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计百出,永远让人惊奇才是她的面貌,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静无息地躺在床上。
「七巧,你在逗我是不是?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求你不要这样同我开玩笑好不好?」丰神玉抓著她的手低声哀求著,他宁愿这是她的恶作剧。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香气,当香气转浓时,身旁响起萧沁兰优雅的嗓音,「丰大哥,我把唐大哥请来了,让他帮忙看看吧。沈家妹子一直不醒,怕是针上有毒。」
丰神玉默默地站起身,让开,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著唐放诊脉的手。
唐放仔细端详床上昏睡的人,眉间闪过一抹疑惑,眉头为之轻蹙。
「到底如何?」看著他忧郁的表情,丰神玉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半空中。
唐放将沈七巧的手放入被中掩好,表情十分凝重。「丰兄,看样子沈姑娘是中了一种不知名的剧毒,并且毒气已然传遍周身血脉,最好的结果只能保住性命,却无法使她苏醒,并且她得忍受很大的痛苦。」
丰神玉的拳头握紧,眼睛闭了一下,半晌缓缓睁开,表情十分的坚毅,「谢谢,你们都走吧,我只想一个人陪陪她。」
看著他痛苦的表情,唐放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唐大哥,我们就不要打扰丰大哥了。」萧沁兰伸手扯了扯唐放的衣袖。
他犹豫了一下,便随她向外走去。
重新坐回床畔,伸手抚著沈七巧的脸颊,丰神玉轻轻地说:「七巧,不管怎样我都想赌一把,你会不会怪我太自私?」
床上的人平静安祥地躺著。
「我这就去叫唐放来帮你治疗。」他痛苦地握紧她的手,牙一咬,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眶已然湿润。
唐放没有走远,他似乎料定丰神玉一定会再找他,因此他就在门外不远处的凉亭等著。
「拜托了。」丰神玉深深地作了一揖。
唐放一言不发地走向沈七巧所在的房间。
丰神玉在凉亭坐下,望著天边的五彩云霞染红了天际。
唐放靠在门板上,远远地看著床上的人,眼神慢慢变得痛苦起来。
缓缓地走到床边,看著那张清秀的脸,他垂下了头。「沈姑娘,对不起了,我爱沁兰,无论她要我做什么,我都不忍拒绝,尽管这对你不公平。可这世上又有多少公平的事?我爱她,她却爱著你表哥,为了爱她,我不得不伤害你。」
唐放骇然地看著自己不听使唤、缓缓垂落的手臂——
「我又不爱你,为什么要为你牺牲?」带著笑意的声音轻轻响起,原本紧闭双眼的沈七巧睁开了眼。
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从床上起身,盘腿坐在床中间,沈七巧闲适地欣赏著他变化多端的表情。
「你懂毒术?」唐放肯定。
沈七巧耸肩,俏皮地眨眼。「这并不奇怪哦,天下间并不是只有唐家人才会下毒。」
唐放沉默。可是能把唐家人撂倒的人并没有几个,尤其被撂倒的还是他唐放。今天之前,他一直相信自己是江湖第一的下毒高手。
「我在你身上下了毒,这种毒如果你有本事大可自己解,如果没有十分把握,我劝你小心为上。」沈七巧状极悠闲,就像在谈论天气如何一样。
看著她说话的语气神态,唐放的眼睛突然瞪得如铜铃一样大,连声音都结巴了起来,「你、你……你是庸人谷的那个姑娘。」
她扮了一个可爱的鬼脸,很开心地点头。「恭喜你终於认出我来了。」
唐放一下子软倒在地上。庸人谷、七巧园、青竹客舍……那个始终戴著一顶纱帽跟他保持十步距离的神秘女子。
「我一直以为你是神医。」他苦笑。
她点头。「是呀,只不过我恰恰是位喜欢研究毒物的神医。」
「你救过我的命。」唐放真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以用毒术闻名江湖的他也有这样可耻的纪录。
沈七巧笑得异常开心。「对呀对呀,滴水之恩都要泉涌相报,救命之恩就更不用说了,对不对,唐公子?」
唐放默然。
半个时辰後,他一脸疲惫地走出房门。
丰神玉迎了上来。「如何?」
「性命可保无虞,只是下确定几时可以醒来。」
他点头。「谢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谢谢你。」
「在下先行告辞。」唐放一拱手,匆匆离去。
