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娥一张脸绷得像干掉的面膜,认真说道:「你懂什么,要是我们打扮得珠光宝气,不是马上引起这里主管的注意,那还需要伪装做什么?」
「那你就派下面的人来做就行了,何必还要亲自大老远跑这一趟?」
「你底下那些人办事,有哪次我能放心得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不知公司花钱请他们来做什么的。」
「妈,我底下那些人还不是你底下那些人,公司里安排的一级主管,都是你娘家那边的人,不是吗?」赵丹侠据实以告。
「臭小子,妈说一句你就说那么多句,你不顶嘴心里很难受吗?」老吐她槽,不这么顶她个两句,全身好像有虫子在爬一般。
看著络绎不绝,不断涌进的人潮,孟雪娥心有不甘说道:「怎么人家就找得到那么好的企划人才,偏偏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倒要看看,这个号称‘省钱女王’的超级魅力王,是怎么把家庭主妇,都拐到这里买东西的。」
「妈,如果你觉得她真是不错的人才,那还得看你有没有办法将她挖到我们公司里来工作?」赵丹侠倒要看看他母亲有何通天本领,要挖一个人才,让对方忠心为自己效劳,可不是三两下功夫,就能办得成的。
「天底下没有钞票挖不动的人,我就不信高他这里薪水五倍还会挖不走她。」她胜券在握,有十足信心。
「妈,还是诚意最重要,别老想用金钱来买通人。」这是他身为人子的一点建言。
「少啰嗦,老爱扯你老妈后腿,如果我挖不动,你抬也要帮我把人抬回去。」
「妈,你这样会不会太独裁了,你真的是越来越像武则天了!」
孟雪娥往他小脑袋瓜一敲,斥喝说道:「少跟我耍嘴皮子,公司要是不保,你就给我去睡公园,喝西北风去!」言毕,拉起赵丹侠的手,随著一群婆婆妈妈,走到大卖场去。
赵丹侠与他老妈孟雪娥一点也不像母子,打来闹去,完全零距离,这种亲子关系,无疑也是他们之间亲密的象征,一点也不伤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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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每个月最后一天的「贪小便宜」日。
每到月底,「食在好」生鲜超市就涌进大批人潮,他们抓住每到月底家庭主妇们荷包就会紧缩的情况,推出限时大抢购的「贪小便宜」日,为的就是要让这些婆婆妈妈们,能在经济不景气的今日,不但用不著亏待肚皮,还能吃得营养,健康,又美味,很多商品都是一元大特价,乐得这些婆婆妈妈,不想到这来买都会觉得对不起自己。
他们不但每个月有「贪小便宜」日,每星期四还有「合家团圆」日,只要是夫妻带著一个孩子以上,就能以老爸的信用卡享有八折优待,这样不但能聚集人气,还能促进家庭关系和谐,因此,很受到普罗大众一般的喜爱。
就是因为这家超市不断推陈出新,办许多促销活动,所以生意好到让同业眼红,像赵丹侠他们就是所谓的「同业」,在「食在好」一波又一波的活动促销下,他们哪禁得起长期挨打的局面,要是再不过来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搞得他们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恐怕再过不了多久,赵丹侠他们的超市,恐怕就要面临关门大吉的命运了。
才刚走进旋转栏杆,就闻到一股煎牛排的味道,浓郁的肉汁迎风飘扬,早就把所有客人的鼻子,通通吸引过去。
一群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聚集在肉品冰柜前的一处小摊位,个个拉长脖子,吞咽口水,倒不是站在摊位前的女子有多美丽,而是在她面前的三个平底锅,里头全都摆满肥滋滋,香喷喷的厚片澳洲牛肉块,尤其到了这下班晚餐时刻,更是勾得每个人食欲大增,五脏庙全都咕咕作响,口水都快要流到地上来了。
「各位阿姨、姐姐、美眉、叔叔、北北大家好,待会五点正的时候,就是我们每个月最后一天的一元商品大抢购,第一个要推出的产品,就是这一元特大澳洲菲力牛排,一块足足有六百公克,我们准备有一百份,待会大家可以先来品尝看看,绝不因卖得便宜,就有灌水的嫌疑喔!」芝维笑容可掬,虽然今天是答应温伟哲上班的最后一天,但她还是兢兢业业,做到有始有终的地步。
