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是谁捡到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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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感觉是奇妙的,她几乎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习惯他的存在,仿佛他天生该和她的呼吸同在一般。

  诗人摇头,本借着扒动头发想沉淀自己的心思,这下才发现胳臂被包扎的地方居然不比全身任何一个地方少。

  这副木乃伊的形象还真是空前绝后的了。

  “平川医师吩咐,只要你安心静养,伤口很快就可以痊愈了。”她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话。

  向来她都不是多话聒噪的女孩,她不懂自己在这沉默寡言的男人面前为何总是控制不住。

  她微红了脸:“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饶舌的。”腼腆地低下头,泷宫恋不安地绞弄着衣摆。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诗人以日文询问她。

  他不会主动想知道女孩名字的,但是,她似曾相识,一口温言软语和时下的新时代女孩不啻是天差地别,即使她不是他要找的人,他还是想知道她的名字。

  她太惊讶了,以至于语无伦次:“你会日文,而且好利落!”

  “你的英文也不赖。”

  她居然因为他这么微小的赞美而酡红了脸,灿烂的笑容像荡漾的春荷,一片纯净美丽。

  “是吗?可是我听不懂你刚才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她耿耿于怀,那句话对他似乎挺重要的。

  “那句话对不相关的人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一语带过。

  太多的失望,使他如履薄冰,更何况她……或许不是他要找的人。

  时间过去得太久了,他们彼此拥有的共同记忆也更模糊了,她还会记得他吗?

  “这样啊!”她轻柔的声音有些许的失望。

  “我的松露珠该还我了吧!”他吐出口的话虽然是低滑磁性的问句,其中的归属权却是不容置疑的。

  “啊……”她反应过来,脸红得更深了,“在这里。”

  诗人盯着她粉红掌心中的崭新红绳,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你帮我换了新的红绳?”

  “嗯,我看它有点脏,颜色都淡了。”她忐忑不安,“对不起,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

  诗人接过红绳链,低声谢她。

  “啊!”泷宫恋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我说谢谢。”这女孩真的是这时代的人吗?那么温驯美好。

  她又因为他的道谢而抬不起头来了。

  他们因而沉默了下去,诗人知道自己要是不开口说句话,这女孩可能会这么低着头,直到气绝身亡。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恋,泷宫恋。”她幽美的脸泛起如梦似幻的光彩,声音低得像夜晚的风。

  “啊!”诗人疾速地撑起紧绷的身体,他顾不了因为快速牵动肌肉又扯动伤口的疼痛,“你也叫‘恋’?”

  什么意思,看他激动的神色,泷宫恋微微发颤:“有什么不对?”

  只一秒,诗人又颓然躺了回去。他,反应太过了。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个相同的名宇,就让他一再失常,难道是陌生的环境加上受伤导致他的感情也变得脆弱了吗?

  诗人重重地甩头,嘴角抽搐着不自然的浅笑:“大恩不言谢,再见了。”

  把红绳链收人贴身的衣袋,拉起薄外套,他打算离开。

  泷宫恋并不觉得他文诌诌的话拗口,她在乎的是他要离开的事实。

  “你的伤……”

  “无所谓,只是皮肉伤。”

  “你——”不要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泷宫恋倏觉自己的心有种被掏空的感觉,他在身边时那种充盈的感觉随着他走掉而变得空荡荡。

  不不不!他们才见过这么一次面,都还是陌生人呢!她甚至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啊!她居然忘了留下他的姓名,笨哪!她停下想追出去的脚步。人来人往,不过一场相聚,在转身离开以后又有谁会记得谁是谁?

  即使他给她前所未有的感觉,泷宫恋仍懦弱地想,一切就这样算了。

  ☆ ☆ ☆

  日子一天天过去,泷宫恋都几乎要以为那场无心相遇只是她梦里虚构的一个情节罢了。

  “恋,你有心事?”静静守候在她身边的渡边圭吾早就发觉她不寻常的缄默。

  虽然对娴静少语的泷宫恋他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可是神魂不属并不是她该有的情绪。

  她有心事。

  只要是攸关她的事,绝逃不过他的眼。

  泷宫恋回过神,抱歉地凝目:“你跟我说话?”

