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不是孤儿,她是这里的负责人。」民生细说起有关梁小波的成长背景,范齐舟这才知道。
原来,这里的负责人本来是她父亲,但她爸妈离异了,妈妈改嫁、父亲远走他乡,独独留下这个孤儿院。
「原本梁小姐的父亲想收了这,但梁小姐舍不得,她说她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的朋友,而这里的院童就像她的弟弟妹妹,她舍不得把弟弟妹妹送人,所以她一直苦撑着。」
「苦撑着?她用什么苦撑着?」范齐舟觉得那个叫梁小波的女孩是个蠢蛋。她一个二十四岁的小女生,又没有谋生能力,却要维持十几个院童的生活开销。她日子会过得多么苦,他可以想象,但他无法想象这种日子她是怎么撑得过来?所以他才说她蠢啊。
范齐舟皱着眉头,推开老旧的木门。
干净整齐的院子里有几辆孩子骑的脚踏车,那脚着车有的缺了脚踏板有的龙头歪了一边,看得出来应该是捡人家不要的,而这样的破旧的脚踏脚却整齐地排在大树下,看得出来脚踏车的小主人们有多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礼物,而在脚踏车旁,则有一座小小的秋千,架在高大的树上──
范齐舟过去,手握着秋千上的绳索。
这秋千之于他而言格外的亲切有感情,因为在他童年的记忆中,他待的那家孤儿院也有一个像这样的秋千,而他──
他虽初来乍到,但却看得出来这里虽小,但环境却维持得很好。这里的矮房子看起来虽破旧,但很有家的感觉。教室里传来手风琴的声音,奏着我的家庭真可爱,整洁美满又安康~~
这种感觉让他有个错觉,似乎自己又回到小时候,自己还待在孤儿院时,而这样的情境差点击垮了他一向刚硬、不柔软的心。
「你是谁?」
突然一个毛小子窜出来,打断了范齐舟沉醉在弹得乱七八糟却很有感情的乐音中。小男孩手抓着裤裆,夹着双腿,一副很别扭的模样;看他的样子,像是急着要去尿尿,但尿意却敌不过他对他的好奇,所以小男孩夹着双腿跑到他面前来,亮着一双眼睛。
这人看起来好像很有钱。
小男孩笑开了眼,昂着盛满笑意的一张小脸看看他左右,发现他双手空空的,那张笑脸陡地垮了下来。
伟伟问他:「你没带你们家小孩子不要的衣服来!」
「没有。」他们家没小孩。这小孩是怎样?一来就问他这个怪问题?他要他们家小孩不要的衣服!
哦,是了,他是这家孤儿院的孤儿,所以他只能捡人家不要的衣服。
「也没带橡皮擦?」小男孩看看他的西装口袋,发现他的口袋一片平坦,没有鼓鼓的,里头不可能装东西。
这人真没礼貌,他不晓得他们这些没人爱、没人疼的小孩子很可怜吗?来他们这,也不晓得要带一些他们家不要的东西来给他们。
像他,衣服破了不要紧,但是带去学校的彩色笔老是没水、没色,这就够可悲了,「为什么你来了,却不带彩色笔来?」
「你想要彩色笔?」
「不是我想要,而是学校要用,我老是用黑色画云,老师问我为什么?拜托,这当然是因为我没别的颜色的彩色笔了嘛,还问我为什么!」小男孩翻白眼的表情似乎觉得他的老师很笨。
「但,我能回答老师说园长姊姊没钱、很可怜,我不敢跟园长姊姊拿钱买彩色笔吗?所以我只好说,天快下雨了,所以云是黑的,而我们老师很白目,竟然还问我,为什么我的房子也是画黑的?我只好又扯说,因为房子的后山上有一座黑心工厂,它排放出来的黑烟飘啊飘的,就飘到前头来,弄脏了房子,所以房子是黑的。」小男孩比手画脚,说得正起劲。
突然,房子里头探出一张脸来。
「伟伟,你在做什么?」
小男孩明显地吓了一跳,脖子一缩,把脸转回去,看到园长姊姊推开门,正在穿鞋,他先下手为强,跑到园长姊姊面前,介绍:「有客人来了,客人说他要买彩色笔给我。」
「你跟客人要东西!」
「我哪有!是他自己说要买给我的对不对、对不对?」小男孩冲着范齐舟直眨眼睛。
说谎是不好的行为,但,范齐舟却奇异地,一点都不怪这小男孩;是因为他刚刚说的那幅画吗?