夹杂在人群中的赵丹侠,一眼就看出是十几天前,那个在冰淇淋店门口,和男朋友闹分手的艾芝维,当时一时疏忽,加上对方正在气头上,所以忘了跟她要连络方式,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与她再次见面。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看她笑得甜美,说得动听,果真是一台吸金机器,几乎全超市的客人都涌向她这边,怪不得这家超市的业绩,会是同业之间最亮眼,没亲眼目睹,还真是不敢相信。
「我的妈呀,原来这个女孩子就是省钱女王啊,笑得那么天真无邪,还懂得跟一些年长的阿姨们打成一片,嘴巴甜得不像话,真是耍心机耍到了极点。」一旁孟雪娥既赞叹,又摇头,脸上表情满是写著惊讶二字。
「干嘛老爱批评人家,人家笑得天真无邪没错,可是那是发自内心,绝对不是虚情假意,孟董,不要因为嫉妒人家就讲话酸溜溜的,可以吗?」赵丹侠并不茍同母亲看法。
孟雪娥一脚往赵丹侠脚背上踩去。「臭小子,我是你妈,叫什么孟董,真是跟我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赵丹侠眼前一片黑,疼得不敢叫出声,想不到她母亲快要六十了,还这么身强体健,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真是老当益壮。
「等会抢到一元牛排的幸运儿,还可以来到我这边领折扣券,凭这张折扣券,你可以享有九折优惠,购买卖场里贴有绿标的商品。」艾芝维拿起一叠折扣券,并且列举出一些绿标的商品。
「哦,原来哟,就是用这种方式,才会刺激顾客消费,真是很会利用客人贪小便宜的心态。」孟雪娥喃喃说道。
「像这么聪明的销售高手,要不赶紧网罗到我们‘万家福’,咱们可说连跟人家竞争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这么会说,等会就让你出面替妈争取,你看你看……我的妈哟……」孟雪娥推推老花眼镜,指著芝维说道:「还帮客人擦流在嘴角的肉汁,这么会拉拢人心,怪不得生意会好成这样。」
「人家就是懂得放下身段,把客人当成是自己家人,你没听过她上回还发明一个SLOGAN,就是‘客人就是家人’,一进店的客人,就先被鞠躬奉茶,带小朋友来的,还发送糖果,造成新年元旦期间,光是一天的人潮流量,就超过八千人次。」
「哼,这还不是抄‘全家就是你家’,天下文章一大抄,只是她抄得恰当,抄得比较贴近人心而已。」
赵丹侠叹长气,脸色微愠。「你要挖角干嘛还一直批评人家,你是肯定对方的能力才来这里的,不是吗?」
「臭小子,你乖乖听我讲两句话是会死吗?」孟雪娥一举脚,赵丹侠立刻闪到一边。
「别再踩我,鞋子新买的,踩坏了你就得买双新的赔我!」
孟雪娥白他一眼,她自己也不晓得,怎会生了这样一个让她又好气又好笑的宝贝儿子来。
「我不跟你瞎扯一大堆,记得,待会时间一到,你就给我冲去抢牛肉,然后找个空档,把她拉到一旁,表明我们的来意,我去四处逛逛,回来之后,事情就得给我办好,听见没?」
「我知道了,孟董……咳咳,不,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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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整。
在芝维哨音一吹之下,所有的客人就像蝗虫一般,群起朝向芝维的摊位冲去。
每个人除了拿起牙签狂吃免费牛肉之外,还准备好一元铜板,抢购限时商品,等到牛肉一拿到手,卖场服务人员就将折价券发送出去,让客人继续到其他各个商架上购买其他民生用品。
顿时,整个商场热闹得就像庙会拜拜,人群你推我我挤你,门庭若市,盛况空前,好像这些东西都是不用钱一样。
这就是台湾人喜欢凑热闹的心态,哪里人潮多,就往哪里去,管他在做什么,先抢好位子再说。
芝维抓准台湾人一窝锋的天性,想要不花大钱就能买到平常都得要多花好几倍价钱,才能买得到的商品,这样薄利多销的策略,当人潮超过预估的数量时,还是能赚进大把大把的钞票,所以,温伟哲哪肯轻易就放她离开。
平底锅里的牛肉还来不及煎熟,就被饕客给放进嘴里。
「不要急,慢慢来,牛肉还很多,大家不要抢,服务人员陆续把商品从冰库里拿出来,每个人都买得到,不要急……」芝维一边用麦克风喊著,一边将煎好的牛排块,签给客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