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经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伤害过别人吗?伤害了别人,你会感到懊悔吗?」白育慈抬起头,凝视眼前的好友。
「活了二十几年,要说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那是不可能的事。仅仅是拒绝别人的请托或追求,对别人也是一种伤害呀!」
白育慈认同地点点头,这确实是无奈又难以避免的伤害。
「而我呢,要不就不做,要是做了,就绝对不会后悔。因为我一旦做出伤害别人的事,就表示那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被迫做出的决定,如果我不做,受到伤害的人可能就是我。而我向来是宁可我负人,不愿人负我的,要我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抱歉,我没那么好的肚量!」
白育慈微微苦笑,知道她就是这种性格,大胆、有野心、积极进取、不感情用事——甚至有点无情。有时她很佩服罗敏青的直率果决,这样的她,绝不会让自己吃亏受伤。
如果她也能像敏青一样,那现在心里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敏青?」一位西装笔挺又英俊的男人在门口喊她,他是罗敏青的新男友,刚从国外留学归国,任职于外电组。
最重要的是,他是某高层主管的亲侄子,罗敏青毫不讳言地告诉白育慈,那正是他从众多追求者当中脱颖而出的重要因素。
看来敏青真的很想坐上主播之位,希望她能成功!
白育慈诚心祝福道。
第三章
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楼冠棠还埋首在公务中,明明不赶的案子,他偏急着找资料、做分析演练,弄得事务所的律师个个没事好做,只好准时下班回家,省得留在事务所打蚊子。
「呃……楼律师?」事务所最后下班的员工是郭大姐,临走前,她特地到楼冠棠的办公室打声招呼。
「你要走了?记得帮我带上门。」他依然埋首在六法全书中,连头也不抬。
「楼律师,你不打算下班吗?」她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不眠不休,虐待自己的身体,大家都很替他担心。
「我还有案子没看完,你先走吧!」楼冠棠抽出铅笔,在摘要之处画上记号。
「还是要我替您买个便当、或是其他吃的东西?」她又轻声问道。
「不用了,你直接下班吧!」他旋过身到架子上找参考的法律书籍,专心地翻阅起来,连郭碧兰走了没有都不知道。
他是个好人,对员工很照顾,一年前他结婚的时候,郭碧兰像他的母亲一样高兴。新娘子是那么的美丽,她原以为她会带给他幸福,没想到人不可貌相,看起来那样乖巧清纯的女孩,私生活居然如此淫乱,还被人给拍到和男人乱来……
唉!也莫怪他郁闷消沉,不论哪个男人被戴了绿帽,都不会好受的。
郭碧兰叹口气,摇摇头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楼冠棠抛却一切个人思维,把注意力全放在公事上,这样至少可以确保他在这段时间不会胡思乱想。
手边的资料找得差不多了,他开始将搜集的资料输入电脑,做成书面报告。
铃……
桌上电话响起,他听若未闻,双手在笔电的键盘上飞快敲击。
铃铃……
楼冠棠紧拧眉头,继续输入资料,不想理会。
铃铃铃……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楼冠棠烦躁地停下动作,粗鲁地抓起话筒,不耐地问:「哪位?」
「冠棠……」
听到电话那头哭泣的娇柔嗓音,他怒火一燃,厌恶得想摔电话。
「冠棠,你不理我了吗?」女子哭得更加悲伤,不断啜泣哽咽,但楼冠棠已无半点心疼与不舍。
「你打电话来做什么?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颜芝小姐!」
「我知道我错了,冠棠,我只是太寂寞了。」颜芝试着为自己辩解。「你整天忙于公事,我也忙着拍戏上节目,一个礼拜难得见两次面,我是个需要人呵护疼爱的女人,而乔伟总是陪着我,听我说话,还讨我开心,所以我才会一时把持不住自己……」
一时把持不住自己?如果他没记错,她大概从婚后半年起,就开始与那名男演员暗渡陈仓,这个「一时」也未免太久了!
