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让这样美好的秦逸风委落于地,她……舍不得!
孟关关握剑的手掌一紧,咬牙转过头,快速的对他道:“你别怕,我这就去帮老庄杀强盗,你不会有事的!”
说完便毅然跳下马车,拔出长剑向那几个杀手奔去。
车厢内,秦逸风看著她飞奔的纤柔身影,脸上忽然露出很古怪的表情。
像是诧异,也像是感动。
杀强盗?她难道看不出来那些全是杀手吗?
还有,她这是要保护他吗?不自己赶快逃命,却去和人家挥剑拚杀?一个十六岁的阖中少女,怎会有这般心志?
秦逸风吸了口气,唇边匆地露出一丝温柔笑意。
性命攸关的时候,他看下到漫天凶险剑光,居然很开心的笑了。好像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孟关关娇小却坚定的模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挥舞长剑。
孟关关修习的是华山派武艺,虽然学的时候并没怎么用心,但剑术招式总算没差太多,使出来居然也有模有样。
于是,一名正好冲出鞭影的玄衣人便迎头与她拚杀起来。焦急的老庄不由得精神一振,长鞭重新啸出烈烈风声,继续拦阻其他玄衣人。
孟关关对上玄衣人,开始叫苦不迭。
虽然她使出的剑招没错,虽然她进退的步伐不慢,可是她的内力实在太糟。从前练武的时候她顶讨厌打坐修行内力,所以大多时间都在偷懒打混,今日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玄衣人手中的长剑每次与她相交,都震得她手臂酸痛下已,简直快拿不住剑柄,而长剑带起的厉风更是逼得她呼吸困难。不一会儿,她便发丝凌乱、狼狈不堪了。
那玄衣人见状更是招招进逼,一副恨不得把她一剑刺死的模样。
一旁,老庄的鞭影再次被压制,眼看就要困不住那几柄锋利长剑。
孟关关看得心急如焚,乘著再一次格开玄衣人的长剑,跃后数步冲著马车大声喊道:“你快跑啊!还待在那里想死啊……”
笨蛋!真是个笨蛋!居然不赶快逃跑,还像只猪一样坐在马车里等人去宰!
孟关关又气又急,话还没喊完却被长剑带起的劲风逼断,眼看那明晃晃的剑锋又递到自己身前,手臂一阵酸软,孟关关急切问竟抬不超长剑来抵挡,眼睁睁便要看著剑尖刺入胸口。
她与玄衣人对杀许久,已是内力耗尽,无法运剑了。
惨然紧闭双眼,她一边在心底咒骂秦逸风灾星降世,一边等待著刺骨伤痛的到来。
不晓得变成鬼,还能不能啃鸡爪?这一刻,孟关关想起的居然是车厢里那半包还没啃完的喷香鸡爪……
可是,就在她感觉到森冷剑气迫近身躯那一瞬,腰间忽然一紧,一股柔和但坚定的力道拥著她高高跃起,在空中旋了一圈后再落到地上。
身边,森冷的剑气远去,只余下一个熟悉的怀抱、一股清淡的气息。檀香与书香,包裹住她全身,无比安全也无比温暖。
怎么会是他?
孟关关猛然睁开眼,救回她小命的人却已飞快跃离她身旁,冲进那一堆交错的鞭影剑光中。
如一朵无形无质的流云,那一身白衣的男子面对利剑与长鞭竟然丝毫无惧,反而穿行自由得很。每靠近一个玄衣人,便有一柄长剑坠地、便有一人倒下,连用什么招式也让人无法看清。
偏偏白衣人的身姿还优雅迅捷得很,移动时飘扬的白衣如飞雪般轻柔灵动,简直不像在动武,而是在翩翩起舞!
只是,这舞也定然是天下最慑人的舞,因为,没有一个玄衣人能接得下他三招。老庄早已收起长鞭退到一旁,任白衣人在林中如流风般往来。
很快,所有玄衣人都横躺在地上,无声无息。
白色的人影终于停下,静静站在一地黑衣之间。那姿态净雅如同清莲绽开,在淤泥之中释放幽幽光华。
这,不是秦逸风是谁?
孟关关惊讶得连嘴巴都忘了阖上,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还是一袭白衣如雪、还是一般俊逸出尘。可是,秦逸风怎么会武功?还是高强到不像人的武功!
缓缓走近,秦逸风伸手轻拍她小脸,微笑道:“怎么了,小丫头?吓傻了?”
