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我要回家!」她倒挂在他肩上,只能抡拳往他身上打。「让我回家……阿公在等我……我不能不回去……」
琉离从来没有如此狂怒过,将她放回到地面上,她居然又要往湖里跳,简直气疯了。「你到底想做什麽?」他十指紧扣住碧落的肩头,用力摇晃的大吼道:「难道寻死就是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我不是要寻死,我是要回家,你没听到吗?走开!」碧落试著抓开他的手掌,差那麽一点点就成功了,都是他害的。「你不要管我。」
他的鼻翼因怒气而张合,粗声怒吼,「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著你去寻死而袖手旁观,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不会让你跟碧儿一样死在这座该死的湖里,」这句话道尽了琉离心中的恨意,他恨这座御天湖,恨它夺走了他所心爱、珍视的人,甚至还被自己的双亲狠心的遗弃在这里。
碧落全身湿透,相当狼狈,但是愤怒凌驾一切,不停的朝他又吼又打。「跟你说了也不懂,我的家人在等我回去,我一定要回家……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走了娘怎麽办?」
她啜泣的哭喊,「我管不了那麽多。」
燃著怒火的黑瞳瞥见她手上还紧抓著那块青金石坠子,出於本能的,他立刻将它夺了回去。
「把它给我!给我,」那是她回去的钥匙。
琉离不知道她为何执意要这条项链不可,但是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寻死和它绝对有很密切的关系。「别想!」
「你、你……」她气到不行,一时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把积压了好几天的不安和惊惶给发泄了出来,也不管哭相好不好看,除了哭,她不知道还能做什麽。「呜哇……」
被她惊天动地的哭声吓了一跳,琉离僵在原地,委实不知所措。
站到脚都酸了,碧落索性往大石上一坐,再哭个痛快。「我回不了家……我再也回不去了你懂不懂?阿公那麽疼我……他一定很伤心……呜呜……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呜!」
他心不由得软了,清了清喉咙。「你、你别哭了。」
碧落索性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继续哭她的。「呜……呜……」
眼看她哭得没完没了,琉离想掏手巾给她,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也湿透了,本能的伸手过去,到了半途又僵住,瞠大黑眸瞪著自己的手掌,他想做什麽?安慰她吗?他有什麽资格?
她不是碧儿!
你不要搞混了!
一个声音在脑中骤然响起,严厉的斥责他。
没错!这世上除了碧儿之外,他不该再对其他女子有任何感觉……
心里这麽想,手掌顿时握成拳状,硬是收了回来。
「别哭了,回去吧!」他口气放轻了些。
憋在心底的那口气就快爆炸了,碧落扬起满是指控的泪颜,「你知不知道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个人孤孤单单活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心底有多害怕,你知不知道?」
琉离喉头为之一梗,久久才吐出胸口的郁气,发出黯哑的声音。「我太清楚那种感觉了……可是即便如此,还是要想办法生存下去,寻死是天底下最愚笨的方法了。」
「我不是要寻死,我只是……反正说了你也不懂。」她气恼的说。
他深吸了口气,「娘刚刚到处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又出了事,急得不得了,你也不希望她担心吧!」
一面抽噎一面抹泪,过了好半天,碧落才找到声音开口说话。「我、我得先找地方换套乾净的衣裳才行……不然、不然娘会以为我、我又掉进水里……这样会吓死她的。」
听她这麽说,琉离对她出现的诡异方式完全释怀,再也没有猜疑,一个能如此替别人设想的姑娘,又怎麽会害人呢!
「嗯,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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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日傍晚……
「娘,那我走了,你自己要保重身体。」
翻身跨坐在马背上,琉离再三叮嘱,说话的当口,眼神不自觉的瞟向伫立在卢大娘身旁的碧落,见她撇开秀颜,看也不看他,似乎还在生气,他想说些什麽,最後又吞了回去。
卢大娘一脸笑呵呵,「有碧儿在,你不要担心我,倒是你自己,刀剑无眼,可得千万小心。」
「是,娘。」他神色一整,再转向小丫头。「春儿,好好照顾大娘。」
她马上点头如捣蒜。「大人,我会的。」
临走之前,琉离再朝碧落觑了一眼,终究没再说什麽,右腿朝马腹一踢,策马离去。
听到马蹄声渐行渐远,碧落这才闷闷的将目光投向坐在马背上的男子,虽然气他坏了自己的好事,让她回不了家,可是当他真的走了,又有一种落寞不舍的感觉……碧落已经分不清这种感觉是来自真实的自己,还是碧儿?
