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我已经等了三天三夜啦!九皇子再不醒,我就让皇帝砍掉你的头!」猛跺脚,她瞅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华允扬口出恶言。
「啊?请请请九皇妃息怒……」王提督心口顿时一阵狂跳,差点也昏过去。
「千回。」一道清细的嗓音适时介入,成功的解救了那位可怜的提督大人。
「苏玉!妳看他都这么久了还不醒,到底怎么回事啊?」她一看到苏玉,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怒气一下子全都转成了惊慌。
苏玉的右肩右臂上裹满了布条,走近聂千回用左手拍拍她道:「不用急,九皇子只是因为受伤太重,所以要沉睡着调息恢复而已。」
「是吗?那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呢?」低喃一声,聂千回走到床榻前,怔怔的瞧着华允扬。
他的气色明明好了很多,他的伤也已经开始结痂,可就是该死的不给她醒,故意让她心急嘛!
好,你再不醒,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一边流眼泪,一边噘起嘴,聂千回狠瞪着华允扬。
或许是药效发生了作用,也或许是她的怒气产生的威胁,慢慢的,华允扬居然张开了眼。
「你、你醒了?」她一下子张大嘴,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回事?早知道威胁这么灵验的话,她干么不早点用呢?
「唔,我好饿……」刚刚醒过来的华允扬像只可怜小狗,哀哀的瞅着她,第一句话竟是叫饿。
「你、你这个混蛋!」聂千回又哭又笑,忽的俯身抱住他大哭起来。
呜呜……她都三天三夜没睡觉了,就为了等他醒过来……
「乖,别哭啊。」华允扬被她一抱,触到了背上伤口,忍不住「嘶」的一声,痛得龇牙咧嘴。
这个笨女人,到底是要他死还是要他活啊?
一旁的苏玉看得不忍,上前轻轻拉起聂千回,总算让他舒了一口气。
华允扬内功深厚,醒转之后便不再有什么大碍,只是需要趴俯在床上静养。这两天里聂千回简直是寸步不离的黏着他,就差没帮着他一起上茅厕了。
而苏玉身上的剑伤也恢复得很快,布条已经拆掉了大半。
第三天,华允扬刚刚能够坐起,便要聂千回慎重的请来了苏玉。
「九殿下。」坐在他对面,苏玉轻轻皱着眉,知道他将要问她什么。
「嗯,苏姑娘是聪明人,一定知道我想问什么吧?」他肩膀倚靠在聂千回身上,舒舒服服的发问。
轻叹了一声,苏玉无奈道:「九殿下请问吧。」
事情的发展已经严重到出乎她的意料,有些事想再瞒着他也不可能。
「嗯,那么,那些杀手到底是何人派来的?」这是他最想知道的。
「是四殿下。」吸了口气,她轻声回答。
华允扬闻言,目光顿时凝滞。虽然他也曾经猜想过这个答案,可是他却从来没敢深想过。四皇兄虽然不是与他同母所生,但毕竟也是兄弟,不是吗?有什么天大的仇怨,要手足相残呢?
喉头发苦,他不自觉握紧聂千回的小手。
她瞧他一眼,知他心底苦涩,索性代他问道:「苏姑娘,妳那日把杀手的尸体抢走,是不想让允扬查到真凶吧,可离宵到底想瞒住我们什么?」
苏玉看她一眼,心中暗自惊讶她心思敏锐,道:「九皇妃所料不错,原本三殿下确实不想让你们知道太多真相。」
包括杀手的幕后主使、包括一路追杀的原因,全都不想让他们知道。
「真相到底是什么?」华允扬盯着她问。
苏玉轻吸一口气,道:「真相就是,九殿下离宫之后,三殿下与四殿下之间就开始争夺太子之位!」
皇室争权,自古残酷,除几个皇子、杀几个无辜又算得了什么?
「争当太子?」华允扬双眉一挑,忽的大声道:「我不信!大哥他怎会希罕去争什么太子之位!」
一生淡泊的离宵、清雅如天人的离宵,怎会希罕当什么太子?他绝不相信!
苏玉有些怜悯的看着他,轻声道:「是真的。不过三殿下曾经说过,他争夺太子之位,是有原因的。」
「原因?什么原因?」他盯着她,急切逼问。
她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三殿下只说过一句话,等他登上太子之位后,自然会把原因说明。」
要等到登上太子之位后?
有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可以令离宵舍去淡泊宁定,费尽心思也要实现?
