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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云立刻想到照片上与二夫人赤身纠缠在一块的男人,那男人她似乎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妳看过那些照片,记得那男人的长相吧?」

  朱云点头。

  「啊!」忽然啊一声,脑里闪过一丝灵光。

  「妳想起什么了?」

  「我、我……」她有点兴奋。「我临出门前,掉了两张照片在床下,没有去捡它——」

  「走!」严崎峻表情一动,竟也小小激动起来。

  朱云满脸的热血却冷却下来,甩开他,说:「我为什么要替你们做事?你们这些人互相斗争,关我什么事!」

  严崎峻眸子一缩,逼向她。「妳没有选择。妳母亲背叛我们,还偷走二百万美元,这笔债还没跟妳算。」

  「是你父亲先利用我妈的。我妈这些年替你们做的也够了,互不相欠。」

  严崎峻抽动嘴角,像讥嘲,但没有笑。

  「妳以为事情可以这样算的?妳未免也太单纯了吧!朱云,亏妳还在那大屋待过十多年。」

  朱云咬咬唇。「我不懂,你受了良好的教育,名校出身,有大好前程,为什么要自毁前途,帮你父亲做一些坏事?先生他贵为参议员,身分、地位、财势都有了,为什么暗地里还要做那些犯罪的勾当?你身为人子,为什么不劝他,反而与你父亲同流合污?」

  「妳以为我有选择吗?我没有选择!」严崎峻暴喝出来,第一次失控,深沉的眼布满激怒。

  朱云心一悸,不禁后退一步。

  「你有。」声音有些抖。严崎峻一步步逼近,她一步步后退。「别跟我说什么生长在什么样的家庭,就只能有什么安排。你是个男人,不是个木偶,你有比别人更大的能力——」

  「妳知道什么!」他又吼起来。

  她脚跟踢到沙发角,没能站稳,身体失去平衡跌坐在长沙发上。他像豹子一样迅捷地扑在她身上,夹住她双臂,不让她挣动,正好压夹在她伤口上。

  「我的手——」朱云吃痛,表情扭曲起来。

  「妳要我揭发自己的父亲吗?」严崎峻丝毫不管她的疼痛,表情跟她同样的扭曲。「要我不管我母亲的感受,揭发自己的父亲,揭发他收贿、行贿、贩毒,暗地操控华埠黑帮,控制少女卖淫、人口买卖等等罪行?揭发受尊敬的严参议员,华人之光,骨子里竟是个无恶不作的恶棍!是这样吗?妳要我这样揭发自己的父亲吗?」

  「至少你可以不同流合污——唔!」他勒紧了她的脖子,她霎时短缺气息。

  「什么叫『同流合污』?妳跟朱嫂呢?妳母亲不也是不是没有选择,却为虎作伥,替我父亲办事,然后又背叛我父亲,卷款潜逃!」

  「严崎——严,你放——放开我!我快不能——呼、呼吸了!」她脸胀得红紫。

  严崎峻瞪视她一会,蓦然松开手。

  朱云猛咳了几下,推开他坐了起来。她的伤口又渗出血,隐隐在作痛。

  「想杀我不必这么费事。」她厌恶极,发狠地瞪着他。

  他没退缩,也瞪着她,逼着她。

  「我不希望用枪指着妳,但如果必要,我不会犹豫的。」

  「反正你本来就打算杀掉我!」

  他没否认,冷森地盯着她,忽然闭了下眼,说:「我母亲在两个月前过世,我跟我父亲谈定,再为他做这最后一件事,拿回帐册,保全他的声誉颜面及身家财势,不致身败名裂,落得牢狱之灾。然后,我走我的路,跟这个家再无瓜葛。」

  朱云眨下眼,不相信他竟会对她说出这些话。突然又有些想笑,像严达那样的人,竟也怕身败名裂!

  「他要继续为非作歹下去,迟早会被法办,你拿回帐册又有什么用?」他最多也只能做到这程度吧?总不可能去「大义灭亲」。

  「那是他的事。」严崎峻不动也依然没表情。

  他不笑。

  她想起她从来没有看过他笑,表情总是冷漠深沉。他不笑,是距离、是隔阂,也隔绝了温情。

  「我替你卖命有什么好处?」但是可以与他讲价的吧?

