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让我进厨房?」静雨双手环胸斜倚在墙边。
「没错。」戴子豪肯定地点点头,投给她一个「没得商量」的眼神,「托妳昨晚煮的那顿饭的福,我一共花了三个小时,才把厨房给恢复原状,所以今天说什么,我也绝对不会再让妳踏进去一步。」
昨儿个擦了一晚上的地板,害他今早起来,差点连腰都挺不直。
「我不是说了,我早上会整理的吗?是你鸡婆要抢着做的,这能怪我吗?」静雨佯装出一脸无辜。
「妳以为我不知道,妳是算准我有洁癖,根本等不及妳隔天才整理,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吗?」他一语道破。
「我没这么想。」她继续施行「睁眼说瞎话」的政策。
「有,妳就是这么想。」他紧咬不放。
「就算你不让我进厨房,可你总得要吃饭吧?」静雨也不跟他强辩,她巧妙地转开话题,「你告诉我,今天的晚餐,你打算怎么解决?」
「这个嘛……」他还没想到。
「上馆子?」她提议。
「还要出门,好麻烦。」日积月累的懒病发作,他想也不想地否决掉。
「叫外卖?」她提出了另一个解决方案。
「外卖的东西都好油,好恶心喔。」他做了个「恶」的表情。
昨天之前都还在吃的食物,到了今天全变得难以下咽。
才一天而已,他的胃口就被养刁。
「那只能吃微波食品了,还是你想吃泡面?」她笑容可掬。
微波食品?泡面?听到这仅剩的两个选择,戴子豪的眉头不自觉地锁得紧紧的。
因为「懒」的关系,戴子豪平日对「吃」并不讲究,但自从昨天尝过静雨的手艺之后,往日那些用来填充五脏庙的食物,如今回想起来,只能用「猪食」两字来形容。
如果他身边没个手艺好到不行的俏妞,在懒得出门的前提下,他自然是能勉强自己忍受那些粗食,可当他能有更好的选择时,他当然希望吃合自己口味的食物,偏偏……
要她煮个饭活像发生一场世界大战似的,满目疮痍,又不爱收拾,想吃她一顿,也不轻松。
「还是煮泡面来吃好了,又快又方便。」戴子豪下了决定。
两权相害取其轻,与其洗厨房洗到抽筋,他还宁可吃泡面。
「吃泡面的确是又快又方便。」她先是笑笑地认同他的话,然后蛾眉深锁地轻叹了口气,跟着摊开自己握在掌心的小纸条。
她状似自言自语地道:「早知道你这么爱吃泡面,我也用不着要婶婶特地把你喜欢的菜色列成了一张表给我。」
装作没听见、装作没听见……
戴子豪不为所动地在厨房的储藏柜里,挑选自己要的泡面。
静雨再接再励,续道:「难为我昨天去买菜的时候,还特地把材料都给买好了,今天的菜单本来有,糖醋咕咾肉、葱爆鸡丁、麻婆豆腐、炒三鲜、酸菜猪肚汤……」
她跑到戴子豪身边,蹲下,看着他挑选泡面的动作,她啧啧有声,用一种极为惋惜的口吻道:「……结果我们今晚居然要吃泡面……」
「谁准妳进厨房的,出去。」他口气恶劣地道。
本来他对泡面的接受度就不高,她还一个劲儿地在耳边说些他喜欢吃的菜,搞得他对满柜子的泡面更提不起劲,说话的口气自然不好。
「喂!你别太过分喔。」她动手推了他一把,「你就算不让我做菜,也总该让我选一下泡面的口味吧?你想饿死我呀?」
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戴子豪毅然决然地转向她,问道:「妳刚刚说,今天晚餐的菜单,本来……是什么?」
静雨愣了下,顿时会意过来,不由得浅笑道:「糖醋咕咾肉、葱爆鸡丁、麻婆豆腐、炒三鲜,还有酸菜猪肚汤。」
戴子豪咽了下口水,才酷酷地道:「如果妳保证不弄脏厨房的话,我可以勉强答应让妳做菜。」
静雨好抱歉地看着他,然后摇摇头,「这点我不能保证,做菜哪有不弄脏地方的?尤其是在手忙脚乱的时候,除非……」她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他追问。
「除非有人帮我啰!」她不卖关子。
「帮妳?」这个敏感性的字眼,让他立刻陷入了天人交战。
只是为了吃一顿饭,就要劳动他这副懒惰的身躯?这……无疑是严重地违背了他昔日的生存模式,以及信守了近三十年的懒人法则。
但是肚子好饿……
静雨笑意盈盈,娇声软语地道:「如果子豪哥哥能帮我做一点简单的事前准备工作,像是切菜呀、洗菜什么的,或是在我烹调的时候,能帮忙拿东西给我,那我就不会手忙脚乱的,也就不容易弄脏厨房了,你说是不是?」
「嗯……」他开始认真考虑了。
「我还可以让你先试试菜的味道喔!这样你也不用待在电视机前面,一直挨饿看新闻。」
