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又是起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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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芝茵已经疯掉了,口一张一合。伤心、恨,在空气中弥漫。

  “回到家,蓓蓓哭着问我:妈,你不是说从今天开始,爸爸都跟我们在一起了吗?请问你,我要怎么去回答孩子这样的问题?而你呢?你在哪儿?你搂着姓罗的那个女孩,安慰她,充满着歉疚,或许你正跟他计划着怎么甩掉一个恶毒的女人!”

  李芝茵的嘶吼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嚎泣,那双恶毒的眼睛,在泪光中,含着的是令人谅解、同情的悲剧。

  “我恨你!我也恨你母亲,我恨你不把我当人,我恨你母亲自私,如果她可以再活上十年,她不会逼你娶我。好一对狼狈为奸的母子,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在恨声中,一记脆响的耳光,打住了李芝茵的声音,李芝茵被过于巨大的力量,震退了数步,徐克维猛的上前掐住李芝茵尚在惊愕中的脖子。

  “我警告你,你没有权力批评任何人狼狈为奸,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没有权力,你听懂了没有?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请你记住这句话:是你自找的!”

  李芝茵的脖子在徐克维兽性的巨掌中,呼吸渐渐困难,她的脸,由红润变可怕的蜡白。

  “我是没看过这样的婚礼,我结婚是结得被动,但,你不要忘了,我有权力这样做,因为你拿了一百万,言而无信,你卑鄙下流!”

  徐克维用力的一松手,李芝茵虚瘫的跌在地上。

  徐克维捡起手提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克维!有种你去告诉你母亲呀!去呀!没谁拦你,去告诉你那个脆弱、不堪一击的母亲,去缩短她的生命!有种你去!有种你去呀!”

  徐克维逐渐走远了,李芝茵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嗓门像被撕破了一个洞,随风的嘶喊着,凄厉的。

  “狼狈为奸!狼狈为奸!我恨你们,我恨!我终生恨你们,我恨——”

  第四章

  书架上的书籍,一本一本,成排整齐的搁着,唱片一张叠着一张,依次的放在唱片架上,床罩的色彩鲜艳夺目,地毯一尘不染,窗帘敞开,阳光和煦的照射进来,这是间明朗而有生气的房间。

  陌生的人进来,他敢断言,这里住着一个心情开朗,生命充满希望的女孩,尤其小茶几上,正放置着一大束盛开的鲜红色玫瑰。

  人分好几种,当遭遇到自已无法承受的悲痛时,有人沉沦,有人颓丧,有人不知昼夜程序,在悲痛中,永远沉溺在黑暗中。

  罗若珈——这个不寻常的女孩。

  她的床罩比以前鲜艳,她的书籍、唱片,比以前整齐,她的房间,比以前充满阳光;但,在她心灵里沉淀的悲痛,是不是也有阳光?

  报社的工作,她仍像从前一样,敬业不懈,她的目光,依然冷冷的,没有蛛丝马迹让人窥视另一面滴血的心,一切,都是从前的样子。

  没有人,没有任何人察觉出她彻夜转辗,内心滴血、落泪,而通宵失眠的痕迹。她精神奕奕,像每一个往常的日子,昂着头、挺着胸、步伐壮严。

  她,依然骄傲、冷漠——认识她的人,依然这样看到他熟悉的罗若珈。

  从那天在西门闹区巧遇陶扬,蓄意厮混了一天,罗若珈没有再给自己机会去看到那个头脑简单的男人。

  一早到报社,李主任就要罗若珈去参加一个新片宣传的记者招待会,男主角不是别人,正是——陶扬。

  “找小张去好吗?”罗若珈想推掉,李主任为难的摇头。

  “你就跑一趟好了,小张到机场访问几个从新加坡回来的歌星。”

  “可是我约好了尤莉到她家拍照。”

  是约了尤莉,但那是下午,罗若珈很坚决的要推掉这个招待会。李主任推了推眼镜,满脸笑容。

  “给尤莉拨个电话,换个时间,人家招待会总不能为我们这边改时间吧!好了,就算帮我个忙,好不好?”

  万般不情愿,罗若珈跨上了摩托车。

  记者招待会在华蒂饭店九楼,罗若珈赶到时,已经迟了十几分钟。

  扛着照相机进了电梯间,正要按钮,一个衣着时髦高级的男孩,急忙的冲了进来,只一秒之差,人就被电梯门给夹住了。

  “哗!好险。”

  罗若珈不经意的抬眼瞧了瞧那说给自己听的男孩,事情说巧就是巧,男孩是谁?陶扬——罗若珈拒绝来参加的原因。

  “小母鸡!”

