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摊摊手:“妈的,想想都觉得自己贱兮兮的。” 他颓丧的往椅背一靠,“暂我跑一趟吧!”
佩华好笑的看看罗平。
“要嘲笑我尽管嘲笑吧!我已经承认自己贱兮兮的了。” 罗平点了支烟,仍一脸颓丧。“她不见我,但不会不见你,叫她不要那么没主见,我妈妈是个问题,但那个问题可以解决,请那个没主见的女人不要再增加一个问题。”
佩华看看表,望了望罗平。“主题谈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罗平望着她,思索地。
“干嘛那样看我?我又不是韩梅。”
“其实,你对徐良宏可以认真点。”
佩华笑笑,神情惆怅。“我自己知道,爱情是不是真的找上我了。你让我受过一次伤,你还想看我受伤第二次?”
佩华赶回家是为了赶稿,没想到门才关上,门铃就响了。“我就知道是你这个突击部队。”
良宏自己带上门,一脸不满。“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回事?”
佩华转身,倒茶。
良宏一把捉住佩华。“不必把我当客人!愈想我愈气,你白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佩华没事般。“我说了什么?”
良宏无奈的放松佩华,坐下。“气得想找你打一架,你又不是男人,把你当女人要跟你好好谈谈,你又像个男人,我就不晓得我喜欢你什么?”
佩华像待小孩般的,轻拍了拍徐良宏的面颊。
“没事赶快回去吧!明天我忙得很,又要截稿,又要帮罗平去找韩梅,帮个忙,我想早点睡了。”
良宏不悦的大叫:“你有没有毛病!罗平爱上别人,出了麻烦,你还去治病!有这个时间,怎么不帮我忙?”
佩华和颜悦色的:“帮你什么忙?”
大声的良宏,沮丧下来。“培英又打电话给我了,哭得都快死过去了,她那个儿子,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我约了明天跟她见面,每次看到她,我都一阵心痛。”
伍培英哀怨的缩在沙发里,一双欲哭无泪的眼,幽幽的。
徐良宏爱莫能助,心疼的望着培英。“你妈妈呢?”
“一早就出去了,每天司机带着她跑,一点蛛丝马迹她都不放过。” 培英悒郁地。“我找不到他了,……我不敢抱希望能找回我的孩子!”
良宏握住培英的手,温和的:“不要说气馁的话,心情放松弛点,你爸爸跟你妈妈那么难的关,居然都通过了,还有比那更难的吗?不要每天泪汪汪的,会找回那个孩子的。”
培英轻声欲泣:“我想到都心痛,生下来就把他丢在育幼院,那位韩小姐说,他天天喊着要一个家,……我让他做个有家归不得的孩子,……他受那么多苦!我为什么心会那么狠……,天罚我……”
良宏搂着培英,怜疼。“不要谈过去,不要责备自己,你心不狠,天不会罚你,上帝知道你有苦衷。”
门铃响了,忆如擦着汗走了进来,一见良宏,笑咪咪的说:“良宏,怎么会过来的?”
“坐坐,阿香,茶也不会倒一杯!”转向培英,笑容消失,怒骂道:“哭!哭!孩子哭得回来呀!我两条腿跑掉了!我喊都没喊一声!自己做的事!
你还端模端样的对良宏哭!孩子找不到你再哭不会嫌迟的!”
良宏不忍地望培英,礼貌的面向忆如。“培英已经够难过了,别再……”
“她难过我不难过?她爸爸不难过?虽然生的是个没爹的孩子!好歹是伍家的!是个孽种也是伍家的人!” 说到这儿突然气极败坏的坐下哭。“连房间都找人布置好了,从头到脚的穿着,满满的买了几柜子;玩具都要堆到屋顶了,听说那家人环境不好,……想到我就恨,怎么我会生出培英这种女儿!到底是培英造孽还是我造孽!”
培英自责,神情哀楚的叫了声:“妈!”
忆如看也不看培英。“别喊了!喊什么?十九岁就不干不净的当了妈!人前人后,看了你,都夸我生了个多乖的女儿,我那个乖女儿,孩子随便一扔,一扔七年,你让孩子喊过你一声妈没有!”
良宏不忍的拉起培英,微笑面向忆如。“我带培英出去走走。”
不等忆如反应,便一把拉起伍培英往外走。
“你在演三十年前的电影吗?因男友的母亲反对,你就躲在房里哭。”
佩华显得有些气恼。“你是章回小说里面的女主角,还是想做大仲马里面那个自怨自艾,死在男主角怀抱里的茶花女?你以为你牺牲得很伟大?”
