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怪哉!清秀的小家碧玉向来引不起他的兴趣,不是吗?摇了摇头,他回过神。
反正,只是一次的偶然。
偶然能有多少次?
每天搭捷运的人数以万计,他会再碰上她的机会微乎其微,甚至不太可能,因为明天他的车就会修好了。
会再相遇,除非缘分,但他——萧邦,从不信这种无聊事。
缘分——是留给那种闲得发慌的人妄想的。
踏入办公室,萧邦才落坐,秘书便尽责地端上咖啡和报告今天的行程。
“总裁还没回来?”总裁是他的表哥,是Deanna的发行人。
秘书回道:“是的,听说下个月才会回来。”
萧邦迅速翻着行事历,“那就是说,这个月的会议都由我主持?”
秘书仍是一板一眼地回答,“原则上来说——是的,总编。”
摘下眼镜,萧邦想起今早那令他觉得有趣的邻家女孩的笑容,这才发现这个跟了他四个月的新秘书似乎没笑过,是他待她不好吗?
“小凡,怎样才能使你笑一笑?”
秘书公式化地回答:“加薪!”
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她也心存疑惑,总编向来只管她办事效率高不高,从不管她笑不笑,为何今天突然问她这问题?
这下,反倒是萧邦笑了出来。
“很好,我会呈报上去的。”
“多谢总编抬爱。”她必恭必敬地弯腰。
“不客气。”萧邦也回得正经。“好了,你先出去吧!”
“对了,总编,柳小姐请你回电。”
萧邦抬头,“哪个柳小姐?”
“柳情婉小姐。”打电话来找总编的人,除非有正事相谈,要不总编都交代先由她挡下。
柳情婉——那个两个礼拜前主动宣布他们要结婚的那个蠢女人?
萧邦眼一抬,露出冷冷的不屑神情,“小凡,要是柳小姐再打电话过来,请帮我跟她说,当我说分手时,就是分手!”
“要讲得明明白白,还是委婉一些?”身为秘书,必须有冷静的头脑,随时提供上司最佳方案。
虽然不晓得总编为何会对想和他结婚的女人特别无情,但站在女人的立场,她多少要为对方留点面子。
总编能够温和地跟任何一个人说话,对于他人不明白的问题,也能不厌其烦地解释到对方懂为止。基本上,从她进入Deanna后,一直觉得总编非常好相处,她也从没听过有任何不利于他的闲话,只除了他排拒婚姻的决然态度,这是众所皆知的。
萧邦笑得极为温柔,轻声软语,但他的言词却冰冷极了。
“要她——别、妄、想、了!”
“是的。”秘书领命退了出去。
待秘书关上厚重的木门,萧邦揉了揉鼻梁,往后倒向椅背。
对于每个想跟他交往的女人,他开宗明义便声明不准谈婚姻,一旦涉及婚姻的话题,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分手一途。
对于公事,或许还有转环的余地,就只有婚姻这个禁忌,他从不退让。
不过,和他好聚好散的女人也大有人在,只要她们需要他帮助,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也会义不容辞的帮忙。只是,这并不包括柳情婉,因为她不只犯了他的大忌,更有甚者,还以为他是个好摆布的人偶!
结婚,哈!
一张盛载了文字的薄纸,能有什么约束力?
他父母的婚姻,让他成了这个愚蠢制度下的见证!婚前的海誓山盟,婚后又兑现多少?
连维持最基本的家庭康乐也做不到,还谈什么婚姻?谈什么爱情?所以他——萧邦,这一辈子不要婚姻!
可以恋爱、可以享乐,就是不要当个蠢蛋!
你真的不要婚姻吗?
他想起了弟弟萧繁曾经问过他的一句话。
哥,并不是每桩婚姻都像爸妈一样,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太偏激了!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偏激?倘若……我能遇上一个我爱她比爱自己还多的女人,我想……或许我会结婚吧!
是了,他记得他是这么回答的。
但,未来不可预测,就算他有这种想法,也不见得就能遇上。
不期然的,他又想起了捷运车厢上的她——那个带了点傻气、笑容纯真的女人。
第二章
偶然能有多少次?
这是一种很简单的莫非定律——
下雨时,你带伞出门,才走没几步,前一秒的倾盆大雨硬是说停就停;没带伞出门,万里晴空硬是来场滂沱大雨,让你淋成落汤鸡。
奇怪的定律,不过却是神准!