  人在极度惊喜中,是个什么表情?陶扬就是这种表情。

  “嗨!小母鸡,怎么回事啊?我看我们简直太有缘了,三番两次的说碰到就碰到。你晓不晓得?我在找你。”

  罗若珈没有表情,像从来不认识陶扬这个人。

  “小母鸡,你太不够意思了,从上次到今天,都一个礼拜了,你连个人影也——”

  突然,缓缓上升的电梯一个遽震,停了。陶扬看看上面的数字——五,门也没见开,不一会数字不亮了,灯,熄了,电梯里一片漆黑。陶扬惊慌的打电梯门。

  “怎么搞的?怎么不动了?他妈的!怎么回事?”

  陶扬继续捶打,不文雅的话夹着骂:

  “我操!什么狗屁饭店?那有这回事,喂,喂,喂!有人关在电梯里,他妈的!想个办法放我们出去,喂!他妈的!你们听见了没有?”

  罗若珈一言不发,静静地倚着电梯一角站着,什么都看不见,就听到陶扬的打与骂声。

  “他妈的!死光啦!有人关在电梯里,你们是管还是不管?再不管我要控告你们,他妈的!什么服务态度,死光啦!你们全死—一”

  “省点力气别再吼了。”罗若珈终於忍不住了,“停电了,你这样骂给谁听?”

  “他妈的!他们饭店总得想个办法呀!我已经迟到十几二十分钟了,人家在上面等,还以为我陶扬摆架——”

  罗若珈不耐烦的截住陶扬的话。

  “我也是来参加的。”

  “可是——唉!他妈的,倒楣。”陶扬用力的往电梯的钢门一捶,“倒楣,算我倒楣。”

  讲完,陶扬想想不对,在黑暗中,咧着牙笑。

  “你也倒楣,我们两个倒楣。”

  罗若珈没理会,静静的倚着电梯。

  安静了有五、六秒,陶扬像想起了什么。

  “咦,小母鸡,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罗若珈没回答,陶扬又问了一句:“也不害怕?”

  罗若珈还是懒得回答,陶扬习惯了罗若珈这种有问不一定有答的女孩,并不觉得难堪,继续奇怪的问。

  “你不担心,万一我们被关在里面永远出不去?”

  没得到反应,陶扬仍然接着讲,但,已经不再是问了,大半像是说给自已听的。

  “不瞒你,刚才灯一灭,我还真害怕,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万一等电梯通的时候,我们已经闷死在里面,那真是从天降,冤枉透了。

  陶扬继续说着,像个受惊的孩子,在叙述一桩惊险的历程。

  “刚才,我真的感觉绝望,你不要笑我,我第一次晓得,我面临绝望时居然这么恐慌。”

  说着,陶扬掏出一根烟,打火机刚燃着,罗若珈冷漠的声音,命令着。

  “空气调节器停了,把你的烟收回去。”罗若珈冷冷的说,“如果你想活着出去的话。”

  陶扬说不出那个感觉,小母鸡的声音,肯定中带着威严,迫使着陶扬收回烟,那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是男性尊严被踩了一脚,又似乎臣服,却那么不甘,很复杂、很尖锐。

  半天,那复杂、那又不能具体的感觉逐渐平复了,陶扬又开口了。

  “小母鸡,你很奇怪。”

  停了一下,陶扬觉得要表达什么,但好困难。

  “讲句话你不要嫌肉麻——你跟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如果别的女孩子碰到这种情况,一定又喊又叫,甚至大哭,可是,你怎么——怎么没事似的,一句话不吭,你实在——你不要觉得肉麻,你实在很镇定、很勇敢、很叫人佩服。”

  罗若珈的声音在漆黑中传过来了。

  “如果你有点常识的话,在这个时候,你最好保持沉默,不要再开口,免得电梯恢复时,出去的只有我一个人。”

  “小母鸡——”

  “节省你体内的氧气可以吗?”

  “小母鸡——”陶扬畏惧,却忍不住,“小母鸡——我没见过比你更冷静的女孩。”

  黑暗中,一切静止着,陶扬听命的不再说话,倒不是真怕氧气消耗掉,实在是罗若珈给他无法抵抗的震撼。

  这样静止了有一会儿,罗若珈没再听到陶扬的声音,听到他一屁股往地上坐。

  “你最好站起来,地很脏。”

  这是罗若珈第一句主动的话,而且带着十分善意的关切,陶扬受宠若惊的呆楞了一会儿,站了起来。

  “小母鸡,可不可以问你一句话?”

  黑暗中的声音,诚挚、尊敬,没有半丝油腔滑调的轻浮,罗若珈难以抗拒这样善意的声音,终于回答了。

  “你问。”

  这倒出乎意料,陶扬惊喜的像获得了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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