轸雀将军,我对您并无恶意,只不过我们在追查“傀儡”泄漏出我国宫廷的渠道时,发现与风之团有关,进而又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夕若坐在高级茶楼的窗边,注视着楼下拐角处的两人,微笑着。
“风之团有位云笙小姐,和您认识吗?”
jjwxc jjwxc jjwxc
“陛下,准备好了吗?”
身穿黑缎袍的高姚青年忍着满头爆起的青筋,再次问道。
焱弼出身于焱氏世家,不过二十五岁就已经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高阶术士,孤傲的表情是他除了“术”之外最出名的地方。
在他眼里,陛下简直就是个胡闹的小孩子。虽然只比他小两岁,却完全什么都不懂。
就比如现在,二十名术士辛苦了三天三夜,在神木池边搭好了祭台,急着去找陛下,里外都搜遍了,才在祭台下面找到那个呼呼大睡的家伙。
他忍着气走上去,连推带喊折腾了半天,几乎叫破嗓门,陛下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却又一脸春梦的样子抱住他不放,嘴里还连声地叫唤着,“小乌鸦……咦,你今天穿得可真黑?”
旁边术士们努力憋着笑,结果个个龇牙咧嘴,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焱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要不是这个家伙是堂堂景国的君主,身上的血还有点用,他恨不得祭起风术,把他卷到神木池底游泳。
“陛下,一切仪式所需,臣等都准备好了。”
强忍住心里的怒气,他按照古籍上记录的那样,按部就班地一步步说明。
“等太阳升到头顶,一天日照最强的时刻到来,就请陛下走上那座祭台。”他的手指了指汉白玉搭建而成的祭台,“将新鲜的血液滴入祭台,血液就会顺着玉石通道直接抵达神木池中心,将神木沾染的妖力洗涤干净——”
“等等,”景风御打断他的话,“有什么迹象可以看出妖力被洗干净?”
“您看神木根部不断泛起的黑色泡沫。”焱弼哗哗翻着书页,不耐烦地指向神木池的中央部位,“只要那里的泡沫不再翻滚,就表示洗涤洁净了。古籍上历代都是如此记载的。”
“哦。”他凑过去看了几眼,又问:“要是我的血都流光了,还是洗不干净怎么办?”
焱弼查了查资料,“如果陛下血液的净化能力不够,那么就需要嫡亲王族的血加入进来,共同洗涤妖力。陛下你可以找——”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陛下再也没有别的王族亲人了。
“真是抱歉啦。”景风御笑了笑,“我父亲和哥哥上次就死了。”
焱弼耸耸肩,“那就祈祷陛下可以顺利完成吧。否则,我们景国这次的麻烦可大了。”
景风御看看他,叹了口气,“你们术士真是一群无情的人。”
“时间快到了。快点吧,陛下。”焱弼沉着脸色,“由臣陪伴陛下登上祭台吧。”
大约三层阁楼那么高的祭台,就竖立在神木的正下方,站在祭台高处,人就仿佛被枝哑拥抱着,看不清楚面孔。
“我说小焱,你喜欢过人吗?”走向祭台的路上,景风御悄悄凑到焱弼面前,小声地问道。
焱弼的额头又爆起几根青筋,“陛下,术士修行,是终生禁欲的。还有,不要叫我小焱!”
“这么说,就是没有喜欢的人了。真是可惜啊,小焱。”景风御的声音里带着遗憾,“那你一辈子大概也没有办法知道,努力了许多年,终于可以把喜欢的人抱在怀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了。”
“你说的是那个……”焱弼硬生生把“杂种”两个字吞了回去,“人与妖族的混血,轸雀?”
他抬起眼,不满意地看着他,“你看,说到一个人,你就只在乎她的血统。可是在我看来,她啊,就是那种看起来很厉害,实际上却是直心眼又容易受骗的小傻瓜。经常呆呆的,被狠狠欺负了就哇哇地哭,固执起来又唠叨得令人头痛,真是个小笨蛋……”
焱弼的脸色绷得紧紧的。
景风御对着他叨叨絮絮说个不停,他听得很不舒服,却也没有打断的意思。
他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活不久了。
景氏王族的血脉随着岁月流传,一代比一代稀薄。自从三百年那次开始,每次洗涤都以至少一人鲜血流尽收场。无一例外,那个人肯定是那一代的王。
可以说,景国的长久繁盛,是以历代景王的性命铺成的。
直到七年前,最后那次对妖力的洗涤,竟然需要流尽两个人的鲜血。
自从被召集来王都,他的心情一直兴奋不已。景氏的血统中蕴涵着某种神秘的能力,可以抑制妖力,这样的传说令他从小向往不已,一心渴望可以亲眼见证。
而现在,这百年难遇的机会竟然就在眼前了,他激动得连觉也睡不好,暗自还设想着如何偷偷弄到一点陛下的血液保存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两个人面对面站在高高的祭台上,他才突然意识到,他渴求已久的净化仪式,是以陛下年轻的生命为代价的。
而陛下呢,他自己是不是也清楚这一点?