「你跟琉离吵架了?」卢大娘似乎也看出什麽了。
碧落一脸倔强。「没有。」
「还说没有,娘是过来人,看得多了,你嘴巴上不说,表情可骗不了人,琉离也一样,自从碧儿死了之後,不是没有人帮他作过媒,可是他都毫不动心,碧儿虽然是我的女儿,可是我并不希望琉离为了遵守对碧儿的承诺而终生不娶。」她是打从心底想撮合这两个年轻人。
「琉离虽然很努力的掩饰,却瞒不过我这双老眼,除了碧儿之外,你是他第一个关心的姑娘。」
「娘,你真的误会了。」碧落闷闷的说。
卢大娘轻笑一下,「好,就算是娘误会好了,不过缘分就是这麽回事,该是你的就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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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宿城 王宫
「……这次大军能够收服蟊、奭二族,可是天大的喜事,臣等恭喜王上、贺喜王上。」丞相特地邀集文武大臣齐聚在大殿之上,手中的玉笏版遮掩了他诡诈的笑意,口中滔滔不绝的说著逢迎之词。「这乃是王上洪福齐天,也是天帝赐予的最高荣耀。」
「恭喜王上!贺喜王上!」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朝文武跪了一地,让端坐在龙椅上的白帝好不得意,轻佻自大的俊脸上布满骄傲之色,满意的打量跪拜的臣子。
这麽一来,还有谁敢说他不是真命天子,就连天帝都站在他这一边,让他打了这场胜仗,这就可以证明他就是白帝,这张龙椅原本就该属於他的,没有人可以从他手中抢走。
白帝仰头大笑,这才抬起右手。「哈哈……众卿平身吧!朕的大军可是天下第一,再顽强的敌人也得俯首称臣。」
「王上说得极是。」文武百官无一不附和他的话。
这时,约莫四十出头的御史大夫上前一步,「臣启王上,微臣还有一事禀奏,这次能让蟊、奭二族归顺朝廷,最大的功臣并不是抚远大将军刘坼,而是一名校尉,这名校尉还是被喻为霝国第一星象家轩辕朔的养子。」
他一脸茫然,看来连「轩辕朔」的名号都还是头一遭听说。
「那又如何呢?」
不待御史大夫说明,年近花甲之年的太尉忿忿不平的举起玉笏版上奏。「启奏王上,即便此人真是轩辕朔的养子,他却在阵前斩杀将领,以下犯上,非同小可,此人千万留不得。」
「有这等事?」白帝的反应只是挑了下眉,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只不过是死了个将军,只要能打赢这场仗就好了。
大尉又继续禀告。「是的,王上,如今此人已经在殿外候传,臣请王上赐他死罪,以儆效尤。」
白帝支著下颚,对下面的问题比较有兴趣。「他为什麽要杀刘坼?」
「根据微臣调查,这名校尉数次当面指责刘坼的不是,刘坼不予理会,还数落了他几句,想必是在老羞成怒之下才将他诛杀泄恨,其心可议。」他和刘坼是八拜之交,如今他被杀,自己若不为他报仇,将来有何颜面到地下见他。
「事实不是这样的!王上……」御史大夫急著要辩解。
太尉满脸不甘。「陈大人过去和轩辕朔颇有交情,自然会替他说话。」
「大人这番话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自己明白。」他有些暗讽的说。
御史大夫为之气结。「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白帝听得头都痛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再吵了!来人!宣他进殿,朕要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内侍领命而去,须臾,身後跟著一名身穿铠甲,身材高大的男子,不过此人脸上戴著皮制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引起百官议论纷纷。
这是琉离初次踏进王宫,初次面对霝国的君王,昂藏的身躯直挺挺的屹立在大殿上,讳莫如深的黑瞳直视著坐在龙椅上的白帝。
「见了王上还不下跪?」内侍拔尖了嗓子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