下班后,又搭上另一波人潮。
这次没有早晨的悠闲,倒是多了不少喧嚣。
捷运列车一站一站经过,来到台北车站。
鱼可人站在固定的位置上,这是她的习惯。
低头想着宁宁对她说的话,直到有双男用皮鞋来到她的鞋尖前,她才缓缓抬头想看看是谁靠她那么近。
对上男子的侧脸,她的唇不自觉地拉出一道不太自然的弧度。
怎么会是他?同样的西装、同样的细黑框眼镜、同样的……容貌,眼前的他正是早上偷看被他抓包的男子。
他单手撑在鱼可人耳边的车厢连结板上,脸微微侧开,似乎也有意避免与人四目交接。他的胸膛刚好在她的呼吸范围内,鼻子里嗅到的全是独特的气味,也不能说难闻。
只是……喜欢干净空气的她,容不下太精致的味道。
怎么办?
离她下车的地点还有数站,要是继续憋气下去,她肯定是第一个搭捷运因缺氧而昏倒的乘客。因为这原因而被送进医院,恐怕会被宁宁笑死!她才不要。
车厢里有学生、上班族,各自围成一圈,形成一个个小族群,压根没人注意到她的窘况。瞧见对面还有一个空位,她努力不影响任何人地偷偷转移阵地。
“呼……”
终于,鱼可人占到一个看起来不比刚刚宽松,但总比满鼻子香气好一些的位置,她先是闭目长长的吸了口气,补足刚刚的缺氧。
只是,尽管鱼可人如此小心翼翼,她的举动还是让萧邦发觉到了。
仅仅一眼,萧邦就认出了她,他心中除了意外还是意外。
看来上天给他的偶然不只一次。
瞧她那副似乎刚摆脱讨债公司的追击而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些微恼怒袭上心头。
何时自己竟也让人如此嫌恶?
他在异性间向来如鱼得水,逍遥自在得很,而她的反应让他无法接受。
尤其是当她睁开眼睛迎上他的的惊慌表情,更勾起他体内的恶质性格。
男人就是有某种天生的怪癖——轻易到手的,不懂得珍惜,偏要犯贱地硬抢不属于自己的物品。
眼前的女子清秀中带点可爱,单纯的眼神充满善意,表情生动极了,但她的行动却意外地勾起他的兴趣——从来没有女人主动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她们总是在他的面前各显神通、大展长才,为的不过是吸引他的注目。
不是他自恋,而是他十分清楚自己有张女人难以抗拒的俊俏容貌,和一股优雅的贵族魅力。
他生来就是个出色的存在,打小开始就是人注目的焦点,女人爱他、男人妒他,而他同时享受这两种感觉。
善用自己与生俱来的的优点,只会让他行事更加无往不利,他不是蠢蛋,当然懂得如何运用,不用,岂不坏了上天的美意?
“我让你感到不愉快?”望着她堆满诧异的脸,他挤了过去。
他、他、他……怎么跟过来了?
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鱼可人下意识地猛摇头。
“那为何要换位置?我不认为这里比刚刚好。”他看了看四周。
“呃……”鱼可人呃了半天,终于浮出一个自认为应该不错的回答。“我对古龙水过敏,所以……”含蓄、明白的点出,她想对方应该听得懂才是。
“我擦的不是古龙水。”萧邦纠正。
鱼可人再次怔住。
不是古龙水?男人不擦古龙水,那是香水啰?
“我对香水过敏。”她小声地说。
“这牌子没人说不好闻,你确定你闻到的是我身上的味道?”萧邦眉头略皱,深深觉得自己的品味受到污辱。
这下,鱼可人脸色有些惨白。
他的用词不算尖酸,但听起来自尊心颇高的,是不是她误闯了对方的猎杀地盘?
“总之,刚刚那里的味道让我觉得不舒服,氧气……呃,恐怕不太够。”
萧邦平缓眉心,再次瞥了眼她附近也算拥挤的人群,半扬唇,略带调侃地道:“这里的氧气也不见得够。”
糟糕!鱼可人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男子非常在意她刚刚的举动,她的的确确误触对方的戒线。
“我为我刚刚的行为向你道歉。”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道个歉也不会少块肉。
萧邦轻轻一笑,魅力更添几分。
“你真是单纯得可以。”
是骂她吧!她想。
“我早上见过你,对不对?”她有着一股让他难以忘怀的韵味。
“抱歉,我不该那样看着你。”
“那我可以问你为何看我吗?”他存心要让她继续慌张,谁教她刚刚的举动伤了他男人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