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非逃不可!反正他的身子已动得了,虽说动作不若以往的俐落,但要逃出毕府,应该不会是一桩难事。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要不然可真要顺理成章的成了毕府的女婿了。尽管是在睡梦中,季叔裕还是一直挂念着这件事,生怕一觉醒来,便会让人给架到大厅里拜堂成亲。
一思及此,他猛然自睡梦中惊醒,仿若看见自个儿的羽翼让人给折断了,让他往后再也不能自在地游走。
拭去布满额际的冷汗,他疲惫地坐直了身子,靠在床柱边喘口气,却惊见一株纤细的身影躺在床榻底下。
嘎,是她!?这是怎么着。难不成毕进宝顾着顾着,便睡到床根底下去了吗?
啧,她既然有暖床可防,为何不回自个儿的房里去呢?待在这儿,身上也没盖上被子,难不成是打定主意让自个儿染上风寒,届时再把所有的错都赖在他身上?
那怎么成?他现下已经够倒楣了,怎能让她再栽脏个罪名?
不成、不成,他这下子是真的非走不可了,若是再不走的话,他真是要被人给囚进这大宅里头了。
打定主意,他当然当身上的伤口不存在,强行掀开被子,如窃贼般蹑手蹑足地滑下床榻,跨过躺在地上昏睡的她。
正打算一步步往门外走,他却又不忍地折回房去,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
唉,他不是讨厌她,只是他惯于一个人生活,实在不想要多个累赘在身边。倘若她的手脚同他一般地落的活,说不准他还会考虑一下,然她……
罢了,就当他和她有缘无份吧!
他索性趁着她仍在沉睡中赶紧离开,找个不会让她找着的地方定下来之后,再想想往后要到哪里去。
论真心话,她确实长得不俗,又没有千金的娇气和执拗,待他又极好,甚至还会笨得讨他以欢心。
怎么会有像她这般怪异的千金小姐?真不知道她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或者是她甚少踏出毕府,遂只要一见着男人,便愿意私订终生?
但她踏出毕府所见过的男人,应该不只有他一个吧,为何她偏是钟情于他?
倘若他现下真的离开了,她一睡醒没瞧见他,又找不着他的话,她会如何呢?该不会又落泪了吧?他最受不了的的哭声,当然也受不了她落泪时令他揪心的痛楚;一想到她会因此而落泪,他发觉自个儿一蹲下身来,似乎有点快要走不开了。
唉,笨丫头、懒丫头、胡涂丫头……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为何偏是缠上了他?直教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真是个麻烦丫头,搞得他心神不宁,留下不是,走也不是。
哎呀,他该怎么办才好呢?是要留口信给她好呢?还是……哎呀,要走就走,何必这般优柔寡断?
轻轻地叹了一声,再放眼瞅着她那削尖了的下巴,他稍稍不舍地伸手轻抚,再缓缓地抚上她柔软的杏唇,顿时一股邪念油然而生.吓得他连忙抽回手。
孰知他的动作过大,却因此惊醒了地。
“咦?季大哥,你怎么下床走动了?大夫说你还得要睡上个几天,要不然伤口容易恶化的。”毕进宝睡眼惺忪,憨甜的模样带着一分娇媚。
她硬拉着他,要他再躺回床榻,孰知却只见一道阴影压下,不由分说地亲上了她。
她眨了眨眼、惊觉他竟是在亲吻她,便微张了樱唇,然而在她尚未来得及品尝时,他便又抽身而起。
“季大哥?”她傻愣地抚着自个儿的樱唇,有些不解他为何要这么做。
“我走了。”他有点羞觎地别过脸,用尽力气站起身,便一路往外头冲。虽说他的行动有点因伤受制,但脚程依旧不住。
他在做什么?他居然情不自禁地吻上她,啊,他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
真是觉迷心窍了,要不然他怎会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来?这等于是毁了她的清白,他到底在搞什么用?
“季大哥!”娇柔的嗓音唤着,教他浑身一颤。
回头一探,那行动迟缓得仿若扎根在地上的毕进宝居然撩起裙摆追上,吓得他瞠目结舌。
他是不是残废了?要不然她岂会追得上他的脚程?
不管了,横竖他要走是谁也拦不住他的,况且今儿个不走,难不成真要等着让人将他架入大厅拜堂成亲吗?
