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些年来,他的足迹遍及了杭州、苏州甚至更远及美利坚的美洲,但他的心底却始终只有一人,任凭外界的山水如何的绝妙,眼前的佳人才是他唯一的执着。
“再要不然,也还有你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在故里等着你啊,又何必长吁短叹?”她故意促狭的说。
“求求你,别再糗我了好吗?”周子昂求饶的喊道,“我逃了那么多年,究竟是为了谁?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深情款款的凝望着她。
婕妤技巧的避开了他的眼神。
周子昂对她的一往情深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实在不想在他还有婚约在身的情况下,搅入局中,把一潭原本就显混浊的水池,扰得更混乱。
“婕妤……”他的双手越过桌面,紧紧的握住她那纤细的双手。
她却扬着声喊道。“我哥哥耶!”她的眼光投向楼下街井。
“庆余?!”周子昂的目光随着她移动。
瞧了瞧楼下的庆余,再瞧一瞧身旁的婕妤,这对长相俊美秀丽且才华洋溢的兄妹,显然是积善之家余荫下才有的产物,周子昂由衷的感到钦然。
“走。”这下换婕妤拉住了他的手。
“走去哪里?”周子昂可乐了呢!
“带你去看我哥哥的‘老婆’。”婕妤鬼灵精的说。
“你大哥何时成亲了?”周子昂很是纳闷。
“先别问那么多了,待会你就知道了。”拖着周子昂的衣袖,婕妤兴致盎然的直往楼下奔去……
站在双姝刺绣坊的店门外偏僻一隅,目睹着久违的晏姝以及仲玉那充满自信的风华,周子昂讶异得几乎目瞪口呆。
实在无法想像她俩就居住在扬州城,表哥暗地派人寻找的晏姝以及仲玉就在离苏州不远处的扬州城落地生根。
命运真是绝妙而不可测,无缘的人,就是近在眼前也找不着,有缘的人呢,即使是天涯海角也跑不掉!
“瞧,里头那个抱着小孩,正在与我哥说话的美姑娘就是嫂子。”婕妤指着晏姝说道。
“小孩?‘’周子昂看见了,他看见晏姝手上抱了个小男孩,晏姝改嫁了!?周子昂直觉的联想。
“还有,旁边那个专心针线,头是一抬也不抬的小姑娘,就是我哥的‘老婆’。”她指的是仲玉。
周子昂显然是搞胡涂了。
“我哥的‘老婆’很美吧?!我觉得她好像是仕女图上的美女,温柔婉约却又不失刚毅,应该是刚柔并济吧!”婕妤陶醉的说。
“你把我搞胡涂了!”周子昂犹搔着头。
婕妤略略抬头,瞧着个头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周子昂。
“你一会儿说那个抱着小男孩的美姑娘是你嫂子,一会儿又说那个专心针黹的小姑娘是你哥的老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你哥一箭双雕啊?!”他实在很是胡涂。
她用指尖弹了一下他的手臂,“听清楚,那个抱小孩的是小姑娘的嫂子,而专心针黹的小姑娘才是我哥的老婆,懂吗?”她没好气的斜睨了他一眼。
周子昂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也为表哥应杰松了一大口气。
“婕妤,你哥和那个小姑娘正式拜堂成亲了吗?”他提出质疑。
婕妤慧黠的答道。“现在还没,但有朝一日,我哥一定会用八人的大轿将她迎娶进咱们礼廉宅第的。”
“嗯?”周子昂还是没能弄懂她的话意,一向聪颖过人的他,在心爱的婕妤面前,总是显得浑浑沌沌,周子昂很是纳闷自己的反常行为。
“笨!”她又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没听过有志者事竟成吗?”
周子昂恍状大悟的点点头,更是暗暗的为仲玉感到欢欣,庆余会是个良人的,仲玉终究会得到幸福的!笃定的想着。
“婕妤,那个小男孩是谁的小孩?是小姑娘大嫂的小孩吗?”周子昂还是想问个究竟。
“喂!”婕妤没好气的直用食指戳着他的胸膛,“什么时候改行当包打听的?跟我抢生意啊?”