焱弼向来看不起术士以外的人,尤其是跟他岁数相似的年轻人,即使贵为一国君主也是一样。
但是此刻,景风御的嘴角微微勾起,自言自语地说着,眉宇间竟然流露出那种掩饰不住的笑意。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愉悦情感,仿佛就连死亡也无所畏惧一般。
焱弼突然有点茫然了。
难道他这辈子的街士修行,真的错过了什么精采的内容吗?
“算了,白说了那么多,你也不懂。”景风御摆了摆手,拿起祭台上锋利的铜刀,在手腕处比划着。
“你……”焱弼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乾巴巴地问了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景风御微微抬起眼脸,望了望门口紧闭的铁制大门,又垂下,凝视着白雪般洁净的祭台。他的血很快就要染红这一片净白了。
“那个小傻瓜要是来了,请你千万不要伤害她。”
第九章
轸雀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炸裂开来。
烈风像尖刀割在脸上,喉咙一阵阵地泛起血腥味道,她已经顾不得了,无视街道上人群惊惶的闪避,纵马向神木池的方向奔驰而去。
那个幽国药师的话仿佛就在耳边,震得她的头脑嗡嗡作响。
“你们景国人对妖力的认知真是浅薄得可笑。”坐在茶楼上,夕若语气淡漠地对她说:“普通的妖族都无法轻易污染你们的神木。
你不过是一个混血后裔,你以为凭你的血就可以污染神木了吗?”
轸雀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那为什么……神木会枯萎?”
夕若秀气的手指拿起一根缝衣针。“因为这个。”
她的视线扫过轸雀的面容,“刻意缝进跪垫里的东西,上面还有你的血迹。你不会忘记吧?”
细长的缝衣针在阳光下旋过一个弧度,针尖隐隐发出乌金的光芒。
“风之团的云笙也是幽国小有名气的药师。这次他们出逃,居然带出了不少的珍稀物品,这根所谓的缝衣针,就是用犀角妖兽的角磨制而成的,这可是精华中的精华,因犀角妖兽全身的妖力都聚集在上面。”
轸雀还有些愣愣的,“那我被它扎伤了,怎么会没有事……”
“你身上有一半妖族的血,对妖力的抵抗力极强,当然没有事。
不过你们的神木就比较可怜了,以你的血为媒介,直接受到犀角妖兽的妖力侵蚀。”夕若抬头望望天色,笑了笑,“同样可怜的还有你的王,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放血了吧。”
一阵清脆的响声响起,那是茶盏摔落地面的碎裂声。
“怎么会是现在?!不是说还在搭建祭台吗?”轸雀的手紧紧按在桌子边缘,竭力保持镇定。
“根据我们的情报,这次术士动作比较快,只用三天时间就搭起了祭台。”夕若漠然地说着,抬眼望了望轸雀血色尽失的面容,垂下眼。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闪过她的眼底。
当她再度抬眸对着窗外出神了一会儿后,回过头来,“景氏的血为什么可以净化妖力,我虽然没有研究过,但也能大概猜到原因。轸雀将军,如果不想让你的陛下流干血而死,我倒是有个建议……”
jjwxc jjwxc jjwxc
两边的行道树飞快从眼前闪过,轸雀扬起马鞭,狠狠地抽打坐骑。
幽国的药师为什么会主动帮她?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她不知道。
但是现在,除了这种最后的手段,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她绝不能……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七年前的悲惨景象重演!
“让开!”
神木池外的护卫们惊呼着闪到旁边,在马蹄前被迫让开一条通道。
轸雀甩鞍下马,匆匆赶来的护卫长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脸,就被她一把揪住了衣襟,“我是轸雀,锁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