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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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艳阳高照。

  冬天的阳光,晒在身上还是暖暖的,早晨时的些许寒意,等到太阳正式露脸后,就被驱逐得一干二净。

  这儿是台湾中部,一个寻常的小镇,风光明媚,气候和煦,四季都飘散着花香,让人忍不住想深呼吸。

  小镇以种植花卉、经营花卉批发生意为主,产业道路的两旁,连绵数十间规模不同的花卉批发商,每天一早从太阳还没露脸,花商们就开始忙进忙出,分送各种新鲜花卉。

  道路的尽头,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

  欧阳欣欣穿着半旧的运动服,沿着花香飘散的道路慢跑,及肩的发丝,绑成俐落的马尾,随着跑步的节奏,在小脑袋后头左摇右晃,清丽的脸儿,也因为晨间运动而晕红如初绽的玫瑰。

  她不是美艳火辣的性感美女,但是那双水灵的大眼儿,就是能吸引旁人的视线,忍不住多瞧她几眼。

  太阳渐渐升高,空气更暖了些,细致得像瓷娃娃的脸儿,渗出薄薄的汗水,产业道路的尽头出现在眼前,例行的晨间运动也即将结束。

  只是,在结束运动前,她拐了个弯,没有就此踏上归途,反倒跑进规模最大的那间花卉批发行里。

  入口处有两株栽种多年的九重葛,枝叶茂密,花色艳丽,遮蔽了大半的阳光。花棚下头,则绑着好多风车,五颜六色的风车,正随着晨风转啊转。

  十几个人忙进忙出,搬运各种花卉,按照客户的需求,一一分送出去。

  这儿把关严格,花卉的品质更有口皆碑,老板虽然年轻,却眼光精准,绝对不会批入次级的花卉,更不会拿次级品来贩售。

  几年的经营下来,这问花卉批发行,在台湾可谓赫赫有名,不论哪个时节,生意都好极了,要是逢年过节,客户们更是抢破头的下订单,就怕手脚慢了,会抢不着好花。

  “欣欣,早啊!”

  有人瞧见她进门,率先喊道,还不忘把手边的万年青搬上车,对她晨间偶尔的造访已经习以为常。

  “早。”她礼貌的答道,套着布鞋的脚儿没停,迳自转向角落的办公桌,把这儿当自己家里般随意走动。

  众多的盆栽与花卉之间,摆着几张办公桌,年轻的女子坐在桌子后头,正在对照着客户的订单,以及清晨的出货量。

  “向柔,你总算回来了。”欣欣的脸儿,在办公桌前冒出来,眼底眉梢都是甜甜的笑。

  “嗯,那批郁金香出了些问题,所以我们延迟两个礼拜才回来。”向柔淡淡的说道,连视线也没抬一下,黑框眼镜后的双眼,仍在订单上游走,务必确认每一个数字的正确性。

  “荷兰好玩吗?”欣欣靠着办公桌,伸长了手脚,一边做着暖身操。运动服因为她的动作而拉紧,裹在布料下的曲线,更显得格外娇美诱人。

  “不知道。”向柔耸肩,用铅笔写了几个数字。“我是陪着大哥去做生意,不是去玩的。”

  两个女人虽然同年,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情。

  欣欣清丽而甜美,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向柔却严谨而冷静,性格就像她一丝不苟的发丝,容不得一丁点儿的乱。奇怪的是,偏偏这两人感情好得很,从小到大无话不谈。

  同住在小镇上多年,欧阳家与向家始终感情深厚,欣欣高中时参加田径队,还曾受过向荣不少照顾。

  向荣比她年长五岁,是向家的长子。两个小丫头踏进高中校门时,他早已毕业,因为田径成绩优异,教练特地请他回校,帮忙锻炼学弟妹。

  “还好你们回来了,要是再晚一些,肯定就赶不上了。”欣欣做完柔软操,悠闲的靠在桌边,把略显凌乱的马尾解开,用纤嫩的指随意梳理。

  “赶不上什么?”

  欣欣不答反问:“向大哥呢?怎么没瞧见他?”

  她左顾右盼,眨着眼睛找啊找,搜寻熟悉的身影。

  “他在休旅车那边搬蝴蝶兰。”向柔用铅笔指了指左边。

  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两人,衣袖卷到手肘,露出结实黝黑的手臂,弯腰将蝴蝶兰一一搬上休旅车,偶尔还出声指示员工。他的语调不卑不亢,言简意赅,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十几个人全都心悦诚服,由得他指挥。

  欣欣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用最清晰的声音喊道:“向大哥,我要订婚了。”

  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停了。

  四周陷入一阵死寂。

  她的宣言,有效的毁了晨间的轻松气氛,这会儿所有的人全都呆若木鸡,双眼发直的看着她,像是她的头上突然长出两根角,始终背对她的向荣,则像是被雷劈着似的,高大的身躯陡然狠狠一震。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的、缓缓的转身,那张黝黑俊朗的脸庞,因为不明原因,透着几分不自然的苍白,健硕的身躯紧绷着,每吋肌肉都像岩石般僵硬。

  “抱歉,你刚刚说了什么?”向荣用最礼貌的口吻问道,深邃无底的黑眸里,闪亮得像是着了火。

  唔,她刚刚说得不够清楚吗?

