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修平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提出各种建议,安琪也提供了自己的意见,然后才结束所有的讨论。晚餐后他们回到大厅去,为何修平倒了一杯葡萄酒后,安琪坐在面对客人的长椅上,聆听他诉说一些和安琪父亲认识时的往事。何先生快喝完酒时,莫克正好回来,他大步走进客厅时,看见厅内的访客,他停住脚步。
安琪和何修平同时站起身来,她把经纪人介绍给屋主。莫克早就知道何修平的身份,而且对何修平在投资界的声誉印象深刻。这个投资经纪人是公认的理财天才,莫克对他十分敬佩。在竞争激烈的投资界里,何修平是少数几个能把客户利益摆在自己之上的经纪人,而莫克认为他的正直在经纪人身上是很少见的。
“我打扰了重要的会议吗?”他问道。
“我们已经谈完公事了。”何修平答道,“很高兴认识你,莫先生。我一直很注意贵公司的成长。短短五年间,贵公司从只有三艘船到目前的二十余艘,成长速度真是惊人,值得道贺。”
莫克点头:“我和我的合伙人一直努力地维持公司的竞争力。”从他的口气里,安琪听得出他的自豪。
“你考虑过将公司上市吗?我对投资这种稳当而具挑战性的事业相当有兴趣。”
莫克毫不考虑地回答:“不。李森和我各拥有一半的股权,我们无意让外人介入。”
“如果你改变心意……”
“我不会的。”
安琪在一边插嘴:“他们想要绝对的控制权,”对上莫克“你怎么知道?”的眼神,她微微一笑,“这是莫先生告诉我的。”
何先生点点头改变话题:“安琪刚才提到你将暂代行她的监护人职责。”
“没错。”
“这真是你的荣运。”何修平对安琪笑笑,“好好保护她,先生,她是稀世珍宝。”
何先生的赞美让安琪很不好意思。不过当何先生问及莫克父亲的近况时,她的注意力也跟着转移。
“我刚去探望过他。”莫克说道,“他病得不轻,不过目前正在康复中。”
安琪掩不住惊讶地转向莫克:“你不……”她及时阻止自己脱口指出他对自己明显的不信任。才会去企图证实父亲也在谎言中插了一脚。她为他的行为感到可耻。不过这到底是家务事,不宜在生意伙伴面前讨论。这是一条铁律,不论她此刻有多痛心都不能触犯。
“我不什么?”莫克问道,他的笑容说明他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她的表情虽然平静,但眼神已转为冰冷。
“你没有太靠近你父亲或母亲吧?”她问道,“我相信那种病是会传染的。”
“可能吧。”莫克笑岔了气。
安琪不理会他,转身面对何修平:“莫克的大哥几天前去探视他父亲,只待了一小时左右,现在夫妻两人也都病倒了。当然我应该警告他的,只是当时我正好出去购物,回去时他们已经离开了。”
何先生表达了对这家族的困境的同情。安琪和莫克一起送何先生到大门口。
“我会在三天内把文件准备好送过来让你签名,安琪。”经纪人随即告别离去。
莫克关上门转身,发现安琪正站在一尺外瞪视着他,她双手插腰,一副准备战斗的样子。
“你应该向我道歉。”她声明道。
“是的,我应该。”
她气得大叫道:“你不相信我,甚至怀疑你父亲!”
他点头:“你说我父亲和大哥都生病无法替你作主,而我不相信。”
“所以你就亲自去求证此事?”
他不理会她语气中的讥讽:“我承认原先以为这是个阴谋,而且以为可以带父亲一起回来。”
“做什么呢?”
他决定要完全坦白:“好把你打发掉,安琪。”
她努力地掩饰自己受伤的情绪:“很抱歉我在此给你造成如此大的不便。”
他叹了口气:“这并非针对个人,只是我的公务繁忙,无暇做你的监护人罢了。”
安琪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确实对他的话耿耿于怀,而且一点也不喜欢和他同住,莫克已转向酒柜:“我得喝一杯,一天里从北部飞南部,再跑到莫凯那儿去,真累人。”
“你活该。”安琪插嘴道,“总有一天你的疑心病会为你带来麻烦。”
他低头凑近她的脸:“我的疑心病只会让我活久一些,安琪。”
她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然而她实在不喜欢他对她皱眉的样子,决定离他远一点。她转身进房间,莫克跟随其后。他可以听到她正低声喃喃自语,却听不清她到底在叨念什么。反正他也没集中注意力去听她的话,他正努力试着不去注意她轻摆的腰臀和她性感诱人的背部。
她听到背后一声长叹,知道他正跟在她背后。她背对着他问道:“你也去看过莫凯?”
