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齐铭看似牵强地点头,实则内心一片混乱,他愈来愈迷惑了!
“谢谢你!”她安心地对他灿烂一笑,旋即低下头在协议书上签下了名。
“齐先生!齐先生?”
呆了半晌,齐铭才听到吴朝雄叫唤他的声音。
“什麽事?”齐铭用严峻的口气来掩饰内心的疑惑。
“我想我们应该把陈小姐刚提的要求,载明在契约上。”吴朝雄提议道,既然这是陈玉欣唯一的要求,他这个做律师的好歹也要帮她载明在合约上,免得她以后吃亏。
“不必了,不必这麽麻烦。”陈玉欣说。
“陈小姐,这种事口说无凭,最好是白纸黑字写清楚。”吴朝雄没料到陈玉欣会反对,焦急地劝诫她。
要不是确定吴朝雄是尖锋律师事务所派来的,齐铭还真会以为他是陈玉欣的私人律师,看吴朝雄为了她的权益使尽浑身解数、着急地额头冒汗,齐铭突然觉得不耐烦,他这样护着她有什麽企图?
“我相信他,他答应了就不会反悔的!”陈玉欣对他的信任如一股清流穿过他的心中,化解了所有的烦躁。
“可是……”吴朝雄还想劝她改变主意。
“她说不必就是不必!”齐铭刻意不去理会心中的得意感,快速地截断吴朝雄的话。
两人签完名后,吴朝雄也在证人处签下了名。“这是两位的结婚协议书,由你们各自保管,其他的文件由我负责保管。”他收拾好东西,对齐铭说:“如果没什麽事,我先走了!”
齐铭示意他可以离开,两眼研究地投注在陈玉欣的身上。
吴朝雄突然多事地问:“陈小姐也要走了吗?我可以送你。”
原本还坐着的陈玉欣,猛然站起来说:“哦,谢谢你,我也要走了!”匆忙抛给齐铭一句:“再见!”就朝着门口走去,吴朝雄立刻冲上前去帮她开门。
齐铭实在看不过吴朝雄对陈玉欣殷勤的态度,脱口而出:“陈玉欣,等一下!我还有事跟你商量。”然后对吴朝雄下了命令说:“你先走!”
陈玉欣折了回来。“还有什麽事吗?”
“下个礼拜六,我们在法院公证结婚。”他突然开口。
“可是你还没跟我妈见面。”他的话并法治让陈玉欣感到惊讶,因为他已经说过“翡翠园”这个案子很紧急,至多他只能给她两个礼拜的时间去想办法让她母亲相信这个骗局。
“我会找出时间跟她见面的。”
“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到我家来吃饭,这样比较正式。”
“后天晚上。”他有如壮士断腕地说。
“玛丽!你还不赶快把饭厅的桌清一清!客人都要来了!”金佩萱叱骂着。“太太,我马上弄。”玛丽急忙从厨房跑出来,黝黑的脸庞已经挂满了大小的汗珠。
“动作快点!真没用!”金佩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指指客厅说:“这里也要整理整理,到院子去搬盆花进来。”
“是的,太太。”玛丽恭敬地说。
“还不快去!”金佩萱不耐烦地喊道。
“太太,我厨房里正在烧菜,等一下我再……”
“等一下?等一下就来不及了!没看过这麽没用的 人!做个事慢慢吞吞的,你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呀?”金佩萱唠唠叨叨地念了一长串。
“我来帮忙吧!玛丽,你先去看厨房烧的菜。”陈玉欣还没进家门就听到了她大嫂的嚷嚷声。
“玉欣,你回来了!”金佩萱一看到她热络地说:“哎哟,你自己的时间都不够了,还想帮忙?你快回房间去换件衣服、打扮打扮!待会人家就来了!”
陈玉欣当然知道她所指的“人家”是齐铭。“我跟他约的时间是七点,他不会这麽早来的。”
“不管怎麽说,你快去打扮就对了,这里的事交给玛丽就行了!”金佩萱推着她进房间。
陈玉欣无可奈何地进房去换下了上班穿的衣服,考虑了片刻决定还是穿简单的长袖上衣、牛仔裤再套件背心就好了,她再怎麽打扮也比不上齐铭惯於交往的名媛淑女,所以何必多费心思呢?还是自己的舒适较为重要。
当她对着镜子梳理绑了一天的长发时,不禁担心起齐铭对她家人的看法,希望大嫂不要太过逢迎巴结,造成齐铭的困扰,为了那块土地他真是付出了庞大的代价;不但得娶她,还得到她家来受罪。陈玉欣觉得太对不起他了!