  欣欣偏着头,眨了眨水汪汪的眸子。

  “我说,我要订婚了。”她重复一次,从口袋里掏出几封大红色镶金边的喜帖,逐一分送给吓呆的员工们。

  “订婚?你要订婚了?”向荣下颚的肌肉,轻轻抽搐了一下。

  她用力点头,再度确认。

  “跟谁?”

  “唔,跟--呃--等等,让我想一下--呃--”欣欣努力想了想,有些下确定的开口。“陈信用。”

  向柔看着喜帖,弯而细的柳眉挑得老高。

  “陈信用?喜帖上头印的可不是这个名字。”

  “嗄?”

  “上头印的是陈信明。”

  “是吗?”欣欣趴在办公桌上,对着印在喜帖上自个儿名字旁的那三个字直皱眉。

  “要跟你订婚的人到底叫啥名字?是你记错了,还是喜帖印错了?”

  “唔--”她咬着水嫩的唇,无法确定是哪里出了错,只能搜索脑中有限的资料,绞尽脑汁,努力的想啊想。“我记得,媒人说过,他是个老师,在国小里任教--”

  向柔倒是立刻反应过来。

  “那么,喜帖没印错。这个人是陈家那个宝贝独子,大哥也认识呢!”她转过头,红唇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双眼阴鸷的向荣。

  陈家是镇上的望族,家教严明,而独子陈信明为人更是谦恭有礼,左邻右舍都赞誉有加。只是,嘿嘿,姑且不论其他人对陈信明的评价如何,她百分之百确定,大哥这会儿肯定是恨不得把那家伙剁成十八块。

  “大哥,按兵不动这么久,这会儿你看中的花就要被人订了,怎么办?”她兴致盎然的问道,拎着喜帖晃了晃。

  向柔语带玄机,欣欣当然听不出弦外之音,还以为是自个儿的拜访,打扰了他们的生意,让向荣误了订花的时机。

  “啊,向大哥还有生意要处理吗?那我不打扰了,你们去忙吧,我把喜帖搁在这儿了。”她搁下喜帖,三两下把头发绑好,转身就想要打道回府。

  只是,走没两步,她的领口就陡然一紧,整个人硬生生的被拉回来--

  “啊!”

  娇嫩的惊呼,以闷闷的撞击声收尾,她的背部咚的一声,结实的撞上身后的男性身躯。

  “等等!”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欣欣仰起小脑袋,诧异的看着他因为长年曝晒在阳光下而黝黑的脸庞。

  “向大哥,你不去订花吗?要是被人捷足先登--”

  “我会想办法补救。”向荣一语双关,炯亮的双眼锁住她的脸儿不放。“怎么会决定得这么突然?”整件事情发生得太快,让他措手不及,他非但毫无察觉,更没有机会阻拦--

  “因为我妈很着急啊!她说女人可是有‘保鲜’期限的,而我又迟钝得不懂得去找对象,要是不快些去相亲,找个好男人嫁了,肯定就要滞销。”她垂下小脑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方圆百里之内的适婚男女,顺应老天的安排、父母的期望、媒人的三寸不烂之舌,纷纷配对完毕。

  当一票表姊、堂姊陆续出嫁时,妈妈就暗示,要她快点找个对象;但是,几年过去,连表妹、堂妹也都嫁得差不多,妈妈已经从暗示转为催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要是她出外工作,还能多少避开一些“炮火”,偏偏她靠绘画糊口,每天窝在家里画儿童插画,想躲都躲不掉,妈妈的碎碎念攻击,终于让她跪地投降,乖乖的被拎去相亲。

  说实话,那个陈什么的,从家世、人品到相貌,都挑不出半点瑕疵。当他接二连三的约她,在那间温馨的小咖啡馆见面,妈妈还在祖宗牌位前痛哭流涕,感谢祖先保佑,总算能将这个神经大条、事事迟钝、反应比人慢半拍的女儿“清仓”出门了。

  男方即将满二十九岁,习俗上是逢九不宜婚嫁,陈家两老急着要抱孙子,立刻主张速战速决,急着把婚事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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