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理智想要推开他,但不知道怎么了,她的身体却拒绝听从大脑的命令。
她怔怔地看着那张脸逐渐贴近,然后柔软炽热的唇覆了上来。
第二章
傍晚时分,一行人到达了预定的地点——位于明山山脉深处的另一个山头。
侍从和侍女们匆忙地来来去去,准备晚餐、扎营,士兵们则忙碌着布置防御。
这个山头因为有泉眼的缘故,树木长得郁郁葱葱。
泉水在山顶形成一汪池水,水流的下方就是一道小小的瀑布,从侧面的山崖上笔直地垂落下去,飞溅起阵阵水花。
轸雀就坐在池水边上,盯着水里的倒影发呆。
嘴唇上还残留着刚才的异样触感,热辣辣的。
水中人影露出了茫然的眼神,她无意识地伸出手,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下唇。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接触过了?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
每次都是这样、趁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接近,做出超出君臣的亲密动作,在她惊惶失措的时候又若无其事地放手,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还是平常的君王和他恭敬的臣子。
第一次迷乱的吻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她一直在努力地忘记,仿佛他们之间真的只是君王和臣下的单纯关系。
这样不是很好吗?
对陛下来说,这样单纯的关系也更方便,不是吗?
再说……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过度亲近了。陛下不是早就该死心了吗?为什么自从胤国观礼回来后,那个家伙居然又死灰复燃?
那头色狼,明知道她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却一次又一次地找她麻烦。害她的大脑乱成了浆糊,闹了无数的笑话。
像刚才,虽然没有人看到落在队伍最后的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堂堂景国的大将军居然像只惊惶的兔子夺路而逃,还一头撞到大树上。
真是可恶啊!
她不自觉地揉揉头上还在隐隐作痛的肿包。
而她自己呢,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明明一下子就可以推开的,居然眼睁睁让他亲上了,该死……
轸雀呻吟一声,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里。
“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了你老半天了。”
异常明朗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景风御笑嘻嘻地用力拍了她的后背一下。
“过来看,有好东西给你。”
砰的一声,轸雀一头栽进面前的池水里。
这个混蛋……
她狼狈不堪地爬上岸,头发还在滴着水,恨恨地瞪着那个可恶的家伙。“难道您就这么无聊吗?”
“抱歉抱歉。”景风御忙不迭地拉她上岸,纳闷极了,“这种程度的偷袭,平常你都可以闪开的啊!刚刚在发什么呆呢?”
轸雀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异样。
她扭开头,“没什么。”
“没什么事情,你会发呆成这样?”景风御噗哧一笑,捏捏她的鼻子,坐到她身边。
又是这种动作。
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女孩子是不能随便碰的吗?也不知道有多少女性就是被他不经意的动作和眼神给勾去了魂。
忍着火气,她往旁边让了让,“刚才你说有什么东西给我?”
“哦,王都传来的好消息。”
一卷封了火漆的书信递到轸雀手上。
她打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张书简,摊开。
迎面而来的是丞相怒火冲天的咆哮字迹——
小乌鸦,你打算和王在山上孵小鸡吗?
王都所有祭典仪式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快点带着王下山来!
她就知道会这样……
轸雀捂着隐隐作痛的头,卷起书简。
托某人的福,每天赖床不起,拖拖拉拉,修行计划连一半都还没有完成……
“虽然说丞相大人不该骂你啦。”景风御懒洋洋地托着下巴,“但时间确实快到了,我看我们还是快点下山,至于剩下的修行计划嘛……明年继续也来得及。总之,我本人强烈支持丞相的提议。”
支持你个头!轸雀恨不得捶他几拳。
“我们连仪式需要的露水都没采集完,怎么下山?就算其他的都不做,今晚到明天早晨,至少要把露水采集齐了。”她冷着脸说。
“这怎么来得及?”景风御嘟囔着说,“瓶子里还有一半空着呢……”
“你也知道还有一半是空的?”轸雀瞪他,“没办法,祭祀上天的露水是一定要王亲手采集的,臣可帮不上忙。”
“虽然你帮不上忙,但是陪我一起去总可以吧!至少路上有个人可以说说话,不会睡着。”
“以景氏祖先的名义,你能保证我陪你去,你今夜就可以采集完?”轸雀递给他一个怀疑的眼神。
“以景氏祖先的名义,你如果不陪我去,我今夜肯定采集不完。”景风御笑咪咪地回答。
“……知遭了。”
轸雀无力地垂下肩膀。
说起要无赖和要胁人,她至今找不到第二个人能比得上这个家伙……
“脸色这么难看,不会是担心一夜不睡觉影响你的美貌吧?”景风御戳戳她。
轸雀回瞪了一眼。
相较于一夜不能够睡觉,要和他单独相处那么久的时间,才是让人更不安的事吧。
她看了看自己湿淋淋的衣服,站起来,“在去那之前,臣需要再做一件准备工作!”