  “你和我在一起却想着别的事?”或许是他本性如此,在他的要求里,她只能属于他,尤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又怎能心不在焉呢?他向来把她放在心中的最重处,他也要求对方必须这般待他。

  泷宫恋把神游太虚的思绪拖回现实:“没有,我只是想你那么忙还要抽出时间陪我,我过意不去。”

  北海道的樱花早在四月就以火焰般的姿态燃遍天空,都已经七月了,半凋的花尾巴正好和九月的枫红相接,半绿淡红的枫仍有可看之处。

  渡边把所有的公事往后挪,专程带她到北海道来。

  她是那种和凡尘绝缘的女孩,不爱涩谷的花哨,不爱东京的喧嚣,她可以在钢琴前坐上半天,或者是花了她最多心血的药草园,惟一能怂恿她出门的理由只有这些自然的景观。

  “如果你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多放一点心思在我身上。”对感情的表白他是咄咄逼人的,可令他气馁的是,他的付出就像石头沉人一泓沉睡的湖水,激不起一丝丝该有的回应。

  泷宫恋半合着眼睫,无可无不可地低语:“好。”

  “你心不在焉,是为了那个男人?”他也有沉不住气的当儿,原来打算噤口不语的话竟出口了。

  她迅速地扬起两点寒星的水眸:“谁?”

  “他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流浪汉,不适合你。”她的选择永远只能是他。

  “你都知道!”她的身边有什么事是他不晓得的?泷宫恋继而悲哀地想,在他面前她根本是透明的。

  没有隐私的感情到底能不能称之为感情?她一向懒得花脑筋去思索这些千奇百怪的问题,但是这种想法出现的频率益发提高了。

  她究竟是怎么了?似乎已经不耐烦和渡边圭吾刻板的相处了。

  她大吃一惊,因为自己这种惊天骇地的背叛思想。老实说,从小到大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过别的男人,渡边圭吾的存在是那么自然真实,打从一开始他就是以护花使者的身份活跃在她身旁,从小学。中学到大学。她的生活和他一直是息息相关的,所以,她怎能不心生厌倦?

  泷宫恋的脸色更难看了,枷锁似的罪恶感浪潮般冲击着她,多忘恩负义的人呐,就这样轻易地动了想飞的心,她到底将渡边圭吾置于何地?

  “我给你适当的自由只是希望你快乐。”对那素未谋面的男子渡边圭吾起了妒心,“我不想做日本传统的大男人,妻子是我生命的共同体,我要你每天都快乐地过日子,我喜欢那样的你,而不是唯唯诺诺以丈夫为天的小媳妇!”

  相信只要是女人听了这番话都不会无动于衷的,泷宫恋何尝不知。

  他们没有任何婚约的牵绊,渡边却自始至终已认定了她。

  她再次屈服于习惯的模式:“我知道。”

  “或者——也是我们该定下来的时候了。”

  泷宫恋惊恐地张大翦水晶瞳。

  她的表情令他的心倏地沉落谷底,她那永远骗不了人的坦白表情已经明白地写上了柜绝,他咬牙,他不想再纵容她了,把她收在自己的身边他才能心安,他已经给她太多时间了。

  剑及履及,他的口气更坚定了:“我会派人挑个好日子去下聘提亲。”

  泷宫恋红唇微启,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 ☆ ☆

  渡边圭吾是个说到做到、行动力和决断力同样坚强的男人,从北海道回东京之后,他果然就命人准备了丰富的金饰钻器,打包成二十六个礼盒,浩浩荡荡来到泷宫家。

  这么庞大的下聘阵容说穿了只是故作姿态,泷宫家惟一能当家做主的只剩恋一人,他笃定了这门亲事。

  在天香百合忙碌地招待来客时,一无所知的泷宫恋仍是一身简便服饰蹲在药草园中细心地锄草,丝毫不知改变自己命运的轮盘已经开始转动了。

  药草园里日照充足,一亩亩肥沃的土地种满可萃取植物香精的药草,香薄荷、七叶树、蒸衣草、迷迭香、药蜀葵……种类繁多。

  “小姐,唉呀,你怎么还是这模样,快点来,奶妈帮你换衣服去。”一头汗水的天香百合几乎要气绝,她找遍整座宅子,居然发现自己的小姐泡在最不该在的地方,一时手忙脚乱忘了拘谨的礼节。

  “奶妈,瞧你急成这样,有话慢慢讲。”泷宫恋慢慢起身。

  今天的她一身连身洋装,清淡的水蓝像朵浮云,即使戴着工作手套也无损她清凉无汗的透明感。

  “还慢慢讲,都火烧眉毛了。”她的好小姐到底知不知道所有人就等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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