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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山堡都归我管理,嗯,我了解了,我活该就要这么辛苦的。”管孤鸿若有所指。

  唉唷喂啊,他大哥从来不曾用这种酸溜溜的口气跟他说话,“哪里,大哥劳苦功高,我感激都来不及了……”

  “你除了这些言不及义的东西,还有什么要说?”

  “没有……没有了。”管惟独连忙摇头。

  “你跟我来。”

  管惟独搔头,“不要啦大哥,我以后不会再乱说话就是了。”

  管孤鸿冷冷一瞥,“谁跟你说话,我说的是她。”他一指指向阿房。“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跟你走?”她眄了管惟独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温柔的男人?

  看着阿房跟管惟独两人眉来眼去,有人山洪爆发了。

  “我相信你的身体大致上都好得差不多了。”

  “是的。”

  “你也应该知道黑山堡不养米虫。”

  “大哥……你想做什么?”管惟独努力想救阿房。

  管孤鸿剑眉拱得老高,白牙龇露,“你有意见?”

  管惟独低下头。“没有没有,我有事,我先走了。”呜,阿房姑娘,你好自为之,我人微言轻,救不了你。

  泥菩萨怕被逮回去,以寻常人无能比的速度消失了。

  “你准备好吗?”管孤鸿收起白牙,脸上全没了表情。“需要阿房做什么,请大当家的吩咐吧。”阿房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就算再气愤,在人家的屋檐下,又怎么能够不低头。

  * * *

  阿房要做的事可多着。

  不过管孤鸿要是知道阿房都怎么做那些事,恐怕会恨不得先捶自己的心肝。

  阿房或者懂天地玄黄、阴阳五行,或许写得一手好字,对数字有概念,可是说到做家事,她可就不行了。

  要她杀鸡,鸡还活蹦乱跳,她一刀差点切到别人的小腿;要她提水,人差点掉进水井;要她洗碗,所有的碗筷都被水流走。

  洒碎米喂鸡吃这么简单,三岁小孩子都会的事,该不会再搞砸了吧?

  女眷们让阿房离开厨房重地,心想这样应该不会再出事了。

  阿房洒过了碎米,就蹲在竹篱笆外看鸡啄着米粒、翻身滚沙。

  鸡寮的旁边是一片浓密的树林。

  原先她听见沙沙沙的声音不以为意,以为是鸡群扑玩所发出,慢慢倾耳细听,那粗嘎的声音是从树林传出来的,像是某种动物踩在干树叶所发出的声响。

  她扶着篱笆起身。

  是什么东西?声响由远而近,中间还掺杂着小树枝折断的断裂声。

  当她看见自树林里骤然出现的庞然大物时,第一个想法就是把鸡寮的门打开,放鸡出来,要是鸡没了,整个黑山堡的人日子可更难过了。

  “咕咕……咕咕……”她技散着头发疯狂把鸡只从里面往外赶,鸡群狂蹦乱跳,有的公鸡还以为她要入侵地盘,朝她猛攻,恰巧啄上了她手腕的旧伤,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最后,是庞然大物的嘶吼替她赶跑了全部的鸡只,当她回过头看着空荡荡的鸡寮,这才想到自己。

  她扭身就跑,跑了两步又想到,她这一跑不是把那只棕熊引到大家干活的地方去?

  她浑身冰冷,还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后头地牛翻身般的巨响已经接近了她,一只比蒲扇还大的巨掌朝她后脑勺扑去……

  “你还发什么呆?”

  千钧一发之际,那道如闪电般的身影缠住她,阿房只觉得腰身一紧。接着滚入了草丛,正感头昏脑胀时,腰际的手松开了,有个她耳熟的声音坚定的吩咐,“从下面的小路去找人来,叫大家把所有的家伙都带上!”

  阿房不敢迟疑,也没能喘气,抓起裙摆就冲下小路。

  小路是条捷径,平常鲜有人迹,湿滑的青苔让阿房摔了又掉,她咬紧牙前进,尽头处,恰恰好是工人们施工的工地。

  她连喘口气都没有,用尽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大喊,“有熊!熊!大当家的要大家带家伙前去,他一个人,那只大熊会杀了他的……”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害怕。

  三三两两的工人听见,在最短的时间内组成一队人马出发救援。

  * * *

  等待的时间比什么都难熬,日头都偏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阿房,大当家不会有事的,吉人天相,你别担心。”来陪伴的春绸看见阿房坐立不安,只能尽力的安慰。

