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许已经怀孕了。」
错乱制造出的黑猫被血盆大口反噬,变成一团怪物,咻地射进她肚子里,胸口至腹部闷胀了起来。
「然後?」
「嫁给我。」坚持的眼神烁烁,语气肯定。
薰季冷凝的五官先是一僵,尔後心花朵朵渐绽,垂脸半遮娇羞,刚才被幻想的黑猫吓得半死的感觉,全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为什么不说我们结婚,而是说嫁给你?」皱了皱鼻,笑笑地批评,「好自大哦。」
听到她小女孩似的语气,恒藤司露出自信微笑。
「我只能在这里停留五天,到时如果你父亲的下落还没找到的话,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为难只是一下下,薰季很快作出决定。
「我想找到他……想知道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可以吗?」
「可以,不过你最多也只能再待十天。」
想到他刚才提的「暑假计划」,她点点头,「好。」
他看了眼腕表,从椅上站起,越桌走到她身後,绅士地扶椅搀起她,两人的表带不小心触碰到,发出摩擦的小声音。
她抬起睑,刚好对上他垂落的眼眸,两人会心一笑。
心电感应!
「我会交代分部的负责人照顾你,直到有你父亲的下落为止。」紧搂著她腰的动作,再自然不过了。
「司,谢谢你。」
恒藤司侧过脸,香吻她脸颊,「不客气呀,老婆。」
被偷香的人靠在他的怀里,细细玩味他的话,笑得一脸甜蜜。
「司,我们去左岸走走,当饭後散步,你说好不好?」
男人摇头,「不好,我想……」她耳畔,轻轻响起男人的暗示性字眼。
精致的脸蛋蓦地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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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的早晨
薰季从一场窒人的恶梦中惊醒过来。
发现枕边的人不在,举目所及看不到属於恒藤司的东西,她慌乱无措,拿起电话要找人,却发现没有分部的电话号码,失神挂上後才想到他是搭下午的班机。
她马上跳下床,街人浴室快速梳洗。
换了套衣服,将自己的东西胡乱塞入行李箱,走到门边才看到恒藤司的东西正摆在那,等不及他回来拿,她放开手中的行车箱,奔出房门,急著要马上见到他。
来到公司,知道他的人在这里,紧绷的情绪霎时松开,差点站不住脚,幸好旁边刚好有人,适时拉住她。
「司,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不好?」薰季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恒藤司从简报中仰起睑,表情诧异。「你怎么跑来了?」一看到她脸颊和脖子香汗淋漓,他立刻从椅上弹起。「怎么了?」
向扶她进来的员工无声道谢後,那名员工便动作轻巧地退到室外。
他抽回目光,看到她缓缓拾起的两眼充满惶恐不安,眼眶盈泪,他的心掹地紧揪。
「人不舒服还是……你别光摇头,用说的,告诉我。」
「抱……」
「好,抱。」才将她揽入,就听到她埋在他肩膀上嘤嘤的啜泣,他紧紧将她扣锁在怀中,「季,说出来,我帮你分担你的痛苦,别闷在心里,会难受的。」
明显感受到她震了一下,他才想再哄,抽抽噎噎的声音却低低传来。
「我梦到你受伤了……呜,我梦到你被小梧伤了,都是血、都是血……我叫你……你不理我,就像妈咪……那些枪声消失後,妈咪再也没醒过来,妈咪她、妈咪她……呜……」两手紧紧抓著恒藤司的背,她嚎啕大哭。
「乖,没事了、没事了……我没事……乖……」
他不知道她哭了多久,但他却刻刻都在煎熬,每当听到她哽咽呼吸不畅,他的心也相同无法顺气。
哄她,帮她拍背顺气,不断地向她保证自己没事。
时光的片断错乱,在薰季的脑海里搅和成一团,她的话也变得零碎不堪,「小梧生日那天,呜……你不理我,你装作不认识我……爸比和妈咪离婚,爸比也狠心不看我,呜呜……每个人都不理我,我一个人飞来时,没有人,都没有人……」
滚滚而落的热泪,不断地奔出。他愈是哄,泪奔得愈狂,他颈项间与胸前湿透一片,全是她的泪与汗。
