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杏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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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不一定的说法吧。」秦氏看起来有点急了。「更何况,掌柜的已经确定那贱妇有买过砒霜,在她房里也找不到砒霜,这不意味着砒霜已被她用掉了吗?为何这样还无法定她的罪?」

  「你何以得知她房内的砒霜找不着?」玉环彬不怒而威的气势,惊得秦氏不断地闪避她的目光。「是因为你已经找过?亦或是你早已知道那些砒霜……放置何处?」

  玉环彬一步步地向秦氏逼近,狂肆的双眸冷凛地望向她。

  「我……」秦氏止不住全身的战栗,双眼瞪得老大,不明白为什么仅是一日之隔,他便这样待她。

  「是因为差役搜过了吧?」不等她有所回答,玉环彬站于她的身后,立地旋身对着朱熹宣。

  「王爷。」她再从怀中拿出一小包用纸包着的东西。「这是一种迷药,不但可以迷人心魂,更可以取人性命。」

  小纸包拆开,里头是白色的粉末。

  「请容环彬大胆假设,若是先以罂粟花果实的汁液,淬炼成此种粉末,放入熏香之中,和着各种熏香剂,想必每个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吸入此种香气,而丧失了各种行动的能力;若此时再加以杀害……是不是很有可能呢?」玉环彬侧过头,斜睨着面目可憎的秦氏。

  「春雷!」她向外唤了一声。

  听及呼唤,春雷手中拿着一个包袱,火速进入公堂。

  玉环彬接过物品,轻松地将它解开,里头净是一堆熏香炉。

  「秦氏,这一堆古玩,应是秦府所有的吧。」拿出其中一个熏香炉,拿掉上头的炉盖,里头竟是层层黑白相间的粉末,而那白色粉末,和刚才玉环彬手中的粉末如出一辙。

  「这是自秦府里十二名死者的房内找出的,若环彬的说法成立,那么你就是杀害秦府十二条人命的凶手!」后面那一句是面对着秦氏说的。

  「你嫉妒备受宠幸的小妾,更恨风流成性的秦老爷,遂你每天以曼陀罗花加以煎熬,拿给秦老爷喝,明是为医治他的哮喘,实则为毒杀他!为了夺回你应有的地位,你在府中的每一个熏香炉加入曼陀罗花粉,好让大家在不知不觉中,全听信你说的话,主宰所有人的意志。

  而后,你又惧怕刚入秦府的艳燕会让你的处境更加危险,于是你决定痛下毒手。你在案发当晚外出之时,在秦老爷的汤药中加入更多分量的曼陀罗汁液。而后于三更天时,离开卓文俊的住处,再回到秦府,发现正和艳燕共赴云雨的秦老爷因为过度的疲惫,造成气血攻心而亡。

  然后,你再进入房内,将事先调好的砒霜灌入他的口中,但是你怕秦老爷死后,你将无依无靠,遂将其他人一并处理。于是乎,你再将剩余的砒霜带至其他人房内,一一将她们毒死。最后再将罪名栽在艳燕姑娘身上,是不是?这一切的毒杀计划,全都是出自于你的手,是不是?」

  玉环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字一句地砍进秦氏的心里。

  「不……」他口中的话语,像是他亲眼看见了那一晚所发生的事情,吓得秦氏魂不附体。

  玉环彬又接着说:「你千算万算,就是少算了一点;秦虎早已气绝多时,所以你那时灌下的汤药,只残留在喉中,还来不及吞入腹。」

  这就是为什么秦虎腹部没有毒性反应的原因。

  「死者也惟有在这种情况之下,才有可能带着安详的面容,离开人世。」玉环彬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秦氏,再转向朱熹宣。「王爷,虽然这只是环彬的推测,但照这个情形看来,似乎真是这么一回事。」

  朱熹宣面向着她,正欲开口赞扬她时,秦氏陡地站起,自怀间抽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插向玉环彬的背脊……

  春雷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形如电般地闪人两人之间,硬是替玉环彬挡下这致命的一击,只见那一把匕首狠狠地插进春雷的胸膛,鲜红的血顺着他半启的衣襟,染成一条血痕……

  玉环彬见状,赶紧趋至他的身边,拿出怀中的金创药,手忙脚乱地倒出一些粉末,涂在伤口上。

  一旁的差役一见,赶紧抽出手中的刀,将秦氏团团围住。

  「大胆刁妇,公堂之上,岂容得了你为所欲为!」朱熹宣见情况发展大变,遂出言喝阻。

  「是那群人该死,他们都该死的,奸夫淫妇……奸夫淫妇……」或许是吸食过多的迷药,秦氏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楚。

  面对这样的情形,玉环彬也只能一笑视之;女人,这就是千百年来,女人最终的下场!