他冷笑着嘲讽道:「既然如此,那你打电话来做什么?去找他呀!我想他会比我适合你。」
「可是我找不到他,他似乎不愿再见我,一直躲着我。而且我最近声势大跌,都没有人来找我拍戏……」颜芝说到伤心处,又呜咽啜泣起来。
那关我什么事?楼冠棠耐性已到达极限,很不客气地问:「所以呢?你到底打电话来做什么?」
「我是想……我们可不可以重新来过?我发誓这次我会安分守己,做你的好太太。」颜芝希冀地问。
「重新来过?!」楼冠棠忍不住大声讽笑,这真是他听过最荒谬可笑的话。在她自私放浪地毁了他们的婚姻之后,现在居然有脸说要重新来过?
「是啊!」颜芝没听出他的讽刺之意,兀自欣喜地道:「我有位朋友主持『破镜重圆』这个电视节目,他说如果我们能够一起上节目,一定会引起话题,到时候说不定又会有好多人来找我拍片……」
她甜蜜地幻想着,做着再度荣登当红女星的美梦。
楼冠棠受伤地闭了闭眼,随即睁开眼沉声怒喝:「够了!颜芝,你实在是个自私透顶的女人,你所做的一切,从来只为自己,你可曾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而最令他气愤的是,当初自己怎么会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呢?傻得爱上她,以为她就像外在那般清纯美好,婚后才慢慢发现许多缺点,但他不愿轻易放弃婚姻,所以总是容忍并自我调适,然而她却给了他此生最大的羞辱……
「我——不是那样的!」颜芝惊惶地试图解释。
「真的够了!我对你已经够宽待了,不要再妄想利用我,你想怎么做与我无关,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请你别再打来了!」
「冠棠——」
楼冠棠不理会她如泣如诉的呼喊,迳自挂上电话。
铃……
几乎是立即的,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显然颜芝难以接受别人拒绝她。
楼冠棠蹙着眉,不予理会,强迫自己继续看文件。
铃铃……
然而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根本无法专心,他厌烦地喷出一口气,索性收拾公事包下班去了。
夜还很长,他不想回家,开着车绕到婚前常去的酒吧,小喝两杯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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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又来了!
白育慈站在楼冠棠住处门外,神情紧张地左右张望。
虽然上回他见到她很生气,要她别再来了,但或许是她太多事了,她真的放心不下他!如果他肯表现出伤心脆弱的一面,她可能还稍微放心一点,偏偏他是如此逞强,像坚毅不倒的铁人,按自强撑痛苦,不肯以失意萧索的模样示人。
根据心理医师表示,这样的人反而不懂得调适自己的心情,若是无人开导,内心的痛苦郁闷难以消解,郁积久了会出毛病的。
她伤害了他,她必须帮助他重新站起来。她这么告诉自己。
别再欺骗自己了!另一道声音立即驳斥。你不是因为愧疚,你会在这里,是因为你仰慕他,你——喜欢他!
不!她不敢再想下去了,立即迈开脚步走动起来,就当作是散步吧,让自己有点事做也好。
不过她已经等好久,都快十一点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留在办公室加班?
她低下头,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头,忽然——
「你又来做什么?」
背后传来一句冷冽不耐的质问,她吓了一跳立刻回过头,看见楼冠棠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眯眼瞪着她。
她看着他,脱口问:「你怎么没有开车回来?」
他今晚看起来率性而颓废,平常总用发胶梳得一丝不乱的短发垂在额前,领带已经松开,露出凸起的性感喉结,西装外套也已经脱下,挂在拱起的手臂上,不过还是很英俊。
她呆呆地盯着他,看得入迷了。
「我搭计程车回来!」他瞪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问:你看够了没有?
「噢!」白育慈这才急忙拉回自己的视线,面色窘红地垂下头。
「我的问题,请你回答!」他用律师的严厉口吻质问。
「我……还是很担心你,我想和你谈谈。你喝了酒?」白育慈缓缓靠近他,立刻闻到他身上传来几丝酒味,幸好酒味不浓,应该没有喝太多。
她认为他一定是忘不了颜芝,所以借酒浇愁。
「不干你的事!」楼冠棠狠狠瞪她一眼。
「借酒浇愁不是办法,只会弄坏身体。」
她的关心并未让他感动,反而使他怒火更炽。
「我已经说了,那不关你的事!你听不懂吗?」
楼冠棠的愤怒与不友善,早在白育慈的预料中,再加上已经有过一次经验,所以比较不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