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归程已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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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是这样的1”她急忙叫。坚白说感情,她真惭愧。在感情上,她是否已对他不忠,“你是真的好,并不是我美化你!”

  “好,我那么好,你又何尝不是?”坚白捏一捏她的手。“因为你在我身边,这些年来我觉得世界上其他女性皆无颜色。”

  “啊——这是什么话,”她用双手掩住了脸。“我只是个普通的人,比我漂亮的女性不知多少,你怎么这么说!”

  “和你认为我那么好是同样的道理啊1”他认真的。“我们的感情好,所以彼此在对方的眼中是接近完美的,这是我们的幸福。”

  又是幸福,有吗?或只在空气中飘荡?

  “你认为我们这个家庭的组合很完美、很幸福!”她忍不往问。

  老天! 她又在试探什么?试探是魔鬼的招数!

  “当然完美、幸福,”他想也不想的。“这样的组合还有什么可企求的?做人不能太贪心!”

  “你——甚至不想要一个儿子?”她问。‘

  坚白是家中独子,能有一个孙子是徐家上一代的期望,坚白也很想要。但——卓尔以前一直忙于事业,身体也不太好,加上她第一次怀孕时那种连续九个月的可怕呕吐,使坚白一直没有提出再生一个孩子的要求。

  “这——如果能有,当然最好,否则也无所谓,”他摇头,淡淡的。“时代不同了,也不必非要儿子不可!”

  她很感动,真的感动,但一一但——她宁愿他坏一点,她就不必那么内疚和矛盾,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的心现在在毕群那儿。

  感情原是天下最不公平的事。

  “但是妈妈不这么想。”她垂下头。

  “妈妈头脑古板,由她怎么想好了,”坚白还是心平气和的。“我不会勉强你的!”

  好半天,她才慢慢抬起头来。

  她心中有个强烈的冲动,她想把毕群的事告诉坚白,她已经全无招架之力,或者借坚白之力,她可以抵抗毕群的攻击?

  看着坚白那平静、安详的微笑,她讲不出口。破坏了他心中的幸福和快乐是太残忍的事,她不能自私的借他之力,这件事她必须自己解决。

  坚白——在这件事中是全然无辜的。

  “谢谢,坚,”她慢慢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对我好得过分,把我宠坏了!”

  “我是吗?”他摇头微笑。“你不觉得我值得这么做吗?你是唯一的卓尔?”

  唯一的卓尔,但——她的心已变,是不是?她的心己要。她怎能——有面目再面对他一

  “坚——”她欲言又止。她想告诉他自己有邪恶败坏的一面,有自私自利的一刻,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说什么?说吧!”他和煦的。“在我面前你能说任何对的、错的话。因为我是坚白。”

  “那么我若做了许多对的、错的事呢?”她冲口而出。说了,又万分后悔,坚白会不会怀疑她?

  “有吗?对的、错的事?”他全不介意。“谁不是一天到晚在做一些对的、错的事呢?你做对了,我开心。你错了,我也开心,因为我有机会来改正你!”

  “如果——改正不了呢?”她勉强说。

  他呆愣一下,然后慢慢聚拢眉心。

  “有什么错事是改正不了的吗?”他似在自问,又像在问她。“我想不出。”

  “我也——想不出,”她觉得背脊发凉,天!她差一点把事情弄糟了。“我只是这么形容!”

  “你是故意吓我的,是吧?”他轻拍她的头。“顽皮!”

  他这声顽皮里包舍了好多、好多的爱、宠、谅、包容,他——实在对她好得令她没有任何理由反叛——

  老天! 她竟想到反叛两个字了。

  “坚,下次你去分公司视察或开会,我跟你去。”她突然说。这是突来的念头。

  “不是不喜欢旅行,怕坐飞机吗!”他问。

  “现在不同了,又不必上班,小宝又大了,我每天在家当主妇也用不了那么多时间,还是让我做‘跟班夫人’好了!”她说。

  她是对反叛两个字震惊吧! 于是赶快找个理由想摆脱,反叛丈夫,她很难接受这字眼。

  “随你,只是你不能赚太寂寞,”他点头。“到了那儿我开会,去公司,一样没时间陪你!”

  “那么就学学那些一天到晚四处买衣服的太太咯”她笑。“逛街我总是会的!”

