
婚后他希望王平能马上生个属于他们两人的爱情结晶,因为他大哥跟秀秀已经有了三个可爱的萝卜头,最大的都上幼儿园了!他当然要急起直追喽;偏偏王平不答应,担心生了孩子以后,工作跟家庭难以兼顾,后来经过了尔强再三保证,孩子由他全权负责,王平才勉强答应了。谁晓得她怀孕后害喜害得厉害,都已经六个月了还时常恶心反胃,根本没办法上班,只好在家休息,让丁尔强担心不已。
这样的结果,就属罗玲最高兴了,她捧来了一堆她写的爱情小说,美其名是给女儿王平解闷,实质上是逼她非看不可。罗玲叫王平的弟弟王安搬走电视、录像机,又命令丁尔强不准带任何“精神食粮”回家,让王平没得选择。
按照王平的性子,她是不可能乖乖就擒的,但无可奈何,她正处于非常时期,身体的不适令她没有体力也没有精神抵抗;也许是怀孕增加了她的母性激素,或是她经过了爱情的洗礼,说老实的,她还满享受阅读这些小说的,所以她不顶在意她母亲半强迫式的推销她的小说。
倒是丁尔强反对她看小说,特别是会激动人心、感人热泪的小说,他都竭力劝阻。不是他自私,不愿跟王牢一起分享阅读小说的乐趣;而是王平自从怀孕以后,泪腺超级发达,一句温馨的话语、稍微激情悲伤的情节都能触发她易感的神经,泪水条地决堤而出,好象要把她积蓄多年的泪水一次流完,让他看了又怜又疼,一颗心随着她的情绪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