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这个聒噪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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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掌心温热,涓涓释出柔情;他眸子好深,像是一汪看不尽的海洋。

  她痴痴地看他,他也深深地望她--静静地,倾听着,呼吸着,声气相求,眸光交错,迸出星星之火。

  唇瓣再度相叠,这次,不是勉强,也不是误会,他们全心全意缠绵拥吻,深入,缝缝;满山的芒草花又活过来了,摇摆着草茎,与风嬉游追逐,清爽的秋风亲吻上雪白的芒草花,交织出一片跳跃的、白晃晃的灵动山野。

  他的鼻息愈来愈重,双手在她背部和臀部来回游移,她全身燥热如焚,男人的气味完完全全包围住她。那只大掌又滑到了她的胸部,轻柔地按捏,隔着衣服撩拨她的乳尖,销魂的感觉令她不觉呻吟起来。

  他们双双跌在沙发上,激情的气味迅速蔓延开来。

  快失速了!她站在荒芜的山顶上,温和秋风变成冷冽冬风,吹得她站立不稳,扫得她几乎跌落谷底,她会摔得粉身碎骨啊!

  这是爱情?还是一段性欲之旅?

  女人的理智终究克服了情欲,伍忆铃费力地推开紧搂着她的男人,抬起眼,看进那双火热的眼眸,轻声问道:「叶海旭,你爱我吗?」

  叶海旭脑袋轰地一声,瞬间空白,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眼里的火焰顿时灭掉光芒。

  千分之一秒,她就明白了。

  「你还爱你老婆?」

  他仍然没说话,眼眸却更黯淡了。

  对了,这就是她要的答案:他不爱她,他爱张梦如。

  困扰她好几天的问题豁然开朗,此刻,她躺在叶海旭的怀抱里,心情极度失落,却是坦然了。

  是她的,她硬拗也要拗到;不是她的,她绝不强求。

  激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用力推开他的身体,坐直身子,拉拉衣服,抚抚脸,非常努力地逼回眼眶里的泪水。

  「去找你老婆,不要再把我当成是她了。」

  「我没有把妳当做是她……」

  「我这几天把事情处理好,就会辞职……」

  「谁叫妳辞职?」叶海旭又惊又急,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伤害她的事,急道﹕「我的公司从来不裁员,妳做的好好的,业务又这么忙,不准妳辞,」

  伍忆铃站起身,笑容有些苦涩。「是我自己走路,又不是让你裁员,否则我还要跟你讨资遣费。哎,我真的不能再持下去了,我的老板老是把我当成他的前妻,别看我平常疯疯癫癫的,我还是有做人的原则。你又不爱我,我何必当张梦如的替身,作践自己的感情啊……」

  她再也撑不住笑容,泪水哗啦啦掉下来,低头就走。

  他爱她吗?叶海旭心头紧统。他不愿她受伤,但他胸腔充塞着复杂情绪,说不出口难言,像是被一颗巨石堵住了他沸沸扬扬的心海。

  他所能做的,只是再度紧紧抱住她,不让她溜走。

  她没有挣扎,很平静地说﹕「叶海旭,放开我。」

  他心里浪涛汹涌,巨石却堵得更紧,那是梦如亲手封印的诅咒。

  「今晚和那晚都是意外,大家都忘了吧。」她轻轻地拨开他的手,离去。

  走了?又走了﹖﹗诚如梦如所说:他不会爱人,注定孤独到死,

  「走!走!妳们都走!」叶海旭突然发狂了,巨石堵得他喘不过气来,浪涛穷追不舍,又要把他卷回海底深处。他吼道:「我从来就不懂得爱人,我只会伤害人,谁爱上我,谁就倒霉!别问我什么爱不爱的,告诉妳,我谁也不爱,我最爱我自己,行了吧?」

  他乱吼一通,还不够宣泄他的情绪,转身冲进厨房,打开冰箱,拿起啤酒,啪一声掀开拉环,咕噜噜地就往嘴里濯。

  伍忆铃被他激怒了,原以为好聚好散,事如春梦了无痕,没想到这个臭男人又在发飙,她凭什么受他的气﹖﹗

  「碰!」她也跑进厨房,用力甩上他的冰箱,大声说:「你喝呀!借酒浇愁是不是?男人敢做敢当,你招惹了我,到现在一句诚心诚意的道歉都没有,只会欺负我、吼我、骂我,我真是倒霉透顶……」她愈说愈气,一双拳头也捶上他的胸膛,泪水迸出。「叶海旭,你王八蛋!我讨厌你!你最好醉死别再活了!」

  他挺立着。她讨厌他?梦如也恨他,他在八年前就该醉死了。

  拿起啤酒,他又要灌下去。

  伍忆铃伸长手,抢了下来,忿忿地说:「你还在逃避?叶大董事长,你心里有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死结,那就是张梦如,你知不知道?」