她简单地把一头长发束在脑后,鼓舞地对镜中的自己笑一笑:打起精神来!没什麽好担心的!只是吃顿晚饭嘛!她把一个红绒小盒塞在牛他裤的口袋里,拍拍自己的双颊,轻快地步出房门。
“你怎麽穿这样?”金佩萱聒噪的声音立刻响起。
“大嫂——”她无奈地停下脚步。
“你没衣服穿也不早说!我拿件衣服借你好了,你等等……”
陈玉欣拔脚就跑:“不必了,大嫂!我到外面去搬花进来。”
齐铭跟庄柏生下车时,正巧看到了陈玉欣瘦削的身影正在跟一盆大盆栽博斗,她半蹲着身躯嘴里喊着:“一、二、叁。”奋力想举起大盆栽。
庄柏生喊道:“需不需要帮忙呀?大力士来喽!”
她惊讶地回头:“你……我怎麽来了?”她只注意到庄柏生,没看到他身后穿着黑西装的齐铭。
“原来我是个不速之客!”庄柏生露出受伤的表情,回头责怪地对齐铭嚷着:“都是你害的,硬拉我来。”
陈玉欣这才发现齐铭的存在,两人四目相交又特意地错开。
庄柏生发觉到他们互相回避的眼神,好像发现了什麽秘密似的,露出了精明的笑容:“没有人留我,那我要走了!”
“庄先生,你别走,欢迎你来我家吃饭。”陈玉欣困窘地说。
“既然你这麽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当然得留下来看好戏。“不过无功不受禄,我不帮你搬盆栽吧!”说着他解下西装外套递给陈玉欣。
她顺手接过外套后,才如梦初初醒慌张地说:“那怎麽好意思,会弄脏你的衣服的,我自己搬就得了。”奈何庄柏生根本不理睬她,一把抱起盆栽往前走去,她只好求助地望望齐铭。
“让他搬吧!难得他派得上用场。”齐铭走到她身边陪着她往大门走去。她狐疑地看他一眼,不确定他是否在开玩笑?隔了一会儿她才说:“你们来早了!”
齐铭还没有机会说话,金佩萱已经从屋里跑出来了,她急扑扑地冲到齐铭面前自我介绍:“齐先生,欢迎!欢迎!我是玉欣的大嫂——金佩萱。我父亲是金耀堂,花莲石村的大盘商,或许你曾听过他的名字。”
齐铭不置可否地对她点个头。
金佩萱不受他冷淡态度影响,仍然热和地说:“你从事的是建 业,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我先生——就是玉欣的大哥——开了家小小的贸易公司,要是有我们可以效劳的地方,你尽管吩……”
“大嫂,有什麽事进去再说。”陈玉欣勉强插进一句话。
“哎呀!我真是失礼,都忘了请你进去。”说完,朝屋子走去,嘴里嚷着:“玛丽呀!客人来了,还不泡茶!”
“对不起。”除了抱歉以外,陈玉欣不知道她还能说什麽。
“没关系。”齐铭简短地回答。
他应该因为金佩萱的表现而更加确信陈玉欣是个贪图财富的女人,可是今天早上庄柏生交给他的报告上,却清楚地告诉他陈玉欣是一个孝顺的女儿,而且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母亲张秋霞的确因为子宫癌复发,只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令齐铭不解的是她为何愿意牺牲一切,只为了让她母亲看到她找到了归宿?报告中特别提到了陈玉欣父母向来只宠爱她的大哥,对待陈玉欣并不尽心,为什麽她还心甘情愿为这样的父母付出?对齐铭来说这是难以理解的,他的爷爷对他有恩,所以他敬爱他;但,他的父母对他所照成的伤害,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有件事,我要麻烦你……”陈玉欣柔弱的嗓音将他从仇恨的情绪中唤回。
他停下脚步,等她说明。
陈玉欣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盒子,羞怯地说:“这是我买的戒指,等一下吃饭的时候,我想跟他们宣布下个礼拜公证结婚的事,请你假装这是你买来送给我的戒指。”
齐铭接过她手中的盒子,严峻的脸庞虽不露一丝情绪,眼神中却浮现出诧异。
陈玉欣噗哧一笑,自嘲地说:“这不是头一次了,我还用你的名义送花给自己;还骗他们我每天晚归是因为跟你约会,其实我都待在公司里加班,根本没有约会,谁会想跟我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透露太多,尴尬地耸耸肩:“我们快进去吧!要不然我大嫂又会出来喊人。”
望着她垂首快步走去的背影,齐铭愈加迷惘,自己对她虽已没有先前急欲报复的心理,但是也不能轻易地放过这件事;这虽然不是她为了齐氏家产而策画的阴谋,纯粹是为了她母亲,可是他却得赔上一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