因为他的彩色笔里永远只有黑色,因为他的云是黑的,房子也是黑的..好吧,他承认,他对这家孤儿院的确是动了恻隐之心。
「民生。」
「是,我知道。」老板光一个眼神,卫民生就知道上司的想法。
老板要他去买彩色笔是吗!
他懂、他了解、他马上就去。「但,要买几盒?」卫民生看着老板。
老板却转脸却问梁小波,「妳们这里有几个院童?」
「十八个。」抢着回答的是小男孩,而且小男孩很兴奋,因为这个有钱人这么好商量!他要什么,他就愿意买,而且还是园里的小朋友一个人一个,他真赞、真是个大好人。伟伟笑得口开开的,而小波却十分不高兴。
她不喜欢园里的小朋友跟人要东西。
他们只是没父没母,又不是乞丐。「你不需要这么做。」小波不是第一天认识伟伟,她知道彩色笔铁定是伟伟跟客人硬ㄠ的。没有客人会来到园里,才发现自己忘了带礼物,他应该是别有目的而来,只是遇到她之前,先遇到难缠的伟伟。
她早告诉伟伟,不准再跟客人讨东讨西的,她觉得这样人家会看轻他们院里的小朋友,但伟伟似乎不这么认为。
伟伟觉得会来他们院里的大多为了钴名钓誉而来,所以让他们买些东西有什么关系,他们是真的需要,又不是浪费。
他们是真的需要别人可怜,又不是装的,所以为什么不能跟客人要东西?他们要他们需要的,总比他们来,老带一些没路用的东西送他们来得好些。
总之,伟伟这孩子怪思想一萝筐,算这位先生倒楣,一来就遇上难缠又刁钻的小伟伟。
「你先进教室去。」教室里的美美正在弹小星星。
伟伟觉得美美弹得很难听,但又很爱现,他痛不欲生,所以故做垂死状地告诉园长姊姊:「可是我还没去尿尿耶。」伟伟抓着裤裆,双腿还夹着。他别很久了耶,哦,好痛苦哦,「快尿下去了~~」
真奇怪,刚刚他在跟客人鲁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这么急!小波知道伟伟又在假了,但在客人面前,要给小孩子留点面子,所以她不戳破伟伟的谎,只叫他,快去快回。至于客人,「请跟我来。」
看这人面色如此凝重,他应该有事找她吧。
小波走在前头,心里不安地揣测着范齐舟的来意。她看他的穿著、打扮,身边跟个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可以为他打理一切的男人,小波猜,他的身分来头应该不小,而这样的大人物来找她做什么?
她由衷地希望他是来钴名钓誉而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请进来。」她带他带她的办公室兼大家的客厅跟视听室。
这里是他们慈恩育幼院最大的一间房间了,小波一直觉得它很宽敞,因为每到下午五点,园里十八个孩子挤到这里来看东森幼幼台的时候,她一点也不觉得这里挤,但,怎么这会儿,这男人一进来,她的椅子显小又觉得桌子太迷你。
他一坐,长脚一伸,就碰到桌子,小波只好把茶几往她这里拉过来一些,让客人的空间大点。
「你请喝茶。」
范齐舟说谢谢,但却一口水也没喝。他开门见山,直接挑明了说明他的来意。「书纬去哪了?」
「书纬?!」
「我的未婚妻。」她不会说她不认识吧!他手中可是握有证据,所以她别想赖。他未婚妻就是让她给拐跑的。
书纬是他的未婚妻!喝!如此说来,他是范齐舟!而他找上门来,是为了找书纬的!只是,怎么会..「书纬不是在你家吗?怎么,书纬不见了!」
「她逃了,她该死地逃了。」说到这里,范齐舟就一肚子火。黎书纬那个女人,不懂得道义,明明跟他签了契约,却一声不响地跑了。
逃了!「你打她!」
「我没有。该死的,妳怎么会认为我是个会打女人的男人!」他脾气虽坏,但还不至于那么没品,把女人当成沙包打。范齐舟不悦地瞪着小波,不满小波把他看成一个暴力男。
「因为你的表情很凶啊。」她当然会以为是他打书纬,所以她才逃的,「既然你没打她,那么书纬为什么要逃?」书纬很爱很爱他耶,就算自己用九条牛来拉.也没办法把她从范齐舟身边拉开,而他不知道吗?
对厚,他不知道!
范齐舟跟书纬签了合约,说好了,他们之间只有契约关系,两人不能论及感情,只要书纬犯规就得走人,所以书纬哪敢跟他说自己芳心早已暗许、早就喜欢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