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失去她对不对?」
「我不能给你肯定的答案,但是如果不动手术,就肯定没有机会留住她。」伯特医生坦白的告诉他实情,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甚至连五成的机率都不到,脑部手术变数太大了,谁也不知道手术后的结果,也许走了、也许健健康康、也许会从此躺在床上动弹不了。
时耘樵自然也很清楚,不禁沉重的叹了口长气。
「好好的陪陪她吧。」伯特医生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继续看着罗勒的背影,时耘樵觉得脚好像长了根,动弹不了。
一颗球飞向罗勒,落地后滚啊滚的,滚向她的后方,为了替小孩捡球,她起身,并且转身。
那一瞬间,视线交会了,成了两尊化石,任时间一分又一秒的溜走。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动了,上前捡起那颗球,抱着它缓步走向她,直到在她面前站定,才把球扔回给正在等候的孩子。
「你都知道了?」她低头浅笑,平静得一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妳想一直坐在这里看小孩打球?」时耘樵也平静的问,仿佛他们从来没有过严重的争吵,情感还是像过去一般,他佯装轻松的抱怨,「太阳这么大,妳要是变成黑人,可是会变丑的。」
「我有防晒。」她始终低着头,不太敢看他。
阳光下的他还是一样的耀眼,她现在的脸色和他成了种对比,是一种健康颜色与病态色彩的对比。
不愿意,却不可否认,她有那么点自卑。
「你去了哪些地方?」
明白她想要知道什么,时耘樵一一告知自己去了哪些地方,「去非洲,和狮子一起睡;去埃及,却来不及看金字塔就飞回美国,然后,就来到妳的身边。那些地方我想改天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
机会……会有吗?
罗勒迟疑了半晌才应允,「好啊,等我手术后我们再一起去。」
「妳要继续坐着?」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们去买一束薰衣草吧。」
「嗯。」她点头,起身,「我们去买吧。」
给她快乐,就只是为了这个理由,罗勒喜欢什么,时耘樵都想为她做到,即便是大老远跑到普罗旺斯,只为了买一束薰衣草,他仍跑得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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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许多的执着,对于事业、名利,也拥有许多外在的物质,但是一旦面对死亡,富有如普森斯博士,也开始为自己过去的种种哀悼。
他知道自己被人唾弃,即便是那些表面上对他奉承阿谀的人,也偷偷在他的背后说他的不是,只有他的家人,始终对他如一。
然而现在,他面临着可能失去爱女的恐惧,他才知道,就算拥有全世界,也可能挽回不了自己所爱的人。
悔改得太慢,他早该去凯莉的坟前请求她的原谅的。
如今,他只能作有限的补偿,以他所有的诚意。他到现在才能了解伯特医生的心情,失去爱女的他,会痛恨他一辈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还打算跪多久?」伯特医生去了医院一趟,回来看见普森斯博士还跪在门口,他总算开口说话了。
「跪到你愿意原谅我为止。」
「如果我不原谅你,你是不是就要跪上一辈子?」
「是的。」
「如果你是担心我不帮罗勒开刀,那你大可放心,就算你十恶不赦,我也不会迁怒于她,她是个好女孩。而我是个医生,我会谨守救人本分,不会混为一谈。」下去看普森斯博士,伯特医生依然对他恨之入骨。
但是他也很清楚,不管他多恨眼前这个人,他的爱女永远都不可能活过来。
「你不了解罗勒的个性,她一向说到做到,得不到你的谅解,她不可能点头同意开刀的。」
「我会让她点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过去我做了太多十恶不赦的坏事,害得凯莉失去宝贵的生命,也害得你一个人孤苦伶仃,我错了,我不该不负责任。」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一开始就没有悔改的意思,事隔十八年,也没有那种必要了。」
「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谅,但是,我还是必须向你认错,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不配获得你的原谅,但是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忙救救罗勒。」