念头一定,他微提气往前跑,几个点步便已奔至毕府的大门,压根儿不理睬看门的小厮,径自推开了门要走。
然而前脚才刚踏出,便听见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叫嚣着。
他疑惑地抬眼睐去,“你是谁啊?”他没那么多冤家吧,就算真的有,也不可能一下子碰到那么多吧?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你居然忘了我是谁?”说话的人亮出不长眼的剑直指向他,“六年前在江南,你一刀削掉了我的头发,让我沦为笑柄,这一笔帐你敢说你忘了?你忘了也无妨,只要我记得便成,尤其是你这一张脸至今未变,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季叔裕,今儿个就是你的死期!”话落,那人不由分说地率众提剑往他身上一阵猛攻。
季叔裕是轻松地就躲掉攻击,但心里在觉得纳闷时,便见有一抹纤细的身影从毕府大门内窜了出来。
别又来了吧!
“季大哥!”
一听见毕进宝的呼唤声,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使劲地拉开嗓门大吼:“你给我乖乖地站在那儿别动,要是随便动个一两步,我就……”
他威胁的话都还没说出口,那道不算太迟钝的身影便立即飞奔而出,而且还不知死活地挡在他的面前,有点像是要当箭靶子的意味,教他又气又忙。
不是都说了要她别出来的吗?她怎么都听不懂他的话呢?
还说想要当他的妻子,依他看来,倒觉得是要拘他魂魄的无常。
第十章
“你给我站好,不准乱动!”
季叔裕一把将毕进宝拉到身后,左手轻松应敌,右手则以空拳对抗着锐利的剑峰。他怎么会这么倒楣?
正想要离开毕府,为何这么凑巧地又遇着了以往的仇人?
怎么他好心救人也要落到这般境地?怪就怪他这一张脸,打从十年前就没变过,难怪别人一见着他便会立即认出他来。
不对,都怪她,倘若不是因为她的话,他好好地待在城外,怎么会如此凑巧地遇见仇人?
倘若方才不要拖延到一点时间的话,他早就离开了,也会躲过这一劫了,岂会现下辛苦地多带了一个累赘在身边应敌?
倘若他顺利离开这里之后,他便决定再也不帮人了,横竖帮人也没啥好事,只会惹来一堆仇而已。与其如此,他倒不如优闲地过他的日子就好,何必自找麻烦,惹来一身腥?
“季大哥,左边!”见左边有人袭来,她急喊道。
“你说错了,是我的右边!”啧,倘若他自个儿不看个仔细的话,这下子他岂不是要当剑下亡魂了?
“哦。”她轻点着头,又见左边有人袭来,不禁又减:“左边!”
季叔裕沉稳地挥上一拳,微恼地道:
“不都说了是我的右边吗?”不说清楚一些,倘若他待会儿搞错了,该怎么办才好?
“哦。”她又点了点头,乍见这一回又有人往左边而来,她便略思忖了一下道:“左边!”
季叔裕立即挥拳向左,却在一阵慌乱之中挥了空拳,惊诧之余,感到右肩传来一阵刺痛,才猛然发觉……
“你想害死我啊!”就知道不能相信她,倘若他真是这样呜呼哀哉,那她就是凶手。
“季大哥!”见他缓缓地跌下身子,毕进宝才放声大叫着“救命啊!”
一群冤家见季叔裕倒下,依旧提剑向前,像是非要将他置于死地不可。
毕进宝瞪大双眼,只见刀剑就快要落下,她只好小小的身子护住已躺平在地的他。
“放肆,是哪个人敢在毕府门前造次?”毕来银及时奔出大门,利眸凌厉地闲视一干人。“是谁不知道京城方圆百里皆是毕府的地盘,就算是天皇老子好歹也要卖毕府几分薄面,居然瞎了眼敢在此地伤了毕府的女婿?”
“毕府的女婿?”拿剑之人皆是一位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这家伙是毕府的女婿?这是啥时候的事?”
“来人啊,把这等人给我拿下送进衙门!”毕来银一声令下。身后一干面首立即涌上来拿下这一干人。
“二姐,季大哥又受伤了。”毕进宝见那干恶人被拿下后,才放声哭着。
“不碍事的,我立即差人请大夫过府。”毕来银探了探季叔裕的气息,对着后头交代了几句,便见两个俊美面首将他抱起,直往府里头走。
“季大哥真的会没事?”都是她的错,她老是搞不清楚东西南北,自然也搞不清楚何方是左,何方是右;倘若不是她说错的话,他就不会受伤了。
“不会有事的,他的身子硬朗得很,一点刀剑之伤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