隐隐约约间,华允扬明白有些东西正在显现,但隔了一层迷雾,暂时还看不清晰。
那是被太后、离宵牢牢藏起,从未让他碰触过的秘密。
但有一点他十分明白,离宵是为了保护他,才不愿让他待在宫中。他也明白,离宵是为了让他远离争执漩涡,才会努力瞒住他一切。
因此离宵从小没病装病,而他也才能顺理成章的出宫。
一切的一切,都如流水般在心底滑过,他越想越心惊,心头烦乱至极。
离宵在宫中势单力薄,武功高强的苏玉又被他派来保护自己,那他呢?
转向苏玉,华允扬道:「苏玉,我要回宫。」
秀眉一挑,她立时道:「九殿下,三殿下要我带一句话给你,若你半途回宫,那便不配做他的兄弟!」
这句话,苏玉说得又清又冷,像极了华离宵的口吻。
他闻言顿时怔住,半晌作声不得。
他自小便极为敬爱离宵这个兄长,现在离宵这么说,摆明了便是不准他折返宫中。
缓缓吸了口气,他继续问道:「那除了妳,大哥身边还有其他护卫吗?」
苏玉眼中似有波光一闪,慢慢垂下头,「没有。」
「大哥如今……一人在宫中。」他咬牙,喃喃低语。
她淡道:「宫中形势复杂,就算没有我在身边,三殿下也不会那么轻易遭暗算。」
「话虽有理,但妳看看追杀我们的那些人,大哥能避得过几次?」他双拳握紧,连带把聂千回的小手也握得生疼。
苏玉心底微微一痛,冷声道:「他既然把我遣了出来,自然会想好保命的方法!」
华允扬保持镇静,低下头沉思。
如今离宵在宫中势单力薄,苏玉受了伤,他又不能返回宫中帮他,要如何是好?就算离宵再聪明、再厉害,身边没有护卫,遇上杀手可是危机重重啊!
房间里顿时沉入一片静默,压抑得令人感到窒息。
聂千回只能静静的握住他手掌,无声的安慰他。
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华离宵保住性命,又让华允扬放心呢?
她的目光忽的落在他身侧的明月刀上。
「有了!」一声大叫,她露出兴奋神色。
「什么有了?」他依然皱着眉,闷闷不乐。
「凭你这把明月刀,便可以保护离宵!」手指明月刀,她脸上满是笑意。
「妳是说……湛休?」看着她的笑容,华允扬恍然。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去借助横刀门湛休之力呢?湛休对明月刀狂爱至极,若是自己以刀相换,他必定肯上京保护离宵!
忍痛转过身一把抱住聂千回,他大笑,「好娘子!我真是没娶错人啊!」
他要赶快派人去找湛休,让他立刻上京保护离宵!
以湛休的武艺,就算再凶再狠的杀手前来,离宵也必会安然无恙。既然离宵在宫中争夺太子之位,那么就让他这个兄弟在宫外助他一臂之力吧!
当日,蓟州提督府三千官兵倾巢而出,急寻横刀门湛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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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北疆。
飒飒秋风,离离荒草。
燕赵王朝北部的千里平原广袤而辽阔,在夕阳下泛出隐隐的淡金色泽。冷冽北风过处,更含着浓重的肃杀意味。
一群身着战袍的兵将牵马停在丘陵上,静静等待远处的一线尘烟靠近。
站在众将最前方的是一个黑袍将军,北风席卷中,将军的面容宛如刀刻,沉肃又威严。
他是聂北辰,镇守燕赵王朝北疆三十多年的飞虎将军,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两鬓发丝斑白,但身上久经沙场得来的气势依旧雄浑迫人。
随着聂北辰急切远眺的双目,远处那一缕风烟终于渐渐接近。
缓坡之下,重伤痊愈的华允扬与聂千回一同催马急奔,随着距离拉近,他们已经能够看到坡顶那一大片严整肃立的身影,也能够看清为首老将眼中的急切与抑制。
这里便是北疆,眼前便是守护燕赵国土数十年的铁血将士呵!
华允扬心底一热,不禁再度挥鞭。
而聂千回眼中早已是珠泪滚滚,离开边疆足足五年,今日终于能和父亲再相聚,看着那个高大又熟悉的身影,她怎能不激动?
五年不见,父亲苍老了很多,也削瘦了很多……
「爹!」狂奔到缓坡之上,她不待马匹停稳,已飞身向聂北辰扑去。
「千回!」他踏上两步,伸臂接住女儿。
宽大的黑色披风猎猎飘扬,如雄鹰展翅般将她娇小的身子纳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