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姥姥敢情忘了跟她说,这样目不转睛盯着人家的眼睛看也是件很不礼貌的事隋。
一般来说,男女四眸交接通常只意味着一件事情,这小丫头还不知道吧?
她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岁,应该是涉世未深吧,否则对于男女之间的互动断不会如此懵懂无知才是。
基于礼貌,男子依言抬起眸往童梨素净的小脸瞧去,依旧是云淡风清的口吻,「姑娘,妳多心了,我并不会讨厌妳。」但也不会喜欢,他生性冷淡,对人一向如此。
他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他对她并没有任何的想法或是感觉,这点是无庸置疑的。
「真的吗?」童梨水眸灿亮,兴奋之情一览无遗。
她毫不掩饰的表情加深他内心的疑惑。
她为什么那么在乎他对她的看法?这丫头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他心里微微叹气,挥开内心的疑虑,再度开口,「既然妳已无恙,那我也该告辞了。」他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刚管完一桩闲事的冷淡。
不再理会童梨眼中夹杂着戚激与热烈的眼神,转身便离去,对身后的她毫无眷恋。
「恩公!」童梨红着脸追上他,只见男子步伐微顿,似在等她开口。
「我、我能知道恩公的名字吗?」她鼓起勇气问道。
「下回吧。」他迈开步子,潇洒离去。
童梨几度想追,却见他一身白衣飘飘,将他整个人烘托得更加冷漠孤傲,不禁望而却步。
可他这么一走,童梨的心思仿佛也跟着他走了,她无法形容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只知道很希望能够像今天这样再跟他不期而遇。
「但愿他刚刚说的下回不是下辈子。」她喃喃自语,然后动作慢吞吞的开始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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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梨一整天没进食,饿得坐在树下打盹,正当她昏昏欲睡之时,一阵仿若鬼魅的低喃冷不防闯入她耳里。
「小、小姑娘……」那声音微乎其微,不仔细听,根本不会发觉。
「咦,谁啊?谁在叫我?干嘛躲着不出来?」童梨转头环顾四周,发现空无一人。
不、不会吧?大白天的居然撞鬼了?!童梨忍不住打个哆嗦,一股凉意从背脊直窜升而上。
「唔……是我啊,小姑娘,我……我在这里……妳低头看看我……」那声音断断续续的说。
童梨壮起胆子,慢慢将视线往下移——
「哇啊!哪里来的血手?!」她尖声大喊,情急之下用力踢开那只血淋淋的手,跟着她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才确定自己并不是在作梦。
「唔!」血手的主人闷哼一声,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都快要死了,就不能让他痛快上路吗?临死前还要折磨他,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姑娘……切莫惊慌……那是……是在下的手……在下并无恶意……」那人气若游丝的解释,还边说边呕血,看得童梨胆战心惊。
「喂,你流了好多血,照这种流法,应该很快就会去见阎罗王了。」她眉头打结,很是替他担忧。
这他知道,不需要她来提醒!要不是气力早已用尽,那人肯定会跳起来掐死她再说。
「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那人万分无奈的开口,心里暗忖: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托付给她妥当吗?可是……他也别无选择了,就当是临死之前赌最后一把吧!他瞧这丫头说话率直坦荡,看来应该是没什么城府才是,他大可放心托付临终之言。
「你要交代遗言吗?那你最好快一点,我估计你快要不行了。」童梨贴心的提醒,免得他因为来不及交代遗言而含恨归西。
「呃……妳!」那人听得瞠目结舌,差点气得咬舌自尽。
虽说他快要死了,可也没必要这样说吧?他还想多苟延残喘一会儿呢。
怨恨归怨恨,正事还是得提,那人咬牙切齿道:「烦请姑娘将……将此玉转交给卧龙居的……傅……啊——三!」他边说边颤抖地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塞给童梨,接着两腿一伸,眼睛一瞪,便直奔阴曹地府去了。
「喂喂!等一下,你先别死,把话说清楚嘛,到底是傅三?还是傅阿三?喂喂……糟糕,已经断气了。」童梨扼腕的瞪着已气绝身亡的男子。
算了,逝者已矣,她就不要再打扰死者了吧。童梨双手合十,默哀半响后才勤手收尸。
不过……她反复看他的遗容,猜他应该是死不暝目吧?
