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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还有这段原因,我们还在想袁大哥为什么非坚持搬走不可,难怪他走时伤心成那个样子。”虞水佩拾掇过去的点点滴滴,拼凑成型。

  果然,胭脂黯然。其中曲折如何一语道尽,剪不断理还乱。

  她叹了口气,把一切缘由娓娓道来,说给水佩听。

  “这该怎么办呢?”她一点主意也没有。

  原来她就不是能拿主意的人,这会儿更是失了分寸。

  胭脂跳下床将拆开的被单扔到一旁,留下的则抱到院子曝晒。

  “你还有心情做这些琐碎工作,当务之急是设法让袁大哥回心转意啊!”标准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就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非找事做不可。”如果光掉眼泪就能想出法子来,掉一水缸也没问题。

  “或许——”水佩眼睛发亮,“华胥可以给我们中肯的意见,他是个难得的人才,山庄在短短的时间能有这样的规模,他出了许多力气。”

  胭脂很容易由她兴奋的口吻中听出蹊跷。

  “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男人,不知哪家姑娘有那福气可以嫁他。”

  “是啊!”她拖曳着尾音,刚刚的兴奋无影无踪了。

  很久以前胭脂就曾发现华胥的眼光总会似有还无地绕着水佩转,而只要有华胥在场的地方,她绝不涉足。

  胭脂眼珠子一转,哈!原来是这么回事。

  郎有情,女有意,缺的恐怕是一条顽皮的红丝线吧!这条线不如就由她来牵喽!

  她想得出神,反倒把自己的愁绪忘记了。

  ☆ ☆ ☆

  袁克武回来时有个眼圈是青黑的。

  “你不会是在外面跟谁打了一架吧?”华胥小心翼翼地问。

  他脸色阴沉地回瞪他一眼,独自生闷气。

  “你跟克也打架,输了?”华胥进一步捋虎须。

  老虎果然经不起刺激,恶狠狠地跳起来:“别在我面前提到那个王八蛋!”

  华胥摇头,当真不幸被他说中。袁克武的“劝说”肯定是一语不和就变成暴力相向,暴力加暴力就演化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僵局啊!

  “不提是吧?没问题。”华胥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但是……你随便就把人家的好事搞砸了,看你拿什么交代?”

  国事天下事事事可关心,惟独别人家的家事沾不得也!

  “了不起胭脂就由我接收,何来什么交不交代的!”他豪迈地放言。

  华胥的脚步顿了顿:“你不可能是认真的。”

  “错!我已经当面把这件事向我那不通气的哥哥宣布过了,信不信都由他,总之,他不要胭脂,可不代表没有人也不要她。”

  “他……不要我?”

  袁克武说得慷慨激昂,想不到却一字不漏地落进胭脂的耳里。她脸颊的血液悉数流光。

  “哦……晤,我的意思是二哥他有事暂时走不开,对对对,就这意思。”

  “所以呢?”她静静地接话。

  “所以——”袁克武搔头,辞穷了。

  “我受得了打击,你直说无妨。”

  “真的?”他佩服胭脂的韧性坚强,要是平常女子,不崩溃才怪。

  “克武!”华胥阻止。

  他可不以为胭脂经得起被打人冷宫的打击。

  胭脂抬头挺胸,做好了心理准备。

  袁克武有些不忍,她那表情根本像是准备要从容就义一般,看了不禁教人为之侧然。

  但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不以为欺骗是种好方法。

  “我将你回家的消息告诉二哥,起先,我以为他会很高兴地赶回来,没想到他一句话都不说,后来被我逼急了,才说了八个字。”

  胭脂握紧拳头,像聆听审判的绵羊。

  “哪八个字?”

  她把握紧的拳头抵住肚子,不知不觉地用力。

  “水性杨花,恩断义绝。”他直视胭脂的反应,像为她出气般加重口气,“我听了火冒三丈,狠狠揍了他一拳。”想当然耳,他也吃了苦头。

  “胭脂姐——”水佩无言可安慰。

  “既然他认定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不如就做得彻底些。”她眼中无泪,唇畔反而抿出一抹笑意,“克武,刚刚我听见的话还算数吗?”

