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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完完全全迷失了方向。

  ***

  灵儿自从那一日哭着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门过。

  任凭布伦怎么怂恿鼓舞她,她不出去就是不出去,只要逼问得紧了,她就开始掉眼泪,吓得布伦啥事也不敢再问了。

  今早接到爹的飞鸽传书,说近日就要从江南赶回来举办比武招亲的擂台赛,正式帮灵儿选择一个武功高强的好夫婿。他舍不得妹妹是另外一回事,问题是妹妹变得好生奇怪,他实在怕极了爹回来发现之后,会质问他究竟是怎么照顾人的?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些天以来,有个俊朗不凡的年轻公子一直在武馆门外徘徊,遇到要进武馆来练武的师弟就连声追问:“是不是有个布灵姑娘住这儿?”

  师弟们怕他是个登徒子上门探话,所以人人都痛斥他一顿就溜进馆里,没有人理他,可是听说他依旧在外头失魂落魄地踱步着,仿佛是在守门似的。

  这种情形持续到第五天,他这个代理馆主大师哥实在看不下去了。

  布伦神气巴啦地拍了拍练功服,沉沉稳稳地走到了大门口,推开大门一看——

  果然有个白衣公子伫立在他家门前,神情忧郁地凝望武馆深处。

  “敢问这位见台有何贵事吗?”他走了出来,不卑不亢地打招呼。

  白衣公子眼睛一亮,飞奔至他面前,呼吸急促地问道:“请问这位大哥,府上可有一位布灵姑娘?她身材娇小好穿儒衫,经常打扮得跟童生一样——”

  “你找她做什么?”难道这个好看的公子哥儿就是灵妹黯然神伤的原因?

  布伦基于护妹心切的心理,脸色变得狰狞了起来。

  连日来时时徘徊守候的果然是堂衣,他郁郁寡欢的神情陡然一扫而空,屏息地问:“小布在吗?”

  “你找我妹子做什么?”奇怪,他怎么不怕他的脸?布伦又很努力地做出凶恶的表情。

  堂衣视而不见,急急追问,“可否让我见她一面?我有好多好多话要问她——”

  眼见自己装了半天的凶狠表情完全没有发挥作用,布伦颓然地叹了口气,扬起浓眉无精打彩地问:“你是谁?”

  “我是她的义兄,姓左名堂衣,京城人氏。”他彬彬有礼地回道,心底早焦急得要命。

  这些日子以来,小布果真踪影沓然,再也没有到过左府。

  他拼命打听才知道京城大大小小有两百多家武馆,不过姓布的只有一家,就是铁布衫武馆。

  可是他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只好每天守在铁布衫武馆门口问人;偏偏问到的每一个人都不肯告诉他布灵究竟在不在里头。

  “你是左堂衣?”布伦张大了嘴巴,讷讷地问:“就是那个左堂衣?京城第一状师左堂衣?就是左堂衣的左堂衣?”

  听到这种熟悉的不按牌理出牌说法,堂衣几乎热泪盈眶。

  天,他好想念小布,想念有她的每一个日子。

  “是,我就是那个左堂衣,可否让我见令妹一面?”

  布伦只考虑了一刹那,随即点点头,“我帮你去问问,看她愿不愿意见你……对了,你欺负了她吗?”

  堂衣愣住了,严辞疾声地问:“欺负?有人欺负她?谁?”

  “我想应该也不是你,那到底会是谁呢?”堂衣的金字招牌果然有用,布伦连想都没想就站在他这边,对他十分有信心。

  堂衣低沉有力地冷哼一声,“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欺负了小布,我就算告到皇上面前也要把他告死,绝不会放过他!”

  果然做什么样的营生就说什么样的话,堂衣讲得咬牙切齿。

  布伦点点头,更相信他了,他将堂衣请进大厅,还叫了小师弟去传递消息。

  布伦迫不及待将上好的茶叶拿出来与他分享,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这也大红袍香醇解渴,回味无穷,是茶中极品,只有拜祖先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泡……你喝喝看。”

  堂衣有些迟疑地盯着这么“尊贵”的茶,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喝掉?

  布伦与他碰杯干完了茶,正要与他攀谈起来;没想到灵儿没有出来,只见小师弟一人跑了进来。

  “回大师兄,师姐说她不出来,不过她有一封信要我交给左公子。”他红着脸把信递给堂衣。

  堂衣飞快拆开了信,抖开纸笺细细读着……愈看……他的脸色愈苍白了。

  既为兄妹,何须再见?兄喜之日,妹当贺之。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从今以后就不再见面了吗?除非他的大喜之日……

  他心头滋味复杂万千,又是酸又是苦又是涩,怔怔地提着信笺,胸腔处像是被谁给挖了一个大洞般,空空洞洞凄凄凉凉。

  看着他灰败的脸色,布伦心有不忍,情不自禁地问道:“左公子,你喜欢我家灵妹吗?”