这很正常啊,临死之前还被老天爷玩了一回,他当然会死不暝目。
「为什么还死不暝目?我都答应当你的信差了呀?奇怪……」
童梨皱着眉头喃喃自语,他为什么会死不暝目这件事情,俨然已经成为她生命中一个无法解开的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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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您可终于回来了!」名唤徐尧的少年快步奔出屋外迎接从外而归的主子。
被唤作三爷的白衣男子本名傅少三,赫赫有名的江湖三公子,他便是其中之一,行号卧龙,故人称他卧龙公子。
「刚刚本家的靳总管来过,可他瞧三爷不在,所以又回去了。」徐尧边走边禀明。
「无妨,若真有急事,他会再来。」傅少三淡淡开口,仿佛事不关己。
本家的事他向来少管,但这回连本家的靳总管都亲自出马了,看来他赋闲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不过幸好他长期隐居卧龙居,红尘俗事亦鲜少理会,除了本家偶尔有事相求之外,日子倒也不失清闲惬意。
「三爷,您路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要不,您今天怎会这么晚才回来?」徐尧忍不住好奇的问。
他家三爷作息一向正常,每日申时必入室禅定一个时辰,可今日却是逾时才归,教他好奇透了。
「嗯,稍早在市集管了桩闲事,才会耽搁了。」
想起市集之事,傅少三原本透不出一丝情绪的脸孔竟有一瞬间的晃动,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还牢牢记着那丫头天真无邪的笑脸,奇怪,他怎么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丫头乱了心绪呢?
什么?!他有没有听错?冷淡如水的三爷居然也会管闲事?这简直可以称作是奇迹!到底是谁这么有本事,居然能让七情不动的三爷出手?
徐尧暗暗咕哝,忽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情忘了说,赶忙开口道:「对了,三爷,仲爷刚刚也来过。」
傅少三微扬一眉,「喔,那他说了些什么?」直觉告诉他,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仲爷说他最近在江湖上捅了一些楼子,其中有不少人将仲爷误认成是三爷,所以仲爷特地来提醒三爷凡事小心,仲爷不想三爷胡里胡涂成为他的替死鬼。」徐尧愈说愈无奈,这种寻错仇的事,一年里总会发生几次,而且每次都是傅少仲捅楼子,他家可怜的三爷则必项替弟弟收拾烂摊子。
傅少三剑眉一扬,语气带着淡淡的恼怒,「是吗?仲弟可真是有心,不过能让他亲自登门提醒我,那就表示他在外头的确惹了麻烦,而且还很棘手,他有说是什么事吗?」
徐尧摇摇头,「仲爷只说是给老爷准备六十大寿的贺礼,过几天会差手下送过来。」
贺礼?会是什么样的贺礼?傅少三凝神思索了起来,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仲爷行事一向冲动,这回不知道又会是什么事了?唉。」徐尧哀声叹气的说。
他心里想惹谁都好,就是别再去招惹那些擅使毒的门派了,上回仲爷杠上唐门,谁知道对方眼瞎寻错仇,硬是把三爷认成仲爷,结果连带他这个仆人也不能幸免于难,足足躺了半个月才捡回一条命,虽然事隔多时,可每次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算了,不提仲弟。徐尧,我要入室禅定,如果本家的人再来,请他留话,要不就等我出来再说。」博少三轻叹一口气,随即转身入禅房。
第二章
受人之托的童梨,沿途问了不下数十人,人人一听到「卧龙居」三字不是吓得落荒而逃,就是语带恐吓的告诉她要命的话就别闯那个地方。
可是为什么?「卧龙居」三个字听起来明明就是一个正气凛然的地方;到底是哪里恐怖了?她满心不解。
不成、不成,一会儿再遇到人一定得问个清楚不可,否则她还没完成那人所托,就已经先被满肚子的问号给淹死了。
可惜的是,童梨自从踏入这片诡异又阴森的竹林后,一路上便再也没遇到半个人了。
她在竹林内绕了半天,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走乱闯,眼见夕阳就要落了,夜色也渐渐转深转沉了,可她还是绕不出去。
入夜风寒,有时风吹叶动,乍看之下鬼影幢幢,而童梨腕上铃铛亦不时发出细微声响,更增添几许阴寒之气。
怎么办?怎么办?该不会是迷路了吧?这下真的是欲哭无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