  公堂上的差役全数将秦氏围住,将她牢牢擒住。

  「春雷可好?」朱熹宣走至堂下。

  「无甚大碍……」春雷气虚地道。

  「还说无碍,我瞧你脸都白了。」玉环彬既是心疼又是百般的气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会武功,你又何必这么做?」她的武功自然是没有春雷的好,但若是要自保,她定是绰绰有余。

  玉环彬自怀中拿出一粒药丸子,放进口中咬碎,无视于睽睽众目之下,硬是将春雷的嘴扳开,以口喂药,惹得春雷脸上一阵红晕乍现。

  「小姐……」春雷难掩羞赧地道。

  「这时候还在乎这些迂腐礼教?」玉环彬没好气地掀起卷翘的睫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红潮密布的脸。

  「是……」是呀,更何况,他俩已经互诉衷曲,已经彼此承诺;这样的行为,也必能容于这世俗中。

  他和环彬早已是有实无名的夫妇了……

  是一份再也切不断的情感纠缠……

  一旁的陔王爷已得知她的真实身份,遂对于她此举,心头更是有一把无名火在炽烧。

  玉环彬的身上似乎有许多的秘密,不过现在还不急着问,他可以在今晚和她把酒通宵,闲谈一番。

  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是──

  「来人啊,将刁妇秦氏立时拖出午门处斩,不得有误!」朱熹宣勃然大怒地下了命令。

  她竟敢意图伤他最心爱的人儿,说什么他也吞不下这一口气,非要她血债血还不可!

  秦氏被一群差役随之押出午门,而堂下的一干证人也在事情告一段落后,随即离去。

  惟一留在公堂的,只有朱熹宣、王县令、玉环彬、春雷和颓丧得几乎成废人的艳燕,也就是怜华!

  「怜华姑娘,你已是清白的,我等已为你洗刷冤屈。」玉环彬扶起她瘫软的身子,让她坐于一旁的师爷椅。

  怜华未语泪先流,「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不就好了……」串串的泪水溃堤地崩落。

  一干人则楞于她如此的反应。

  玉环彬叹口气,心里挣扎着该不该说;说了,怕她更活不下去,不说,她总得将状元郎的官衔还给赵池云吧。

  反正朱熹宣已经知道她是个假状元,就算她现在当面说了,也无所谓;欺君就是欺君,结果都是一样的。

  「怜华,你瞧瞧。」玉环彬心中百般挣扎后,才将怀中的一条染血手绢递给她。

  怜华抖着双手接过染血的手绢,轻轻地将它敞开,娟秀的字体写在手绢上──

  池心纷纷念念怜,云意嘈嘈画画华

  意指池云念怜华,这是他要上京之前,他取了一条她的手绢,在上头轻轻地写下这些字。他说,这是他上京的护身符,是他日高中回乡,与她相认的信物……与她相守一世的信物……

  他真的回来了,过了这么久,她以为他成了负心汉,在他乡成家立业,可他真的是回来了!

  怜华紧抓着这条染血的手绢,心里头有着说不出的痛楚哀伤。

  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她为他所作的一切,全都值得了;为了上京的路费,她沦落烟花之地,委身秦府当小妾;为了他,她做出所有能做的事情。然,这一切,都值得了。

  可是她已是残花败柳之身,他还会要她吗?看看自己现下的邋遢样,她这副德行,会不会吓着了他?

  她抬起美目,嘴角扬起一抹醉人的笑容。

  「池云呢?他是不是高中回来了?」无所谓,只要能看看他,远远地瞧他一眼即可。

  玉环彬呆楞住,扯起的嘴又随即紧闭着。

  「怎么了?」怜华不解地望着她,不懂她眼中忽而飞逝的痛楚,不懂为何众人皆用怜悯的神情看着她。

  包括王县令在内,所有的人都只是不发一语地看着她,仿佛是等着她自个儿找到答案。

  瞅着他们的表情,怜华的心亦趋绷紧,有着一股不祥的预感压在她的胸口上,就连多呼吸一口,都觉得痛楚不已。

  难道……难道……

  怜华看着手中染血的手绢,泪水滴落手绢,渲染出一圈一圈的血晕,不停地拒绝再思考下去,她不想相信──不想相信──

  手绢上诉说的轻怜蜜意还似在耳边,每一个字句明显地透露出他的相思……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泪已经流尽了,干涸的眼眶中再也挤不出一滴为他思念、为他怨怒的眼泪,张着早已哑掉的嗓子,却是偏偏喊不出一句苛责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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