  房门是开的,阿房来回的探头,对于春绸的好意,她是很想回应些话,可声音梗在喉口出不了,只能揪着裙子眺望没有动静的外头。

  “阿房,来,喝点水,不会有事的。”春绸端来了水。

  她麻木的接过,却没有就口的意思。

  春绸摇头,托着肚子,慢慢走开。

  阿房等着、等着,眼酸了,身体也失去感觉——

  突然一股骚动惊扰了她,让她呆滞的眼珠转了转,本来沉寂的空气有了不寻常的改变。

  阿房扬高了头。

  屋外,站着浑身浴血的管孤鸿。

  他,站得笔直,目光也是。

  阿房惊叫一声,摇摇晃晃的扑向他。

  管孤鸿没有移开,他伸出手,接住飞奔向他的小小身体。

  第五章

  就算只有一本黄历也可以。

  只要能够让她打发时间。

  自从棕熊事件过后,管孤鸿更忙了,经过一番商议,他带着壮丁到更深的山里面去把那只熊放生。

  留守的人也有工作,他让四喜带着部分的人砌墙,沿着黑山堡人烟密集的区域筑起高墙。

  因为这样的突发事件,兴建中的沟渠不得不暂停。

  不只阿房,大部分的女眷都被勒令留在家中,不可以擅自行动。

  好几天过去,上山去的男人还是没有消息。

  除了担心,阿房无事可做。

  管孤鸿所居住的院落并不奢华,也没有什么庭园假山水可供消遣,从前院逛到后园再倒转回来,不需要一刻钟。

  无聊之际,阿房只能把脑筋动到他的书房。

  好可惜喔,屋子里称得上是册子的只有帐本,她要是撕了帐本折纸鸢,大当家的回来准发狂。

  帐本、帐本,她才不看那种无趣的玩意。可是,翻翻吧,片刻过去,本来无精打采的眼神燃起了光芒。

  她依稀记得记帐的人好像是八福,那个跟四喜有着一模一样脸蛋,却活泼可爱的少年。

  帐册上没有一个字,有的是难解的符号和圈圈。

  她还记得上回他对着帐册咳声叹气的样子。

  真是辛苦了他。

  看着白纸上画了一篓葡萄,葡萄后面加上六个圆圈圈,想必这代表有七十篓葡萄的收成吧。

  至于花生呢,像过于肥胖的毛虫,在宣纸上扭来扭去,数量庞大。

  小麦、高梁,则粗得像可以敲昏人的树枝。

  另外,大颗的是橘,小圆是橙。他在橘子上点了好多小黑点,而橙则是干净的一颗小圆,加上一片叶子。

  阿房眼珠转啊转的,笑得打跌。

  这八福很有画画的天分呢,不识字能有这样的创意很值得大大的夸奖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窗外的云已经看厌了,点心也吃得差不多,该动一动脑筋,不然要生锈了。

  她在柜子夹层找到相同的空白册子,磨了墨汁,在上头书写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

  她满意的抬头,放下笔,瞧见日头映进了屋子,便把册子捧起来放到向日的地方,风吹日晒,墨汁容易干。

  “你是谁家的丫头?在这里做什么?大当家的回来了,外面可忙着呢,闲着的话赶快出去帮忙!”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很脸生。

  “他回来了?”笑容不请自来的在她脸上泛开。

  “真没礼貌,什么他呀他的,大当家岂是你一个小小丫鬟可随便以叫的?”

  “你不也他他他的叫?”她要是不服从恐怕会被罗唆很久。

  咦……唉……

  “我这就去了。”

  “没见过这么伶牙俐齿的丫头。”五短男子嘀咕着……“不对啊,山堡里面哪来的丫头?”这里每个人各司其职,就算臭袜子也要自己洗,除了家有女眷的人。阿房才不管这些呢,她一心想见回来的管孤鸿,虽然他吩咐过,不许她在山堡里面随意走动,她有遵守了喔,是别人要她出门的。

  她很“听话”的到厨房逛了一圈,厨房又是蒸气又是油烟,女眷们见到她来拿果子搪塞,她又从后门出来。

  随手把果子分给路上玩耍的小孩,看他们欢天喜地的样子,阿房也跟着感染了孩子们的喜悦,走起路来脚底生云。

  来到黑山堡也不少日子了,因为她对什么都不积极的习性,所以一直没好好的端详过这地方,只见白云绕在远处的山顶,牛羊鸡鸭鹅成群,硬要说这儿是贼窟,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她不知道这是管孤鸿花了十几年努力的成绩,他的下面分成两派,一派主掠夺抢劫,官逼民反,反抢回去是应该的,然而,去除官府吃人的重税,一派主自力更生。

  到处转了一圈,阿房偷偷问了人,才知道管孤鸿人在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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