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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处十分整洁,但看来像是不常有人居住,莫野堤几乎部是住在唐家里。父亲的老板唐霸宇有着惊人财富,给予管家的薪水十分可观,因此父亲在台北市郊有一处宽广的宅院。
行李箱被打开,男装与女装分开摆放,她拿出化妆包里的瓶瓶罐罐,还有离开东京前,特地由戏剧学院的同学陪着去挑选的高级假发。假发是短发设计,虽然即使绑上马尾的发型,别人都未必能看出她是女人。但是安娴不想冒险,她只想祈求这三个月风平浪静地过去,届时就能再回到戏剧学院里,继续她的梦想。
她在穿衣镜前改变装扮,花了比平时上舞台或是接受教授们测验更多的时间与精神,仔细地改变自己的模样。长发用发网套好,固定在头上,按着套上精致的短发,胸部当然是用布条压平压实,然后穿上宽松的衬衫与牛仔裤,霎时镜中出现一个清秀的年轻男孩。
安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扮个鬼脸,再拿过一条领巾,在颈部随意打了个结,看上去活泼时髦,其实是想要掩饰没喉结的破绽。
才刚打点好,突然一阵门铃声响起,莫安娴吓了一跳,匆忙把女性的衣物等等全都收起来,化妆品更是被一手扫进抽屉中。
门铃声响得更急了,她杏眼一翻,不懂是对方的手抽筋,还是这里的门铃坏了,竟然响了半分钟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她往门口跑去,忍住想要掩耳的冲动,跑步时还踢着地上来不及台上的行李箱,疼得她倒抽一口气。
“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紧急吗?这里的人不是聋子,麻烦你别让门铃继续响下去了。”她说道,还记得要换成男孩低沉沙哑的声音,伸手把铝门拉开。
一个年约三十的男人站在门口,手指仍旧按着门铃,看见安娴来应门,也没有松手的意思,男人俯视着安娴,听到“他”问话时,一道浓眉微微向上一扬,慵懒而傲然的态度。
“阁下是哪位?”安娴不快地问道。
他的眉毛扬得更高了,眼光里多了几分观察的意味,缓慢地游走在安娴的身上,似乎对“他”娇小的身材很不以为然。
“你是私闯民宅吗?”慵懒的声音,不同于莫安娴刻意装出来的低沉沙哑,他的声音醇厚得像是上好的清酒,有着无限的后劲。这样的嗓音要是说起情话来,会议女人们听了醺然陶醉。
“当然不是,这里是我父亲的房子。”安娴不耐烦地摇头,当对方是无聊的醉汉,正打算赏他一记闭门羹当午餐。
“不是私闯民宅,那么就是重回祖国的那位了。还有,不要矶哩咕噜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的嘴角讽刺地弯起,让安娴联想到母亲床边故事里的浪人。
不过说真的,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还真有几分浪人的神态,长得潇洒不羁,慵懒的神态中散发出危险的魅力,挺直的鼻梁下,若有似无的笑容浮现在嘴角,头上的黑发有点凌乱,一绺调皮的刘海垂落在那双深沉、若有所思的黑眸前。
男人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他终于放开按在门铃上的手指,任由那个门铃因为通电过久而烧坏,宣告寿终正寝。
“小倭寇,看够没有?”他问道。
安娴连忙收回眼光,逼着眼睛别乱瞟、别只是在对方高大的身躯上打转。
“你到底是谁?”她用中文问道。
直到他提醒时,莫安娴才想到自己一直是用日文在跟他对话。日本待得久了,母亲虽然坚持她学习中文,在中文方面的造诣还算尚可,读写都不是问题,但是国语就差了些,一时片刻还是不太能将两种语言转换过来,总要在脑中先用日文思考,按着才用中文说出口。她想,自己大概还要等上一些日子才能适应。
安娴衷心期望,这种日子千万别过得太久。
在日文方面,男女的文法及用词不同,很容易分出男女,但是中文就没有这种分野,她扮演起男孩,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啊,原来‘你’也会说中文,我还以为必须多化一笔钱去请个翻译,或是跟‘你’玩玩比手划脚。”男人走入屋子,不将“他”的反抗看在眼中,迳自坐在沙发上。
安娴细长的眉紧蹙,心中不祥的预感更浓了。
“阁下究竟是……”
他大手一挥,制止“他”的问题。“我不是什么阁下,我是杜丰臣,目前开了一间征信社混口饭吃,莫老爹要我这段时间好好照顾‘你’。”他愉快地宣布,高大的身躯整个沉进市面沙发中。
不!不会是这样,不要是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太危险也太不可测!她老爸不会这么残忍的!她的内心在呐喊,但表面上却只能装出呆滞的笑容。
光是看进那双黑眸,莫安娴就快要发抖了,何况是要在他眼光下扮演男人长达三个月,她不确定是否能做得到。老爸可真的是一点父女情分都不顾,竟然丢给她这么一个难题!
