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梅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明昌怒吼:“我从正农娶了她,我就认识她!
我活得好好的!既没叫她克掉一条腿,也没叫她克掉一条命!我认识她那么久,我看到的只是一个苦命的善良女人!不是命中带克,伤害别人,像你口中形容的韩梅!”
惠珍疯狂般嘶叫:
“你袒护她!你看得那么清楚!从小死父母!克得余正农还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克死女儿!她还没克到你,因为时间还没到!”
明昌暴跳起来。
“你已经疯了是不是!是你出去还是我出去!我不能忍受你的无理取闹!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了!”
明昌怒极的转头,拉开大门,冲出去。惠珍怨怒的跌坐沙发,失声大哭。
惠珍挂着泪,一脸的自艾。“——连罗平都不见我吗?”
佩华从皮包拿出化妆纸。“你现在见罗平,会搞得天翻地复。”
惠珍接过化妆纸,不满地:“他是我儿子,什么叫搞得大翻地复?”
惠珍化妆纸一扔。
“我一直希望你跟罗平结婚,因为你懂事讲道理,现在你也学那个韩梅了吗?”
佩华耐心的又拿了张化妆纸,坐在惠珍旁边。
“伯母,你不要太激动,罗平急得要命,是我自作主张,你一向知道我是个冷静的人,我晓得罗平这时候回来,两句话不对,事情会弄得更糟。”
惠珍望了望佩华,拿化妆纸拭泪。
“——韩梅出现,我的日子没有太平过,现在更好了,明昌指着我鼻子骂,门一摔,今天不回来了!”
佩华拿出一根烟,询问的看着惠珍:“能抽根烟吗?”
惠珍略讶异的,带点关心的斥责:“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好好的女孩学抽烟干什么?”
佩华吐了口烟。“人要帮助自己,罗平跟我分手的时候,我没有寻死寻活,因为我不想跟自己过不去。”
佩华望惠珍一眼。
“我的太平日子是我自己安排的,伯母,你要把生活搅乱,或是要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佩华拉起惠珍的手。“这是你的手,全由你自己操纵。”
佩华放下惠珍的手,声音平静:“当初我想到过罗平会离开我跟他七、八年的感情吗?当初你料得到你会再嫁吗?我懂你排斥韩梅的原因,你一点都没有错,换了我,我也会不平衡,你做了这么多的牺牲,儿子却为另一个人来跟你做对。”
“没有人能预料明天,你天天为韩梅的事弄得情绪不好,你得到什么?每天每件事都在变化,你能确定,罗平一定娶韩梅吗?也许他娶的是别人,你把自己搞得那么痛苦,是不是划不来?”
佩华吐了口烟,望了望惠珍。
“下个月我结婚,房子都布置好了,我都不敢肯定——到时候是不是原来的新娘和新郎!”
惠珍略惊,略带点喜:“你要结婚了?——你——,不恨罗平?”
“伯母——现在不是农业社会,每个人的脑子都很忙,应付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都不够了。为什么还要去把没什么意思的回忆,塞进你的记忆力里?
很辛苦的。”惠珍望着佩华,情绪稳定下来,表情遗憾地。
“罗平没福气,放着你不要,去死巴着韩梅,死巴着个带克的女人。”
“又来了!你看!不是劝你!不要老想没办法预料的明天!”
佩华哄小孩似的摇头笑。
“你是应该对韩梅不高兴,但你不要让韩梅来控制你的情绪,不要忘了!” 佩华又拉了拉惠珍的人。“控制你的不是她,是你自己。”
惠珍摇头苦笑。“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让孩子来讲道理!我真的很遗憾,为什么我没有你这样的媳妇!”
佩华笑了笑。“有什么事,尽管打电话给我,虽然我跟罗平分手了,我跟你可没分手哦!而且!当初你要改嫁,我是投赞成票的。”
小同坐在惠珍身上,无邪的。
“妈妈,你昨天把爸爸赶出去吗?”
惠珍语塞,尴尬笑笑。“没有,妈妈没有赶爸爸出去。”
“那爸爸生气自己跑出去的呀!”
惠珍又语塞。
“我听到爸爸很凶,回来我帮你骂爸爸。”
惠珍难过的搂小同。
门开,明昌走了进来。小同从惠珍身上爬起来。
“爸爸,你昨天晚上失踪。”
明昌未理会小同,冷冷的看了惠珍一眼。
小同跑过去,一脸正义感的样子。“你骂妈妈,我听到了。”
明昌斥责:
“你要一块挨骂,是不!进去!”