  他要抢回啤酒,她不让他抢,干脆往嘴里送,学他灌起冰啤酒。

  「别喝!谁叫妳喝冰的?」

  他惊怒交集,迅速抢回她手里的啤酒罐,但她已经猛灌好几口,还被那股冰凉呛得咳嗽起来

  「妳『那个』快来了,妳找死吗?」

  「我就是学你找死……咳咳……呜……」

  「忆铃,要不要紧?」咳嗽声松缓了他紧绷的神经,语气不自觉地变柔,他左手将啤酒罐放到流理台上,右手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背。

  「咳咳﹗」她剧烈呛咳,好象要咳出心肺,呕出肚肠,泪水更是不可遏抑地纷纷飘坠。

  「忆铃!」看她剧咳不止,他干脆拥她入怀,轻柔地拍哄她的背部。

  伍忆铃感受到他的关心,随着咳嗽的缓和,怨气也一点一点地俏散了。她之所以忘了一切,两度与他热吻,不就是沉迷于这分柔情吗?

  与他亲吻的感觉真美好,美得她几乎要忘情地爱上他……

  不!她从来不强求的,从来不,曾经短暂拥有,就足以令她回味了。

  她抬起迷蒙大眼,睫毛挂着泪珠,轻绽一抹微笑,推开他。

  「这就是了,我有生理痛,不能吃冰的,那你有心病,也要想办法对症下药,不能忽视它。」

  她拉开右手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伤疤。

  「你看,我被割伤八个月了,虽然医生缝得好,我也贴了美容胶布,但疤痕就是在那里,就算我老了,皮肤皱了,还是会有一道痕迹存在。每个人都笑我是割腕自杀,叫我用手表还是手镯遮起来,何必呢﹗发生就发生了,事实就在这儿,再怎么挡也挡不住,如果我嫌这疤痕难看,整天生气,惹人讨厌,这不是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吗﹖」

  叶海旭凝住原地,静默地看她的疤痕。

  「我不知道你和张梦如发生什么事,也许是很深的伤害,就像我被前猪头男朋友拋弃了,我也很受伤害,但我还能怎样?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呀。」

  叶海旭心头微痛。她也曾经深受伤害?为何她还能每天快快乐乐、叽叽喳喳地到处传播欢笑?

  「你说你不懂得爱人,这我可是百分之一千反对。就我所认识的你,虽然有点冷,却会处处为别人着想。对我就不用说了,我还没见过这么照顾员工的老板。再看看自强,你们常常抬杠,但你更关心他的感情生活;秀桦那时怀孕,你也会揽下她的工作。再说那只阿福好了,牠半夜上吐下泻抽筋,邻居按门钤找你,你二话不说,用奔驰车载阿福去急诊。还有,我常常接到你捐款的收据,你认养了好多外国小孩,他们都很可爱耶。对了,更不用说你哥哥出了问题,你不计前嫌,拿出所有的财产帮他救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我心目中,你是懂得爱的。」

  「妳不明白的,我……我伤害了梦如……」他的语气极为窒涩,他不配这个「爱」字。

  「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们早婚,年少气盛,年轻不懂事,对不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成熟长大,经历了很多事情,更懂得去体贴关心别人,如果你还爱她,就去找她回来,再爱她一次啊!」伍忆铃语气轻松,和她红肿的眼睛有点不协调。

  「再爱一次?」

  「对!你还有爱的能量。」她眨着星星般的大眼,闪出亮丽的光采,声音清脆。「你的爱还在,去找她吧!别把事情梗在心里,学学我,有话就说出来,你也把你的歉疚说出来,你们重新再来,否则这副枷锁永远锁住你,你的人生也没办法变彩色了。」

  叶海旭深深望着她微红的脸庞,想到她柔软的唇瓣和撩人的亲吻,心头像是爬上千万只蚂蚁,咬囓得他又痛又难耐。

  给予他能量的人,是她。

  如果他还有爱,他愿意珍惜眼前唾手可得的真心真爱。然而,此刻他心里还卡着一个梦如,过去种种像团乱石,阻绝了可能的新生爱苗,在没有移开心障之前,对忆铃是不公平的。

  不管是对谁,他都必须抽丝剥茧,厘清他的心情,不能再逃避了。

  「事实上,我才接到我妈妈的电话,她在LA见到梦如……这些年,我们一直断了联络,要找也无从找起。」

  「哇!时间算得嘟嘟好。那请你妈妈探听她的地址,你赶快去找她。对了,你顺便去谈代理权续约的事情,一举两得,省钱又方便!」她笑的开朗,好象他们待在办公室,神情愉悦地谈公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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