「够了,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会帮罗勒开刀,至于用什么法子,我会自己去想,可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一个害死我女儿的自私男人。」
不想和普森斯博士继续对话,伯待医生掉头开门,然后把门给关上,但仍隔着门说话,「你最好不要继续跪在那里,否则我就会反悔不替罗勒开刀。」
威胁的话语令普森斯博士妥协,为了让老医生说服罗勒动手术,他飞快的起身,「我这就走,请你无论如何要说服罗勒动手术。」
「走!」伯特医生在门内再度低吼。
看了看门板,普森斯博士知道一时之间很难获得他的谅解,「你不要生气,我这就离开,罗勒就拜托你了,我会在饭店等候消息的。」
直到门外再也没有声音,伯特医生才再度把门打开。
见普森斯博士走了,他才略微放松了情绪,然而,想起刚刚他跪在地上的样子,他似乎不那么恨他了。
「人为什么总得等到要失去一切的时候,才知道醒悟?」
表面上他无法原谅普森斯博士,但是在心底,他已经原谅他,也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拿起手机,他拨了医院的电话,「我是伯特医生,交代下去,可以开始安排罗勒·普森斯手术的一切事宜了。」
第八章
置身在紫色的花海里,就好像是倘佯在一大块紫色的地毯上,感觉很舒服,尤其是凉爽的风吹来时,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更叫人感觉心旷神恰。
花田的主人还特地送给他们一束薰衣草的结婚花束。
「你知道吗?薰衣草又叫做爱情草。」手捧着一大把花束,罗勒不时嗅闻着那股淡淡的花香。
紫色的梦幻,配上她一身的白,使得气氛更加的浪漫了。
「我只知道罗勒的花语是拥有好声望。」
十月十五日的生日花,拥有着神奇的力量,是一种可以引导出入心深处废弃的毒物,并将之拔除的神奇花草。
从认识罗勒开始,她总是在无形中指引他走向光明,在他为爱情所伤时也是,她尽心尽力的开导他,并努力的想要拔除他脑中的混乱思绪,让他获得清明。
对旁人,她更从不吝于表现善意,给人鼓舞、为人指点迷津,让那些心灵受困的人们可以再度展现笑颜。
这样的人,老天爷怎么可以对她如此残忍呢?
不信邪的他也忍不住要猜想,莫非一切真是那被称为伟大的天神——宙斯搞的鬼?
「怎么了?」发现他握着她的手加重了力道,罗勒忍不住抬头问他。
「妳记得我说过什么话吧?」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句话?」
「在希腊时,我们开着玩笑,妳说,如果妳的魂被宙斯勾走了,要我记得把妳唤回来。然后我回答,放心吧,我是恶魔黑帝斯,是宙斯的天敌,想带妳走还得要经过我的同意才可以。妳记得这些话吧?」
忽然间,他们都觉得可能是玩笑话开过头了,所以在众神国度的领域里,被诅咒了。
再度把手收紧,他握着她的手,显得更加坚定,「那些话还是没有改变,我的信念只有更加坚定而已。」
「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走的。」因为她的最爱只有一个,即使宙斯给她永生不老的承诺,她也不会选择遗弃她的最爱。
「妳说的喔,要是敢违背诺言,我会打妳屁股的。」
她抬头看他,回以一笑,「你要记住把我唤回来,但万一我若是醒不过来,也请你不要太过悲伤。」
不该让他知道的,如果他不知道,或者仍旧痛恨着她,那么他就不用担心或者陪她受苦了。
「不许说那种丧气话,如果妳不醒来,即使要把众神的国度连根拔起,我也在所不惜!」
「别孩子气。」
「总之,妳要答应我。」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他深情款款的说着,「当我叫妳,妳一定要睁开眼看我、回答我、触摸我、说妳爱我。」
她一一照做,轻摸着他的脸,回答他,「我在。」接着又看着他情深款款的说:「我爱你,至……」
他适时低头吻住她的唇,吞没她未竟的话语,不让她说出那个让人泄气的字。
傻气!
但是她还是笑着回应他的吻,全心投入。
也许……她不想去想的问题,却清楚,不想不代表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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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病人服,罗勒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等着护士把她推进手术房,在等候的时刻,她看见一群人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