  他微笑的端详她一阵。

  “卓尔,自从你把广告公司让了出去,我发觉你变了好多,”他说:“变得完全没有这些年来你冷静.客观的职业女性模样,好像以前刚认识你的那么天真,那么孩子气,也那么多主意。”

  “是吗?”她一震。

  她变得像他刚认识她的,那的刚出国,刚离开家,毕群的事件还没淡忘,情绪十分不稳定——他是说她现在靖绪不稳定?

  “你好象想做很多的事,又有很多主意,又分分秒秒想否决自己,”他笑。“不要急,即使想做很多事,又有很多主意,也可以一件件来,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对不对?我永远支持你!”

  “谢谢——”突然间,她有想哭的冲动,世界上还有任何人比坚白对她更好吗?但——但为什么她心中惦着的仍是毕群,这买在太不公平了。

  “怎么了?”他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睡眠不足令你情绪也不稳定!”

  他在开玩笑,因为他看见她红了眼圈。

  “坚,其实我——”她想说什么呢?她用尽力气把自己的话打住,她矛盾得连自己也控制不了。

  “别说了,我们一起去跟小宝玩玩,”坚白拥住她的肩,带她走出卧室。“回来后我还没看到她呢2”

  ”她可能在午睡。”她吸吸鼻子,使自己平静。

  “她是个有规律的孩子,你把她教的很好,”他拍拍她。“将来她很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小宝像你,她比我优秀。”卓尔说。

  “谁说你不优秀了?”他诧异的望着她。“你若不优秀,我怎能在那么多女留学生的宴会上一眼看见你?”

  “你当时真是一眼看见我?”她仰起头问。

  “当然,不因为你穿白衣服,很多人都穿白衣服啦!总之我一眼就看见你,而且告诉自己,这个女孩子就是我要找寻的1”他说。

  “你凭什么有信心知道我是你要找寻的?”她问。

  “我从小就是极有信心的人,我绝对相信自己的眼光和感觉。”他说。

  “很骄傲!”她说。

  “不是骄傲! 一个人想成功,自信是重要的,”他拍拍她。“我不是成功的追到你了?”

  她看他一眼,不出声。

  小宝刚午睡醒来,听见坚白的声音已忙不迭的迎出来。她这十足“爸爸的女儿”,不但模样像他,也最会向爸爸撒娇。

  “爹地。你回来了,”小宝扑到坚白身上。“晚上是不是陪小宝一起吃饭?”

  “当然,当然陪小宝,”坚白看卓尔一眼,很满足地笑了。“星期天还带小宝去游泳。”

  “万岁!”小宝突然记起母亲。“妈眯,你有空去吗?”

  卓尔呆了一下,忽然间,她觉得小宝和她之同也有了隔阂,小宝竟问:“你有空去吗?”

  她真的呆住了!

  接下来大半个月的日子,卓尔的生活完全失去了重心。这些年来一直在工作的她,不知该怎么安排多得永远像过不完的时间,她不爱逛街,不爱看电影,更不打麻将,也没有可通电话的朋友,抽开了一直占满她时间的工作,她发觉自己竟是真空的,像个透明人。

  她觉得自己像困害般的在屋子里接来转去,找不到一条出路。刚离开公司时还不觉得,那时毕群在香港,瞒着坚白的秘密约会令她又兴奋又紧张,全身像拉满弦的弓。如今——她比泄了气的皮球更无精神地倒在床上。

  是,她每天就这么半躺在床上打发日子——毕群一去,音讯全无。

  他没有理由这么一走了之,连个电话都不打来,是不是?他一直表现得那么积极,那么热烈,那么主动,离开那天在机场还有电话,还——深情款款,准道回美国一切就改变了?就忘了她?

  卓尔是为毕群没有消息而烦躁,而无情无绪。如果他所说所做的一切是真的,他——该再来找她,该再有消息,该不会放手——他可是因为她的拒绝而放手?

  他若放手,她该高兴才是,但——她矛盾,她懊恼,她不甘心,除非他没有再出现过,没有掀起她心中的波涛,他——又怎能在这个时候放手呢?

  是啊! 他又怎能在这个时候放手呢?

  卓尔手中抓着一本书,封面都揉皱了,里面却没翻几页。心里尽想着毕群的事,她又怎能看得下书呢?

  毕群实在没有道理连个电话都不打来——床头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她的心一阵狂跳,会是他打来的吗?迅速抓起电话,手心都看出冷汗——

  “喂——”她听见自己控制不往发颤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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