“你……你真的是秦逸风?”孟关关低头瞧瞧躺了一地的玄衣人,有些稚气的揉揉眼,声音略微发抖。
如果他真的是秦逸风,如果他武功真的有那么高,那以前她故意捉弄他那么多回……孟关关的小脸渐渐垮下来。
他点点头,微笑保证,“当然。”
她瞪著他说不出话来,咬住唇不知所措。
可是,有些解不开的谜团却渐渐明朗了起来。
在秦府中,他每天下午待在屋子并不是在睡觉,而是在练武吧?
那块堵在山径上的大石头,当然也不会自己长脚跑掉,而应该是被他推掉的!
既然他的武功那么高,抱起自己这么一个人来,当然也一点都不会吃力……
怪不得,他坐在马车上看见强盗时一点也不害怕!
却害得……书得自己白白为他担忧了老半天……
眼圈一红,孟关关忽地开始生气。
“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秦逸风一惊,马上拉过她的手上下打量。
孟关关手臂酸软,用力一挣却没挣脱,怨道:“你既然会武功干么不早点出手!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
自己居然还拚了命的想要保护他,真是……真是气死人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孟关关想起刚才那一剑的凶险,不由又是委屈又是伤心。
自己为他这样担心,他却……像是在看戏一样!
秦逸风瞧著她眼中泪珠微微皱眉,手掌一拉便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我没有看笑话,只是瞧见你为我焦急拚命很感动,一时看呆了而已。”
是的,秦逸风刚才震撼到呆愣。
看到孟关关执剑跳下马车那一刻,他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同样柔弱、同样纤细的身影。也是为了保护他、为了救他性命而迎向那一片凶险与血腥。
那一段难耐的岁月呵!便是这样一个纤弱的人儿伴著自己、护著自己。
紧紧抱著孟关关,秦逸风心跳剧烈,强迫自己将浮现在脑中的当年情景压下。那样鲜红、那样血腥,他不愿回想,更不愿再经历!
他会好好保护她,绝不让她如从前那个娇弱人儿一样,为了他而受伤害!
她是他的,命中注定要伴在他左右。
被强拥在秦逸风有力的怀抱中,孟关关终于渐渐放松下来,强忍的眼泪也顺势滚落了下来,滴滴渗入他的衣襟中。
她的双手,在轻轻颤抖。
因为有些脱力,也因为开始害怕。
当她执剑冲出去的时候,或许没想过后果。但现在,却忍不住开始想。如果他不会武功,那是不是他们都要死去?
很冰冷、很黑暗的死去?
还好……还好他会武功……
心头的气恼渐渐散去,余下的只是庆幸。
许久后,她终于破涕为笑,从秦逸风的怀中拾起头来。
“喂!你武功这么高,那我以后不是多了个保镖?”脸上还挂著泪珠,孟关关已经笑靥如花。
她虽然很记仇,但并下小心眼,也不会笨到去钻牛角尖。
见她不再哭泣、不再伤心,秦逸风大为轻松,点头道:“保镖?可以!”从今往后他不但会是她的保镖,还会是她的一切。
轻轻为她擦去颊上泪珠,他面上的表情比春风更温柔。从前的清冷和疏远,再不复见。
孟关关顿时大乐,很得意的转过头,开始对著地上的玄衣人一边大骂一边伸脚猛踢。
哼,死强盗!看你还敢不敢拿剑刺我!
一脚又一脚,接连不断,孟关关似乎忘了刚才的疲累,踢得满头大汗兴高采烈。
玄衣人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也不能叫嚷,眼中的目光又怒又凶狠,瞪著她像是要吃人。
秦逸风笑了笑也不阻止,任她发泄心底怨恼,只把目光向候在一旁的老庄移去。
“是那边的人?”见老庄正在翻查玄衣人身上物事,他淡淡开口。
除了那个人,还有谁会在路上设下这样的埋伏,或是警告?
“是的,公子。”看了一阵,老庄直起身恭敬点头,“老奴武功低微,还要劳烦公子出手,真是……”
秦逸风马上打断他,“庄叔不必介怀,毕竟,他们可是四殿下身边死士呵!”
华随晟座下死士在这里出现,目的当然也只有一个——延请帝师宿渊相肋!
三皇子华离宵能想得到的事,四皇子当然也没理由想不到。
这一路走来,秦逸风想避的人便是他。
可惜,以华随晟的耳目与能力,自然没那么轻易让他避过。
所以,山径上那块阻路巨石算是给他的警告。
而林中的这些玄衣人,便是华随晟设下的另一种警告,或者是威胁了?
以他的性命及孟关关的性命来威胁!
秦逸风的面容微微变冷,低眼瞧向正被孟关关踢到凄惨的玄衣人。若只向他下手也就罢了,但很显然的,华随晟的目标并不只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