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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个,相公……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她竭尽所能地忍住羞赧慌乱,以平稳的语气开口,可惜声音还是照样发抖结巴。「我真的,真的应该去煎药了!」

  严靖云从她胸前抬起头来,改以下颚抵住她的柔软,这让梁玉慈身上的热度不由自主地又上升许多。

  「妳不冷么?身子也没有什么不对?」他静静地瞅着她好一会儿,终于阴阳怪气地问道。

  昨天他也缠了她一整晚,照理说她应该会腰酸背疼才是,怎么今天还这样有精神,起得比平日都要来得早?!难道他的「功力」退步了?严靖云紧蹙着眉头,不悦地暗忖。

  她愣了愣,不明就里地据实回答道:「我很好,也不会冷啊……」

  「哼。」严家大少爷从鼻腔发出一个单音,明白地表示他对这个答案的强烈不满。

  呃?她被「哼」了?!梁玉慈怔怔地望着他,不明白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夫君才这样不悦,连原本在她身上放肆的大掌都收了回去。

  「去吧。」见她还呆呆站在原地,严家大少爷又多施舍了两字箴言。

  他莫名的火气让她一头雾水,根本弄不清楚他到底在生哪门子的气。

  不过人家都叫她走了,硬要留下来的话,也只会碰了一头一脸的灰吧?!她摸摸鼻子,无奈地丢下突然耍起性子的丈夫,走出房间。

  一边朝灶房的方向前进,她一边纳闷地回想方才的对话──

  她记得……自己睁开眼要下床,就被他拉住,在这之前,气氛都还好好地,怎么她一下了床榻,这男人就开始不对劲了?

  所以,原因是出在她下床的时候啰……她歪着脑袋,认真地思考起来。

  莫非,是因为她不继续留在床上陪他,他才生起闷气的?!一道灵光乍现,梁玉慈忍不住以拳击掌,越想越确定绝对是这样没错!

  忆起夫君暗示她「冷不冷」的时候,自己竟然老实地否认,也难怪他那张俊脸会蓦地黑了一半啊……她忍俊不住地掩唇窃笑,忽然觉得这男人真是好可爱呀!简直像个要不到糖葫芦便使起性子的孩子。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即使煎好了药、送到严母房里,固执的严母仍拿一张冰脸瞪她,她也能不在意地维持脸上的笑容。

  「娘,我给您送药来了。」她轻声道,在桌上放下食盘,那上头除了不变的汤盅外,还多了一个小碗。「若您嫌药苦,这儿有一碗蜜水,可以去去苦味。」

  严母垂下眼。「妳这么说,是在暗骂我吃不了苦么?」她的语气仍有点凶恶,但却意外地比平常柔了一些。

  「不是这样的……」梁玉慈脸上的笑容敛了敛,依旧好声好气地道:「我让银钏服侍您,待会儿我再过来收拾好么?」

  昨天被泼中汤药的地方还有些红肿,虽然并无大碍,但她实在有些害怕严母会泼自己泼到上瘾,打算故计重施。因此,尽管有点窝囊,她也不由自主地想要退远一点……

  「我是缺手还是断脚,自己不会喝么,还要人来喂?」严母说话刻薄归刻薄,但总算愿意喝下她辛苦熬煮的汤药了。「还不快点拿过来?!」

  梁玉慈喜出望外,赶忙把桌上的汤盅端给严母,看着严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黑漆漆的汤药喝下肚。

  她还以为,今天婆婆兴许又会把好不容易熬出的药给洒在地上,没想到婆婆竟意外地合作!

  一连串发生的好事,让她忍不住绽出喜悦甜美的笑靥,就算严母再说些扫兴的冷言冷语,也不能破坏她的大好心情。

  接下来,事情会越来越顺利,婆婆也应该很快就会承认自己了吧?她端着变轻许多的食盘走出门外,乐观地想着。

  第9章(1)

  银钏和往常一样,为主子添水递物让她盥洗更衣。唯一不同的是,向来面无表情的她,今日脸上却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

  严母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做什么笑成那样,是碰上了什么好事?」

  「夫人嘴上说不肯承认少奶奶,可今儿个还是把药给喝完了呀!」听主子自己主动问起,银钏便忍不住呵呵地笑出声来。「其实少奶奶对夫人真的很用心,每天都起个大清早为您熬药,还持续了一旬,若不是实心为您的身子着想,肯定做不来的!」

  严母听最得她宠的丫鬟也开口闭口都在说梁玉慈的好话,不由得冷下脸来,用力拧住银钏白嫩的双颊。

  「她给了妳多少好处,教妳这样夸她,啊?」她拧拧拧,拧死这个吃里扒外的臭丫头!