  这一句庆“咻”地射中了他的胸口,也射穿了他日日夜夜以来的矛盾和迷惆!

  他……喜欢小布吗?

  堂衣呆住了。

  难道时时刻刻萦绕在他心头的酸酸甜甜滋味……就是喜欢?!无怪乎他统疼了心扉!说穿了就是“相思”两字……

  堂衣脑海翻腾起滔天巨浪,一波又一波的思潮推翻了他一贯的想法——他一直以为,他是单纯的喜欢小布,就像喜欢自己的手足兄妹一样,可是这连日来的折磨已经完完全全击溃了假象。

  他……可是爱上了小布?

  这个认知太过震撼了,堂衣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扶着额角,脸色苍白地开口,“对不住……我先回去好好地想一想……请想小弟先行告辞了……”

  布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拖着蹒跚的脚步离去,诧然地喃喃自语:“这个问题有什么好想的?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呀,这么简单都回答不出来?”

  难怪爹老爱说文人是“脱了裤子放屁”,老是把简单的东西给复杂化了。

  不过说实在的,这个左公子人还挺光鲜又有礼貌的。

  “大师哥,师父又飞鸽传信来了,请过目。”另外一个师弟大呼小叫地冲进来。

  一天两飞鸽,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啊,究竟发生什么紧急的要事了?

  布伦打开卷得小小的纸头一看,惊得眼睛都直了,“立刻贴告示公告全城,爹七日后回来的那一天举行比武招亲。”他按照纸上的字念了一遍。

  有没有……搞错啊?

  第十章

  铁布衫武馆的比武招亲消息一传出,立刻轰动了全城。

  告示上说了,年纪三十五岁以下,只要是没缺胳臂、没缺腿、有武艺的男人就可以参加。比武夺魁的人非但可以在当天娶到如花似玉的馆主小姐,还可以得到金银珠宝三箱做为嫁妆,这样诱人的条件简直迷倒了一大群想要人财两得的男人,短短七天,全城就有数百名符合条件的人报名参加。

  布知稻老馆主在比武的前一天就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为的就是怕女儿闹别扭不愿意答应他的安排。

  可是没想到灵儿只是淡淡地说了声:“知道了。”然后继续痴痴地望着窗外不说话。

  布知稻怀着异样的心思,先行按捺下对女儿的不忍心,他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意有所指地安慰道:“好孩子,姻缘天注定,该你的就是你的,要相信老天爷的安排呀!”

  她置若罔闻,思绪一直停留在那天早上……奏琴公主和堂衣欢乐的笑声,以及他对她说过的坚定誓言——

  “你上次说过的话……是不是真的?”

  “什么话?”

  “你想娶小公主。”

  “这个嘛……当然是真的罗,为什么这么问?”

  她还有什么不确定的?还有什么好寄望的呢?

  不如就顺了爹的心愿,将自己的未来许给一个比武夺魁的男人吧!

  心已死,梦已碎,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天经地义的见那人了……

  她的终身托付给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她这一辈子将不会再有梦了……

  “丫头,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的话,还可以反悔,爹……不想看见你伤心啊!”

  灵儿轻轻地抬头,望见一生辛辛苦苦的老爹爹,眼底蓦然充满泪水,她扑上前去抱住了爹的脖子,哭得好大声。

  “我嫁……不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爹你老人家放心,我都嫁!”

  “好孩子,这么信任爹,爹也一定不会害你的。”布知稻感动得老泪纵横。

  灵儿听不明白爹话里的双关含意,她也不想明白,因为她的心已经碎裂成千千万万片了,此刻正努力试着用亲情一针针地缝补起来,不至于让它再度破碎……

  可是好痛、好难……

  ***

  外头热闹喧嚷,锣鼓震天,鞭炮已经“噼哩拍啦”响辙云霄地放了起来。

  灵儿隔着一重重的门,麻木得像置身在梦里。

  她雪白清秀的脸蛋上淡淡地扑了香香的霜蜜粉,黛眉以笔描成了柳变月,乌黑的大眼睛底下搽上两团浅浅的酡霞,小小的樱桃嘴儿以上好丹红胭脂点染。

  一张清雅迷人的小脸蛋儿登时成了千娇百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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