  他怔了怔,毅然点头。

  “那流离山庄就快有一场婚礼了。”笑意持续不了多久,便化成酸汁又发酵为苦涩。任她裘胭脂再坚强,甜美的微笑再也挂不住了。

  ☆ ☆ ☆

  唢呐冲霄,鞭炮绕耳,彩带盈门,喜字连绵。

  新绸袍、红缎披身,贺客络绎不绝,使得新郎官笑得合不拢嘴,帮忙招待的人也喜上眉梢。

  大厅里热闹一团,新人的房间独坐面覆绣龙织凤红缎头巾的新娘子。

  喜烛进出双蒂,新娘紧张地握住侍女的手。

  “我去替你找些果腹的干果,当新娘可要有好体力哩!”侍女有经验地安慰,随即抽开手出了门。

  新娘不安地移动身子,然后,冷冽的声音无情地传来:“我真吃惊,就连几天的寂寞你都忍不住,才离开我的怀抱又迫不及待投入别人的,好厉害的手腕呐!”

  他来得如此突兀,狠猛凶恶的黑衣黑裤,一身来者不善的劲装。

  新娘被他语气中的阴冷给冻住,往床里头缩了缩。

  “怎么?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妄想谁来救你吗?以前的你似乎没有这么没用。”他半倚在门框,动作慵懒得像不经意,凌厉的眼却燃烧着熊熊火焰。

  “不说话?”一个箭步,他修长的指便托牢新娘的下巴,另一只手正欲扯下她的头巾。

  “喂!掀新娘头巾应该是新郎官的权利喔,你僭越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华胥不以为然的声调挟带着危险。

  “是你。”袁克也的动作停顿在半空。

  “你要找的人是我吗?”华胥身后慢慢走出一个人来。

  看见胭脂的刹那,袁克也眼中连连飘过复杂的颜色:“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大喜之日,什么怎么一回事?”

  “胡说!明明要成婚的人是克武跟……她。”他放下新娘头巾,直指胭脂。

  “那是为了骗你回来的障服法,现在,我要进屋履行丈夫的义务,你们小两口的账,到外面算去。”今天他是新郎,新郎最大,所以,他理所当然将两人轰出门外。

  “这诡计肯定是你想出来的对不?”袁克也迈开大步往前走,不管胭脂是否跟得上他惊人的步伐。

  后面悄然无声。

  袁克也扭转头,瞧见跌倒的胭脂正努力挽救自己脚下的长裙。

  有一瞬间他确定自己差点冲动得想上前帮她。

  “她是谁?”他让自己不看她泛红的掌心。

  “你说谁?”没头没脑的,方才只顾着要追上他,但眼光又贪恋他的背影,没料到他劈头就是问句。

  “我指的是华胥的新娘!”他低吼。

  “你不必那么大声,我也听得很清楚,华胥的新娘还会有谁?水佩啊!”他真的不晓得吗?不会吧!

  他皱眉,表情没有一丝可以称为高兴的样子:“他们来真的?”

  “婚礼难道有假的?又不是三岁孩童办家家酒。”

  “为了拐我回来,你到底还有什么做不出的事!”说不甘被骗或恼羞成怒都好,听到他们的共谋者里连水佩都名列其中,他更生气了。

  她的胆大妄为已经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不要把我想成万恶不赦的凶徒,这场婚礼本来就是替华胥和水佩办的,他们彼此心心相印,给他们一个完美的婚礼不应该是庄主你的责任吗?再说,曾几何时我宣布婚礼是我的?”

  “这么说来是我不明是非、自作多情了?”他的声音转为森寒。

  乍听山庄将有一场盛大的迎娶,他便乱了思维,他满腔怒火地赶到,竟是被人戏弄了。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玩弄于股掌中,当他什么脾气都没有吗?

  “我想见你。” 就因为迫切想见他才出此计策,间接促成一对佳偶,有错吗?

  “撇开今天的事不谈,说!为什么那天要不告而别?”他兴师问罪的意味相当浓厚。

  “我也着了义父的道儿,等我们再回到草庐,你已经走了。”

  “你大可以追来不是,可是你没有。”他在跋涉的路途上曾苦苦等候她,最后还是失望。

  胭脂欲言又止,惟独这件事她解释不来。

  “如果你非用这件事定我的罪,我无话可说。”

  她真的无话可说。

  “这种老顽固你根本不需要跟他解释一箩筐,他爱怎么想就让他自以为是好了,别理他。”一身新衣的袁克武由胭脂背后出现,他自然而然地搂住她的肩。

  袁克也直瞪袁克武的手,原来降下的怒焰又炽,让他不自觉地咬紧牙关。

  胭脂摇头。起先,她还心存几许幻想破镜重圆,但是他完全不愿接受她的解释,期待落空,她蓦然觉得无限疲惫。

  “把你的手由她身上拿开。”袁克也磨牙。

  “偏不。”

  “那么,你另外一只眼睛就保不住了。”不是恫吓,他握起老拳。

  “你来呀!”

  眼睁睁望着两个人打成一团,胭脂只觉索然无味,慢慢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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