「乖、乖,对不起,我必须向学校请假,必须安排工作代理人,才会晚几天到,对不起,不是不理你。」
她不是不哭,只是被那场夺去至亲的枪战吓得从此忘了如何哭。
物质上,她态意挥霍夏川辉的金钱,但在心底,她是恨他的。当养育的恩情和心底的恨冲击著,变成了矛盾,她选择逃避,也选择催促自己尽快独立。
避谈夏川辉这个名字,也就避谈这个名字的儿子。
如果她的生活一直风平浪静,那份被她埋藏在心匠的恐惧会隐藏得很好。但夏川翔梧的杀机,犹如一把铁锹,将她埋了十多年的不堪回忆一下子暴力地挖掘出来。
「那些叔叔……那些保护我们的叔叔每个人的身体破好多洞……到处都是血……肠子都流出来……呜……地上乱槽槽……呜呜呜……」时光倒退,她回到十一岁的当时,哀嚎声未息,鲜血成河的画面未褪……犹如一张巨大的黑色帷幔向她张来,她开始乾呕,大呕特呕後,尚未进食的胃翻腾著。
薰季突如其来的状况,恒藤司首当其冲结实承接住她吐出的酸水。
当他感觉不对劲时,怀里人儿失去意识的身体缓缓瘫软,他竭力稳住的心慌挣脱牢笼,立刻扬声向外高呼求救,「快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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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让他怀著担心离开,也不愿让自己在他离开後,陷入莫名的恐惧,薰季坚持陪他搭上预定的班机,拖著虚弱病体来到候机室,坐靠在他身侧。
两人都换上另一套衣服,沾有秽物的那两套,被恒藤司丢了。
交扣的十指,有两根手指头上戴了相同的戒指,她右手食指与他左手的尾指。
休闲衣裤和帽子也是相同的。
他一腿曲盘在另一大腿上,充当平台,Notebook就放在上头,单著臂,就地工作。
没仔细看,会觉得怪。一个男人专心在膝上的电脑,旁边的女人却黏得那样紧,然後脑筋就会不由自主地往「富商v.s.情妇」的绮色方向走。
「司,对不起……」
专注盯著萤幕的眼定了定,恒藤司转脸面向她,「你已经说了很多遍对不起,别再说了,我们已经在候机室等候了,时间一到我们就上机,如预定的时间回到日本,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一双可怜兮兮的美目又泛出泪光。「我把你吐得乱七八糟……」
他捻著鼻梁,小声咕哝,「这应该不会只有一次。」搞不好……只是开始。
「为什么?不要啊——」想到刚才无法克制自己的掏心掏肺,那种无助感,她害怕地紧皱五官。
被巴得很紧的左臂严重倾斜,他赶紧护住快要滑掉的Notebook,最後乾脆关机,搁到他右手边的空位上。
工作是顺便,主要目的是她,他差点儿本末倒置了。
眼看著嘴里一直嚷不要的人,情绪又要再度暴动,恒藤司遂将她抱到腿上。
「医生交代过你情绪别太激动,你不听话,等等又要呕了。」
「很难受,我不要。」薰季可怜兮兮的看著他。
恁是铁做的心,也会为此刻的她化为一摊软泥,任她捏揉。
「我不是你,也不是医生,跟我说有什么办法。」
开始撇清关系了。「你……」鼻翼促放频动,略显憔悴的睑色渐渐舒活有血色,她没发现,迳自专心瞪著笑得很凝眼的俊脸。
一反刚才逗她的表情,恒藤司平静道:「都过去了,一切都没事了。季,眼光放向未来,不管怎么样,我跟你是在一起的。你忘了我们有心电感应吗?」抓过她的手放在胸口上,「你痛,它也痛;它痛了,你难道不痛吗?」
「会痛。」被他抓的手溜开,抚上他的脸,「司,其实你们有找到爸比了,对不对?」
一块石墓碑,上头刻的人名是她的心愿……已了了……
「你听到了。」恒藤司没有将眼移开,反而直凝她的瞳心。
昨天早上,分部的负责人告诉他查到了。知道了後,他便交代分部负责人机位重订,由单变成双。
淡淡哀愁袭上薰季的精致脸孔,「不小心的。我没有想到他也不在人世了……不过你放心,我没事的。」
「真的?」狐疑一问,心想,她爱逞强的个性又来了。
「真的。」因为,有你在。
「为什么?」挑高一边眉角。
「因、因为你……你说要把眼光放向未来啊,才刚说,就忘了?」硬拗加结结巴巴,总算还是挤出一个像样的回答,虽然听起来很不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