小同转身,边走边回头讲:“进去就进去,我会偷听你们讲话。” 小同不高兴的关上门。
明昌望望惠珍,坐下,声音冷漠:“昨天——,我向你道歉。”
惠珍端茶给明昌,脸上挂着歉意。
“——让我说这句话,我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从前——,我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好了,不要谈了,今天在办公室我想想都好笑,两个半百的人了,居然像小孩似的,刚才从正农那边回来,病得气都快没的人,还笑我荒唐。”
“余正农撑不过去了吗?”
明昌苦恼的摇头。“命嘛,又拼命拿钱去跟老天爷讨价还价多要点日子。”
“以后——,你多去照顾照顾他!”
明昌带着讶异的笑笑。“跟你讲道理没有,一个晚上不回来,比我舌头讲烂了、都有效。”
“命嘛,我不但没钱,更不能去跟老天爷讨价还价,半百啦!知命就顺命嘛!”
正农气喘不过来,声如游丝:
“韩梅,——打电话,打电话叫明昌现在过来……”
“我叫医生,我去叫医生。”
“我自己知道——,听我的话,打电话——叫——,叫明昌马上过来!我要交代他一些后事!”
“不,正农——”韩梅慌张的泪流。“你不要乱说话,我叫医生。”
“听我——,听我话,你马上打电话叫明昌过来——,听我最后一句话——,现在就打。”
韩梅流着泪,赶忙到客厅去拨电话。
“董先生马上来,正农,董先生马上来。”
正农虚弱的眼神,内疚的朝韩梅。
“——我对不起你——,我会告诉琪琪,我对不起她妈妈……”
韩梅握着正农的手,饮泣。
“我不要听这种话!正农,我不要听这种话!我不要你说这种话……”
正农摸着韩梅脸上的泪,声音虚弱的:“明昌为什么还没到——,律师那里我都——我都写好遗嘱了,——这个老——老朋友——,我要把你托给他——,他是个好人——,我要把你托给他,他怎么还不来……”
韩梅眼泪纵横的摇着头。
董明昌飞快的驶着车。他一手握方向盘,一手看表。突然,车子斜转的翻出路面,带出一阵爆炸声和一道火光。
韩梅摇着正农,凄厉的嘶喊:
“正农!正农,董先生还没到!你醒过来!你醒过来!你说你要等董先生的,正农。”
正农双眼安详的闭着。韩梅泪溢满面,摇着正农,哀嘶地痛声极泣。
“正农!正农!你说你要等董先生的!你说你要等董先生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醒过来!正农!你醒过来——”
韩梅双眼红肿,头发凌乱,神情呆滞。罗平难过、疼怜的望着韩梅。韩梅呆滞的目光,无神的望了望罗平一眼,声音虚弱:
“——我必须找你,——董先生说好要来,结果——,从昨天夜里正农闭上眼睛到现在他都没来,——我想,——麻烦你回去跟董先生讲一声,——正农走了,走得很遗憾,没见到他唯一的朋友最后一眼。”
罗平难过的搂韩梅。
“韩梅,一切都有我,不要让我看到你难过的样子,刚刚见到你,我几乎认不出那是你,你要留一个原来的韩梅给我。”
呆滞的韩梅,突然抱着罗平痛声哭出:“罗平,我该怎么办——,我不能丢着正农不管,他要葬在琪琪身边——,我一个人,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罗平——,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
“交给我,一切交给我,把眼泪擦干,一切有我,一切有我……”
罗平进门,看到惠珍双眼红肿,呆滞地坐在沙发上。
“妈!”
惠珍毫无反应,呆滞地。罗平走向惠珍,关切的。
“妈!你怎么了?又为小同爸爸去看余先生这事吵架了吗?”
惠珍仍呆滞,一动不动。罗平四周望了一下。
“——他不在?”
罗平坐下,关心的望着惠珍,半天启口:
“我——刚才从韩梅那儿来,——余先生昨天半夜去世了,——韩梅麻烦我转告——小同爸爸一声。”
惠珍仍呆滞,声音幽阴:“他不在,我去哪里转告?”
“妈——” 罗平声音带点无奈。
“妈!余先生已经过去了,韩梅只是想让——,让他知道余先生走了,韩梅都快不成人形了,韩梅——”
呆滞的惠珍,突然疯狂的嘶喊:
“你没看到我快不成人形了吗?姓余的是韩梅离了婚的丈夫!明昌是我的丈夫!我们没有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