难怪老爸会自信满满地许诺,只要她安然瞒过对方三个月,她就能重回戏剧的怀抱,老爸是算准了,她能安然过关的机会微乎其微。
“怎么一听见由我照顾‘你’,马上就脸色苍白?难不成怕我会欺负‘你’?”他仍旧看着眼前这个矮小的男孩,修长的手指敲着沙发的椅背。“放心吧,我还欠莫老爹不少人情,替他照顾‘你’是理所当然的。”
安娴把门关上,回到客厅,打量了几下后决定在一张小板凳上坐下。屋子一个多月没有人居住,她又刚回到台湾,还没有时间可以打理。
“我习惯独处,不想麻烦其他人。”她看看空荡荡的桌面,想起刚才放进厨房的绿茶末,旋即站起身来去冲了两杯热茶回来。
“多谢,但是我对即溶绿茶没兴趣。”他无礼地说,露出的迷人微笑又让人无法责怪。
“即溶绿茶?”她不解地皱眉,唇滑过温热的茶杯。杯子与茶末都是从东京带来的,只有水不同了,尝起来就是有些不同。
“咖啡豆磨成粉,冲调出来的是即溶咖啡;绿茶叶磨成了粉,冲调出来的不是即溶绿茶吗?”他啜饮一口,还是不习惯那涩口的味道。
安娴轻哼了一声,脸上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只当杜丰臣是门外汉的嚷嚷,不值得入耳。
“我在办公室里等了一早上,还以为‘你’会知道要打电话来,要我去机场接机,结果在办公室里等得都快长蜘蛛网了,还是没接到‘你’的电话;反倒是这里的管理员通知找,说有人拿着钥匙,自己开屋进来了。”杜丰臣说着,将手撑住方正的下颚,目光如炬地继续看着安娴。
“我习惯自己来,不想打扰你,原本想明天再去办公室向你报到。”她在他的视线下有些僵硬,多年的舞台经验让她不至于颤抖。
“‘你’父亲打越洋电话来,要我好好照顾‘你’,‘你’可不要让我失职了。”
杜丰臣的视线还在“他”身上游走,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我还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她用喝茶的动作掩饰有些发抖的手,陶杯里的茶末在跳动,像是她激烈鼓动的心脏。
他轻笑几声,话锋一转,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我听管理员说,拿着钥匙,扛着行李进屋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
滚烫的绿茶几乎烫伤了她的唇舌,让安娴疼得眼中涌进泪水,她猛眨几下眼睛,想把眼眶里的泪水眨掉。
“那是我的女朋友。”她硬着头皮说谎,在心里暗骂自己没有想到要一踏上台湾就换成男装。但是谁又料得到,杜丰臣的眼线会如此之多,连管理员都会把这里的动静告诉他?
杜丰臣猛摇头,黑眸里很是不以为然。“久闻日本的大男人主义严重,但‘你’年纪小小怎么也沾上这种恶习?”他探头往室内寻找。“‘你’女朋友人呢?”
“赶飞机回日本去了。”她流利地说谎,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却因力道过猛,绿茶溅出许多,在桌上形成瑰丽的图案。
“‘你’这种恶习太严重了,非改不可,留在台湾这段期间让大哥我好好的帮‘你’上一课。”他义不容辞地揽下改造大业。
安娴只是冷笑几声,没有回答。怎么老爸没有告诉她,原来合伙人竟是一个跋扈到连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人,才刚见面,就忙着想要对她进行思想重塑。
“还不用麻烦,我的恶习不劳阁下的费心。”
“不要见外,我跟‘你’老爸是好朋友,照顾‘你’是义无反顾的事情。‘你’现在还太嫩,等过几年,身子长得高些、结实些,‘你’那张脸会让女人们疯狂的,那些女人会像是见到蜜的苍蝇,在‘你’身边猛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