戴子豪听完了她的话后,没说什么,只是径自走向了冰箱,打开冰箱门,跟着拿出一大堆的材料。
静雨搞不清楚状况,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
戴子豪将材料放在料理台上,回头看见她还在原地发呆,他没好气地道:「不是说要做大餐给我吃吗?那妳还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点过来。」
「喔。」静雨这才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他。
原来婶婶说的是真的,只要抓住了他的胃,他就任人摆布了。
真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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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星期六早晨。
清朗的蓝空,绵絮般的白云飘过,屋外的庭院里,各色花草随风摆荡,花香漫漫,不绝于耳的蝉鸣、鸟叫,合奏出一曲天然的乐章。
深呼吸一口气,院中传来阵阵花香,令人心旷神恰。
这该是个多么适合出游的日子,天朗气清,偏偏……
「子豪哥哥,快要过年了吗?」静雨蹲在落地窗前,右手拿着某牌的玻璃清洁剂,左手拎着抹布,有气无力地低问道。
屋内的家具全数被移了位,被静雨询问的家伙正拿着吸尘器,仔仔细细地吸着地板上的灰尘,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污纳垢的角落。
他继续手上的工作,头也没抬地答道:「妳日子过傻了呀?现在才六月多,离过年还久得很。」
「那为什么我们家要大扫除呢?」静雨提出第两个疑问。
难得外头的天气这么好,她为什么非得留在家里擦玻璃呀?
「没有过年也可以大扫除呀!」他头也不抬地回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们半个月前,才刚打扫过一次呀。」而且屋子也还很干净,根本没有脏到需要大扫除的程度。
为什么要把美好的假日,浪费在打扫这档事情上?
说到这点,戴子豪也是无奈。
「因为我有洁癖,房子如果超过两个礼拜没有整理,我莫名会有一股想放把火,把整栋房子烧掉的冲动,所以在避免牵连左邻右舍,继而造成无辜伤亡的前提下,我只好勉为其难地自己动手整理家园,不知道这个解释妳满意吗?」
他假笑着,纵使他的口气极度温和,然而额上两条暴突的青筋却异常明显。
一个懒得连爬出去觅食,都觉得麻烦的人,偏偏有着全世界最、最、最「龟毛」的毛病,这种矛盾的痛苦,若不是亲身经历过……是不会了解的。
「为什么不找专业的人来打扫呢?」静雨不懂。
如此一来的话,他也不用自己做得这么痛苦了呀!
瞧他咬牙切齿的模样,都快爆血管了。
「妳以为我没想过吗?」懒人如他者,当然是会将所有能够偷懒的法子都想过一遍,直到想到无法可想了,才会勉强劳动自己的嘛!
他走近她,靠在窗边坐下,静雨见状,也跟着放下手里的清洁剂和抹布,与他并肩而坐,静静地听他发牢骚。
「之前,我也曾经试过找钟点佣人来打扫房子,可是当对方来到门口时,我又打发他们走了。」
「为什么?」静雨问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他们踏入门口的那一个剎那──」他像广播电台里的说书人似的,扬高了尾音,「我心中突然涌上一阵厌恶,跟着我很遗憾地发现,原来我的潜意识,压根儿不允许我让一群不认识的人,走进我的屋子里……所以我只好流着眼泪,目送他们离开喽。」
平日在外头,因为工作需要,他尚可容忍一些不算亲近的人,在他的视力范围内走来走去,有时基于礼貌,一些必要的肢体接触,他也都还可以接受。
但是,家,很抱歉,他没有办法。
他真的很不喜欢一些闲杂人等,在他家里面晃来晃去,甚至翻动他的家具、他的私人物品,单凭想象,他就觉得很讨厌。
其实也不单是闲杂人等,就算是极亲近的友人,戴子豪也不欢迎他们,他宁愿花大钱,请他们去五星级饭店大快朵颐,也不想让他们踏进他家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