  「夫人、夫人饶命啊……」银钏痛得哇哇叫。「人家说的都是真的啊!您就老实承认您已经不怪少奶奶了──」

  「妳还说、妳还说?!」严母又多使上一分力气,把原本标致可人的丫鬟拧得小脸红通通的。

  当严靖云踏进这间厢房,看见的就是这主子欺凌虐待丫鬟的景象。若非严母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气息也不太平顺,他还真怀疑这儿哪里有病人。

  「银钏,夫人身子不舒坦,妳还惹她恼火?下去吧。」他似笑非笑地开口,适时解救丫鬟那张快被拧宽的小脸。

  「是。」总算是劫后余生,银钏连忙三步并作两步逃出去。

  转向娘亲,严靖云扬起淡淡的微笑「娘,妳看来气色不错,身子可有好些了?」

  见到已有好几日未来晨昏定省的儿子,严母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也知道要来看我?」她故意酸溜溜地道:「怎么,是那个女人又说了我什么坏话,才让你突然想起还有我这个娘?」

  一想起自己的宝贝儿子居然搬回新房去住,还和那个女人圆了房,两人竟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在下人面前也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她就一肚子火!

  当初说要联手冷落那女人,让她知难而退的人,是他;但率先变节,还拐过头来责备自己和月儿心胸狭窄的人也是他!而他现在居然还为了那女人跟亲生的娘呕气,一连好些天,都不来探望问候卧病在床的娘亲……

  枉费她含辛茹苦地将儿子从个小毛娃儿拉拔成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他眼里究竟还有没有自己这个娘?!

  严母幽怨地咬着被角儿,用控诉的眼神瞪着儿子。

  严靖云露出为难的表情。「娘,妳不是说,只要玉慈还留在严府一天,我们就不准喊妳一声『娘』么?」

  严母愣了愣,努力在一团泥呼呼的记忆中搜索这段对话。

  唔……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她脸色稍霁,仍忍不住骂道:「那么你现在过来是啥意思?决定要赶她走了?」

  「娘,妳到底为什么不喜欢玉慈?」严靖云故作困惑地问:「她嫁进咱们家也好几个月了,妳应该已经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连小妹都已经对她卸下了心防,惟独妳还放不下偏见。」

  「谁说那是偏见?我这叫真知灼见,」说到这个,严母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旺盛地燃了起来。「那是你没瞧见,她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会打我、骂我,还会踹我哩……呜呜……」

  她低头向暗壁,用力挤出一滴眼泪,肩膀一耸一耸地,好不伤心。

  但是等了许久,她那儿子却丝毫没有被感动,犹然木着一张脸看她演独角戏,严母只好讪讪地转了回来。

  「娘。」严靖云沉声唤着嘴硬的娘亲,催促她说出真心话。

  今天他想了很久,觉得老是被妻子扔在床上、没有温香暖玉可以温存的早晨,实在是令人不愉悦到极点,必须尽快解决改善。而最迅速有效的办法,就是从害梁玉慈早起的原因下手──

  严母还在维维诺诺之际,一阵轻巧的足音已从远处而来,且越踏越近……

  梁玉慈从灶房拿了碗甜汤,小心翼翼地放入竹篮里,又折回严母所住的厢房,打算让婆婆润润口。

  才到厢房门前,她就隐约听见里头断断续续传出说话声,一阵好奇之下,她悄悄推开门板,跨入房里,站在内室的帘外一探究竟──

  「我……我就是讨厌她不行吗?」严母被儿子逼得恼羞成怒,嗓子也跟着拔高好几度。「更何况,她患有耳疾不是?万一产下来的孩子也跟她一样残缺不全,教我怎么对得起严家的列祖列宗?

  唉唷……我真命苦唷……老爷和女儿不为我着想也就算了,连辛苦带大的儿子也误会我的一片苦心唷……」

  说到最后,她竟开始哭天喊地起来,语气凄厉得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患了什么不治之症。

  帘外的梁玉慈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她这右耳是因为小时候高热不退才坏的,根本不是什么会传到下一代的恶症!如果真像严母说的那样,那么他们一家子都吃过她做的饭菜,岂不是更有可能染上病?!

  严靖云有没有为她反驳,她并没有听见,只注意到严母诡异地静了一会儿后,又开始大声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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