周子昂啼笑皆非的道。“我不是什么包打听的啦,而是……”话说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所谓君子坦荡荡,我最讨厌人家吞吞吐吐的了!”婕妤嘟着嘴抗议。
他投降了,“其实,那两个姑娘我都认识。”周子昂据实以告。
“啊!”婕好吃惊的张大嘴巴。
“别吃惊,我慢慢说给你听。”周子昂缓缓的诉说原委,“那个小姑娘正是我表妹,她叫韦仲玉,而那个抱着小孩的大姑娘,正是我表哥的妻室,她叫宋晏姝。”
婕妤点点头,没错!她们的名讳,周子昂说的一点都没错。
周子昂又接着说。“晏姝在三年前,被韦家那已过世的祖奶奶因不孕、无法为韦家传宗接代的牵强理由,强制驱离韦家,而表妹仲玉也在当时莫名的不告而别,没想到她姑嫂两人竟会相携在扬州落地生根,唉,真是因缘际会啊!”他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
“封建!”聆听着晏姝的不平际遇,婕妤忿忿地为晏姝抱不平。
见婕妤那犹如女中豪杰、不平则鸣的伸张正义模样,周子昂好是有兴趣。
“你那个什么表哥来着,就这么的无能吗?就任由妻子流离失所的飘荡在外,一丁点都不心疼吗?”婕妤义愤填膺的道。
周子昂拢住她的肩,笑着道。“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好吗?”
婕妤迫不及待的说。“快说。”
“其实,应杰表哥和晏姝他们这对鸳鸯,是活活的被长辈拆散的,这三年来,应杰表哥过得并不快乐,在祖奶奶还未过世前,表哥也曾暗中托人寻访着晏姝的踪影,但却徒劳无功,应杰表哥对晏姝的情意,天地日月都可为殷证的。”周子昂简单的把往事叙说一遍。
“真的?!”婕妤问得很认真。
“当然是真的,这年头,除了我和我表哥之外,再也找不到像我们表兄弟俩这般钟情的男人了!”周子昂不忘借机自我标榜一番。
“少贫嘴了!”婕妤恢复正色,“现在你已经代你表哥找到表嫂了,你打算怎么做?”
周子昂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迳是问道:“晏姝手中那个小男孩究竟是谁的孩子?”
“仲玉的。”婕妤直截了当的答道。
她知道周子昂的疑惑,既然周子昂对晏姝是否再嫁而存有纳闷,倒不如她坦然以告。
周子昂喜忧参半,“这么说的话,晏姝一直独身了!那仲玉怎么会已有了小孩?”
“仲玉在离开韦家前,被一名负心汉所骗,因而怀有身孕,原本,她是想以结束生命来了却此生,是晏姝救了她的,晏姝是仲玉的救命恩人,更是她和她的儿子怀恩的再造恩人。”婕妤将仲玉亲口告诉她的往事,一字不漏的重复给周子昂。
“啊,原来如此!”周子昂几乎可猜出那个令仲玉失身的男子是何方人物了,他早就知道那个蓝志朋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没想到,仲玉竟落人了蓝志朋的陷阱,前因后果,所有因果的劫报全然昭然明白了。
“晏姝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娴淑女人,我一直很敬重她。”婕妤真诚的表示。
周子昂与有同感的点点头,“我想,她该是苦尽甘来了。”
“嗯?”她不太明白。
“答应我,先不要让晏殊知道我已经找到她了,至于应杰表哥那方面,我再来安排。”他已经有了腹案了。
“那个搞破坏,存心拆散人家恩受夫妻的祖奶奶呢?”婕妤心存芥蒂的问。
“逝者已矣,所有的恩怨,就让它化作飞灰吧!”周子昂语重心长的轻拍婕妤的肩。
她善解人意的点点头。
办完了祖奶奶的丧事,韦大富宣布将所有的事业全部移转给长子应杰负责,将日本的贸易事业以及海南的土地事业交给庶出的次子仲杰负责,自己则决定到峨嵋修行,希望籍着佛祖的力量,洗清自己这辈子所造的孽。
“爹,你什么时候会回来看我们?”望着身旁泪涟涟的娘,仲杰不禁替娘亲向爹问道。
“没有归期,无需等待。”韦大富充满玄机的道。
“爹,您保重。”应杰简单的交代,他知道爹一决定的事,是绝不可能更改的,与其千方百计挽留,倒不如潇洒相送。
“嗯。”韦大富满意的看着大儿子,父子两人相对无语的凝望了半晌,多少恩怨情仇尽化作飞灰,“记得祖奶奶的临终遗言。”拍拍大儿子的肩膀,韦大富言简意赅的叮咛。
应杰慎重的点点头。
韦大富再度用目光扫过应杰,仲杰以及泪涟涟的宝珠,还有待在韦家数十年如一日的管家、众多奴仆们,他想,这是此生最后的一眼吧!名利富贵如浮云,他知道了,他不会再眷恋了。
背负着极为简单的行囊,在家人的目送下,韦大富千山万水独行前往峨嵋修行去了。
“天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呢?”宝珠哭喊着。
“娘,别哭了,爹已经走远了。”仲杰搀扶着亲娘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