丰神玉没心思去理会别的,也就无从发现他离开的背影是如何的颓然与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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蒔花小筑是萧老太爷种花植草、修身养性的休闲之地,这里很少有客人来,但并不代表没有。
在一片花团锦簇中,有一个白玉石桌,一旁摆放了两把藤椅,玉石桌上摆了一只上好的紫砂茶壶,以及两只茶杯。
丰神玉走进园内的时候,萧亭山已坐在椅中候著。
「萧老前辈叫晚辈来,不知有何见教?」
萧亭山捋须笑了笑。「丰帮主请坐。」
丰神玉依言落坐。
「沈姑娘在萧家遇袭,是萧某人的过失,还望帮主海涵再三。」萧亭山一脸的歉意。
「萧前辈言重了,意外之事丰某不敢怪任何人。」
「老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前辈但讲无妨。」
萧亭山犹豫了片刻,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清茶。「我听唐贤侄说沈姑娘醒来的机会很渺茫,既然是萧家害帮主失去妻子,萧家理当要还帮主一位夫人,如不嫌弃,我的孙女兰儿倒是愿意许配帮王,并终身照料沈姑娘。」
丰神玉放下了茶杯,神情严肃地看著他道:「老前辈,恕晚辈说句肺腑之言,萧姑娘虽然好,只可惜晚辈心中只有七巧一人。就算萧姑娘愿意屈就,在下也不想让七巧有任何不快。」
萧亭山挑眉。「此话怎讲?」
丰神玉脸上浮现一丝宠溺的笑。「七巧从小便对男儿三妻四妾之事不以为然,并曾扬言,若他日我敢朝三暮四、喜新厌旧的话,她头一个就不会让我好过。」
萧亭山默然,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年轻十分爱他那个未过门的妻子。
「所以,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况且萧姑娘的招亲擂台赛在即,她会有更好的人选。」丰神玉婉然相拒。
「帮主就当老夫没说过吧,沈姑娘是个幸运儿啊,只可惜我家兰儿没有这个福分。」
「如果前辈没有别的事情,晚辈想回去照顾七巧了。」
「好吧。」
「晚辈告辞。」丰神玉起身行礼。
「老夫就不送了。」
「不敢劳驾前辈相送。」
走出蒔花小筑,丰神玉深深地吸了口气,眸底闪过恼怒。做得这样急切,她未免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吧!
回到居所,打开门窗,让阳光照射进来。
翅膀拍击声从窗外传来,一只雪白的信鸽落在窗棂上。
丰神玉伸手捉过信鸽,从它腿上取下信笺展读。
阅毕,不由得剑眉紧蹙。回头看看床上的沈七巧,他迟疑片刻,便从窗口一跃而出。
萧沁兰迎面走来的时候,丰神玉行色匆匆地走过,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
「小姐,丰帮主这么失态,是出了什么大事吗?」身边的小丫鬟忍不住说出心头的疑惑。
萧沁兰的眸光转沉,唇线微弯。「回房帮我拿琴到花园凉亭。」
「是,小姐。」丫鬟领命而去。
萧沁兰目送丫鬟离去,发出一声冷笑,朝丰神玉来的方向疾步而去。
房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床帷低垂,隐约可见床褥隆起。
玉手掀开床帷,枕上之人沉睡如故,不理身外之事。
萧沁兰从头上拔下一支银针,冷笑道:「沈七巧,怪只怪你不该跟我抢。」手下毫不迟疑地向她耳後玉枕穴刺去。
针与剑相击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剑的寒芒一如它主人的冷漠。
「上官聪!」她一脸骇然地看著从床顶出现的人。
上官聪从床顶落下,坐到床畔,长剑归鞘。「萧姑娘,我能解释成你是来探病的吗?」
她神情由惊惧转为妩媚。「上官公子,那我是否可以解释你是想趁人之危?」
上官聪冷冷地看著她,直到她嘴畔的笑意消失。「朋友交代的事情我从来不会推辞,更不敢粗心大意。」
「丰神玉,是他?」萧沁兰不信。
「你以为他会被你美丽的外表迷惑吗?如果会,他就不会是丐帮之主。」
萧沁兰冷笑。「可是,这里只有你跟我,再来就是床上那个活死人,你认为我们两个的说辞,大家会信谁?」
上官聪的剑高举著,眼神锐利地盯著。「萧姑娘,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萧沁兰贝齿轻咬,恨恨地瞪著他,愤而转身离去。
上官聪持剑的手垂下,缓缓走过去将门关好,再次折回床畔。
望著沈七巧姣好的面貌,回想起她清醒时的活蹦乱跳,上官聪的唇角忍不住上扬,如果他是一块冰的话,那么她就是一团烈焰,可以轻易地将冰山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