“是的。”
她突然回过头来,他近得使她差点跌入他怀里,两人四目相对。
她注意到了他小麦色的肌肤、坚毅的双唇和微笑时明亮深邃的眼珠。
他注意到她鼻梁上的小雀斑有多性感。
她不喜欢不受控制的遐想:“你一身汗味,莫克,味道跟醋差不多,该去洗个澡了。”
他的遐思被她的态度驱散了:“你不该瞪着我看。被监护人不该对监护人如此不尊敬。”
一时之间她对这点无话可反驳。莫克目前是她的监护人没错,或许她是该多尊敬他一点。不过因为他已清楚表示想把她打发走,所以她不打算给他管教她的权利。
“你大哥好点了吗?”
“他快死了。”他颇为愉快地告诉她。
“你不喜欢莫凯吗?”
她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显示她被他的话和他的语气吓到了。他被她的神态和话语逗笑了:“我当然喜欢我大哥。”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说他快死时那么快乐?”
“因为他是真的生病,而且和我父亲的计划完全无关。”
她对他摇头:“他老婆好一点吧?”
“她气色不像莫凯那么差”莫克答道,“幸好他们的小女儿没染上,她和李嫂留在南部我父母那儿了。”
“李嫂是谁?”
“他们的管家兼保母。”他解释道,“莫凯和李婕将留在北部家中养病直到完全康复。我母亲已经好多了,但是我妹妹还没办法吃东西,真奇怪,安琪,你竟然没被传染到。”
她没看他。她知道自己该对此事负责,但她实在不愿承认:“事实上,我在刚来的那几天也有些不舒服。”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又笑了,她真是单纯的能让人一眼看穿,那种既愧疚又想遮掩的感觉实在太明显了:“莫凯叫你‘病菌’。”
她又转过头来看他:“我不是有意让每个人都生病。他真的怪我吗?”
“是的。”他故意戏弄她。
她的肩膀垮下来:“我本想明天搬去和你哥哥他们住的。”
“你不能去。”
“现在你会认为自己和我缠在一起了,是不是?”她为他的过度诚实而怒视他,“你最好还是接受这个事实,试着往好处想吧。”
“你不是真的因为我不相信我的家人都病了而生气吧?”
她没回答:“你父亲有没有向你提及我的处境?”
她眼中的恐惧使他惊讶:“他无法长谈。”这句话一说出来,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又让莫克想笑,可他没笑,因为她眼中的恐惧是那么明显,让他不禁放柔了语气。
“不过你会自己告诉我,不是吗?”他企图安抚她,她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我想还是由你亲自解释比较好。”
见安琪不出声,他的口气又强硬了起来:“他没办法解释,所以你来说。”
“好吧,”她终于同意了,“看起来只能由我来告诉你了。可是能不能到明天再说?”知道这是不能避免的了,安琪只想得到一天的缓刑。
莫克终于发觉了她的黑眼圈。显然她已经累坏了,而他却一直拿各种问题来烦她,不让她睡觉:“好吧,明天再说吧。好好睡一觉,你累了。”
安琪慢慢地准备就寝。这一天的众多客人已让她的精神非常疲惫了。和那么多父亲的老友谈话,又听了许多有关父亲的辉煌事迹,使她异常思念她的双亲。而莫克的逼问又让她想起了她一直回避着的危机——她的生命会有危险,如果她没在三个月内结婚的话!上帝,这时,她多渴望能象小时候一样躲到父母怀里,那时候只要躲到家人的怀中,就能抵挡一切威胁。可是她现在已没有家人了,可是她有美好的回忆可以安慰自己。然而回忆却不足以抹去她心中的伤痛和恐惧。几分钟后,安琪忍不住躲在被窝里哭了起来,直到她哭累了才睡着。半夜醒来她感觉还是一样糟,上帝垂怜,她又开始哭起来了。
莫克听到了她的哭声。他也在床上辗转反侧,他腿上的阵阵疼痛教他无法入眠。安琪并没有很吵,只是他在痛疼时对所有的声音都很敏感。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一半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他穿上一条长裤走到门前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