韩梅仍无反应的坐着。
“韩梅,你这样做,没有人会对你歌功颂德,除了满足罗平母亲的占有欲,你只得到一样东西,罗平痛苦,你伤心,然后——浪费我的时间!你实际一点好吗?罗平的母亲不是上帝!”
韩梅感激地望佩华。“谢谢你!罗平的母亲不是每一个人的上帝!”韩梅情绪感伤的微低头。
“但她是……,我希望她是罗平的上帝,……谢谢你这样对我……,我只想到,我曾经也是人家的母亲。” 韩梅抬脸望佩华。“别再为罗平的事来找我了,我很感激你,因为我,罗平跟你分手,你还这么对我,麻烦你替我转句话给罗平,谢谢他这段日子给我的感情……” 韩梅神情酸涩,声音哽涩:“不要为我失掉一个付出这么多的母亲,我当过母亲,母亲的心痛起来,怎么补都补不回来。”
罗平一口、一口的吸烟。
小方拿着报纸,拼命散烟雾。
“罗平,你把烟熄掉行不行?我老婆肚子里有个国家未来的主人翁,我待你不薄,你少害我儿子好不好!”
罗平站起来,烟一熄,往门口走。
“你干嘛你!”莉奇拦住罗平,责备的!“坐下,到我家来还要看你的脸色?”
小方把烟丢过去。
“我老婆叫你坐,抽吧!反正我跟莉奇都是头脑简单的人,也不会生出什么天才来,朋友有难,两肋插刀,将来生出个白痴,我也认了!”
莉奇捶着小方,“你头脑简单不要拖我下水。”
“莉奇,对不起。”罗平有气无力的,抱歉的望望莉奇。
“我被韩梅搞得什么都忘光了,院长要我转告小方,嫁出去的女儿也有回门的,叫你们回去一趟。”
莉奇欣喜的拿东西砸罗平,笑着:
“这么重要的事现在才讲,院长还以为我将她忘了呢!你好混帐!”
“啊哈!我也差点忘了,佩华昨天到报馆没找到你,她叫我转告你,韩梅——”
“我知道,昨大晚上我去找过佩华。”
罗平望望小方,莉奇,双手支撑着额头。
“——见到韩梅,替我问她好。”
罗平四处游晃,终于晃了回家,是惠珍开的门,冷冷的,看也不看罗平。
“今天不跑新闻吗?”
罗平发狂般的大叫起来:
“你还不满意吗!我不会再去找韩梅了,你可以不用再天天用这种冷面孔对着你儿子了!”
惠珍迷惑不解的呆着。
罗平歇斯底里的狂叫:“你是上帝,你是我的上帝,我不能失掉一个为我付出这么多的母亲,母亲的心痛起来,怎么补也补不回来!这是韩梅的话,你满不满意!”
罗平喘气的捶着墙,大叫:“这次我不用跪着对你发誓,从今天开始,你是上帝,你要一个什么儿子,我就做你要的那个儿子!”
说完,拉开门冲出去,没入夜里。
惠珍呆站着,扶着墙,呢喃自语:“——我做错什么了!” 终于,这位坚强的母亲掩面轻泣:“——他那么恨我,我做错了吗?我错在哪里?”
萍萍站在韩梅后面,秀玲捉,萍萍躲。
“礼拜天来接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想挨揍是不!”
“你骂爸爸有酒女,你也是,你自己也是,我不要跟你出去,礼拜天你不要来接我,不要来看我!”
秀玲悲痛的哭出来。“生下来我就该淹死你,我为什么要养你到现在,让你来看不起我,我生你干什么!”
秀玲哀拗地扶着墙,失声痛哭,对韩梅倾诉:
“我有什么办法——,一身的债——,我有什么办法!谁愿意赚那种钱,谁喜欢去那种地方——我有什么办法!”
“我会让萍萍慢慢的了解,你不要难过,这段时间你先不要来看萍萍,孩子不懂事。”
“我怎么不难过,她爸爸生意做垮,带着女人跑了,支票背书,全是我的名字,我去坐了一年牢,从牢里出来,还得去替他还债……”
秀玲愈说愈伤心,愈不甘心。
“我当然难过,我为了谁?如今落到女儿来骂我坏人,我为什么不难过!”
秀玲从激动中,低吟的缩成一团,屈蹲在地上,捶打着地面。
“我心都碎了——但我在萍萍面前竭力扮好妈妈的角色,谁知道上星期给她碰上了一个客人,她——,我才不在乎别人,可是萍萍这样对我——我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