  他眸子一缩——内心有什么情绪起伏时,他顶多就眼神这样的波动。那双深沉的眼,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潜藏太多。

  「妳没有选择。妳以为他们会放过妳?」

  「那是你跟他们之间的事。」她站起来,仰头直视他的双眼。「我要自由。帐册已经不在我手中,我把照片交给你,就跟你们再无瓜葛。他们不知道还有照片在我这里,不会太提防;你知道了对方的身分后,可以马上通知你父亲,除掉威胁。我把照片交给你,就到此为止,我不想再与你们有任何瓜葛。」

  这样她就自由了。

  严达利用她母亲;她母亲背叛严达卷款潜逃;严崎峻继母想杀了他,他也不会留情会除掉他继母;他们要帐册保密,她拿照片换她的命、她的自由——他们之中,没有人是单纯无辜,没一个是好人。

  那么,只要换到她所要的,又有什么公不公平、谁忠谁不忠的。谁也不需要对谁忠心,他们追求的,都只是一条生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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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门,那满室弥漫的霉味气息还是没有变,朱云几乎想屏住气息。虽然是大半夜,但火燥的热气丝毫没有消散,闷热得叫人窒息,全身发烧。

  「在床底下。」她往那不知多少人躺过的、铺着酱红色床单的大床一指,走了过去。

  房间被清扫过了,床铺得整整齐齐、密密实实,枕头也摆得方方正正。

  严崎峻跟在她身后,看她弯趴在地上,伸手进床底下摸索着。

  「奇怪……」好半天,仍找不到。「明明掉到床底下的……」

  「妳先起来。」

  严崎峻比个手势,她会意,两人合力将床侧翻倒在一旁。床下除了一些落在地毯上深浅的印子及渍印,没有任何东西,怎么看都没有东西。

  「照片呢?!」朱云颓跪下去,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明明掉在床下……」

  房间不像有人侵入过的样子,只是清理过了。

  「会不会打扫的清洁工人发现拿去了?」那种照片清洁工拿到了会承认,惹这个麻烦吗?

  「这下什么都没有了……」她不禁颓丧起来。「即使没有照片,你还是可以警告你父亲,让他有个提防——」她痛恨自己说这些话,但唯有这样,她才有可能得回她的「自由」。

  严崎峻拨了电话,但没能接通。他脸色微变,又拨了另一通电话。

  「是我。」那边很快有人接。「我爸呢?」

  「少爷!」对方认出是他。「先生不在。」

  他挂断,拨了他父亲办公室的电话,也很快接通,严达也不在办公室。

  他又试一次严达私人专线,还是没人回应。再找上严达的秘书韩森,也关了机。

  「我没有办法联络上我父亲。」他脸色沉凝起来。

  严达死活、发生什么事,实在不关她的事,甚至如果严达有任何三长两短,二夫人无所忌惮,懒得再追理她这个无关紧要的角色也说不定。

  但……她瞄严崎峻一眼,他是个障碍,不会被轻易放过。

  「有遗嘱吗?」她问。

  他漠然望她一眼。「不知道。」

  空气死寂了好一会,他才挥挥手。「妳走吧。」

  朱云微愕楞一下。「你让我走?」

  「走!」他不看她,颓坐在侧翻的床上。

  她迟疑一下,走到门口,停顿下来,狠心说:「不管他发生什么事,他都是罪有应得,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不过,他是你父亲,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不予置评。我只希望,从此以后,不要再牵扯上我。」

  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不去看严崎峻的表情,不接触他慑魂的深沉黑眸,不瞥望他那带一点萧索的背影轮廓。

  她求自由,希望也得到自由。

  六

  「失手了?」女人沉着脸,描画得细致的柳眉扭曲起来,很不高兴,顺手扯落一旁花瓶里的鲜花。

  「人呢?」高跟鞋的尖刺,用力的踩踏着鲜美的花。「什么?跟丢了?!」

  女人尖嚷一声,气得甩掉电话。

  「一群饭桶!就一个人也摆不平!」烦躁地点燃根烟,急急吸了一口,由鼻子喷出烟来。

  她想想,拨了通电话,回她的是语音留言。她又丢下电话,细眉吊起,不满地嘀咕说:

  「这死人!这么重要的时候跑到哪里去了?」

  「太太!太太——不好了!」一个女佣慌张叫喊着跑下楼来。

  女人心情大不好,大声斥责女佣说:「叫什么叫!老娘好得很,妳叫魂啊!还是谁家死人了!」

  女佣吓退一下,但仍显得慌张,急急说:「那个——我是说,老爷他——不好了!老爷他昏倒了!」

  女人皱皱眉。女佣没多想,走过去拿起电话。

  「妳干什么!」女人大喝一声。

  女佣吓一跳,口吃说:「我……我打电话叫……救……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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