两分钟之后,轸雀回到原地。
“哇!”景风御吓了一跳,“你的胸怎么平了?”
轸雀的额头立刻爆起几根青筋,“您只注意到我的胸部吗?”
他绕着她转了两圈,撇撇嘴,下结论,“你穿男人的衣服不好看。尤其是从头到脚黑漆漆的一身,到了半夜叫我怎么找得着你?”
“这样穿比较有行动力。”轸雀倒是对自己这身黑色卫士服装满意极了。
她原本就是身材修长的类型,穿上男装就摇身一变成为俊雅的青年,棕红色的长发扎成马尾,更显出优美的脸部轮廓。
“可是原来那件量身订做的朱红甲衣比较好看啊……”他觉得遗憾极了。
就是要穿得不好看,才能避免一切可能的骚扰,让你专心做事……她心里想。
“如今穿了这身男装,陛下就把我当成男人吧。反正臣的职责是保护陛下,是男是女倒是无所谓。”
“你怎么可能是男的呢。”景风御咕哝着,“我是为了你好,本来就是一块平板,再用布条一勒,更平了……”
“……”她无力地瞪着他。
“走啦走啦。我开玩笑的,不要那么认真嘛,哈哈。”
轸雀垮着肩膀跟在他后面。
夕阳从前面照过来,她忍不住偷偷回头去看身后的影子。
真的那么平吗?太打击人了,呜呜……
在夏之日即将要来临的这段时间,即使在半夜,太阳也不会完全沉下地表,而是半悬半沉在地平线的边缘。
周围并不很暗,只是挺冷的。
景风御手里捧着一个大琉璃瓶,不时地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两片的叶子,把上面刚刚凝结的几滴露珠倒进琉璃瓶里。
轸雀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感谢上天,他今晚很专心,不过两个小时,瓶子里的水量就增加了四分之一。
照这个趋势下去,再收集几个小时,到明天早晨之前就能装满了。
不过,同样龊因为今夜的高效率,更加突显出以前的效率之低……
她咬牙切齿地想。他前二十天也太混了吧!
夜晚的山顶很寂静,让她的感官更加敏锐。她专心探察着周围的动静,枝叶摇动的声音,昆虫呜叫的声音,全部传进耳朵。
景风御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
“嗄?”她猛地惊醒过来,发现他刚刚好像在跟她说些什么,但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你不理我。”他委屈地指责。
“臣哪有。”她绷着脸说。
景风御继续指控,“说话很勉强,走路也无精打采,脸色阴沉得好像每个人都欠你钱。你生气了?”
轸雀摇摇头,“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转过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笑起来,“既然不是生气……
该不会是因为下午的事害羞了吧?”
她的脸色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夕,“我才没有!”
“说的也是。”景风御耸耸肩,“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吻而已,算得了什么?”
那么满不在乎的语气,轸雀只觉得心里开始沸腾,火气顿时熊熊地往外冒。
“您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陛下就算再无聊,也不用天天和你的大臣开玩笑吧?”
“那么生气啊?”他眨眨眼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八岁的时候就抢走了我的初吻,我可从来没向你抱怨过呢。”
“……我早就忘记了。”
“是吗?”
正当他们说话的时候,一只兔子从草丛里跳出来,突地撞上了他的腿,顿时晕坐在地上。
景风御揪着耳朵把它提起来,亲亲红色的鼻子,“小白兔啊,你的初吻是我的了。”
抬眼望望发呆的轸雀,他露齿一笑。
“说起来,我们当初就有点像这样。想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