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容若会意的一笑,他明白薛敦诚心中的苦。
“不能生也无妨,我不会因此而反对她入薛家的。”
得到了薛容若的这一句话,他落下了泪。
无论郑明琳能不能生,他都要娶她。
从医生口中,郑明琳知道了自己的状况。
她失神的把目光落在窗外的远方,穿透眼前的景物。这一刻,世界对她而言不再是光彩明亮。她的心落入了深深的谷底深处,像一口不见天日的黑井。
有人在的时候,她不敢流下一滴泪水,只有现在,四下无人之际,她终于能好好的痛哭一场。
她还年轻,为何老天要如此的待她?只惩罚她对薛敦诚的误解吗?
她才痛下决心不再对薛敦诚有误解,她以为可以和他有未来的……
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
身为薛家的长孙,薛敦诚不可能会去娶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
“郑明琳。”薛敦诚一进门就瞧见她不住的落泪,看得他的心又痛了起来。
抬首见到来人,虽让她心中有好几分的欣喜,也有着难舍的痛。
“怎么又哭了?”怀抱着她,他希望能给郑明琳一股支持的动力。
郑明琳摇头。“没什么,我只是不喜欢住在医院而已。”
“不喜欢住院?没关系,等可以出院之后,搬到我家去住。”
“你家?”惊慌之色在郑明琳的脸上闪现,“不!”
“为什么不?”薛敦诚不悦的问。
靠在他怀中,纵有千般不舍,郑明琳仍决心要断绝和他的关系。
“我想,我们也该结束了,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说完这话,郑明琳心碎的闭上双眼。
“你是说要和我分手?”薛敦诚开始狂怒袭身。
“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何来分手之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从未在一起?那之前那一切算是什么?梦吗?”
听到这话,郑明琳更无助的落下了泪。“忘了我,你会遇到更好的女人,我你可以门当户对的女人。”这句话一出口,她的心更加纠结了。
薛敦诚猛地放开她,“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我比你还清楚,不需要你来提醒我。你也别以为你在我心中真的有多重要,别太看重自己!”他气得口不择言。
气极的薛敦诚说完便离去,留下一室黯然惆怅。
“这样也好。“郑明琳想起一年多之前,薛敦诚离去的那一夜。
“郑明琳,你老是学不会从过往经验中得到教训,看吧!到最后还是伤了自己的心。”
那时候,还有工作可以支撑着自己,而现在呢?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可以支持自己活下去的力量。
她苦笑,终究是梦一场。
出院后,郑明琳回家休养。
薛敦诚则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此再没有音讯。
从报上知道,虹云集团在美国并购了几家银行,有许多的事让他留在美国没有回来。
这时,门铃声响个不停。
她恍若未闻,只是呆坐在阳台边发呆,没有意思去开门。
是马丽,郑明琳心里有数。只有马丽才会三天两头按她的门铃。明知她不会应门,却总是锲而不舍。
门铃声终于停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开门想看马丽留下的讯息。
门一开——
“明琳姐。”马丽依旧伫立在门边,哭红了双眼。
一时之间,她竟无言以对。“进来吧!”
马丽跟在她身后进门。
郑明琳依旧沉默,静坐在窗台旁。
“红花要开幕了。”
“我知道。”报上天天在炒的话题,不是吗?
“开幕当天爷爷希望你能到。”
“不差我一个。”郑明琳气若游丝,淡淡的回答。
“可是你是专案负责人,也是发言人……”
郑明琳依旧是不置一词,让马丽心慌了起来。
“爷爷说要提醒你,和公司还有工作合约在,这也算分内工作,你一定要出席!何况……”马丽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敦诚哥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所以你们不会碰面。”
郑明琳定定的看着马丽,“你想说什么?”
吸了一口气,马丽才说:“敦诚哥去美国前有交代要你一定得回公司,连你回公司后的职务都交代好了,他说要你仔细把合约再研究一次,就这样了。”
“合约?”郑明琳回想起签约那天自己浑浑噩噩的,她连内容是什么都没看就签了名。
“敦诚哥大概两三个月内都不会回来。”马丽小声的说道。“并购银行的事好像出了一些问题,他和莫先生两人很忙,所以最近不会回来。”
郑明琳心中一阵翻扰。“好吧!开幕记者会我会出席。”薛敦诚不去,她的心也许就不会那样的苦涩难过。何况,这不但是她本身的工作,也算是帮他的忙吧!
郑明琳知道,薛敦诚非常在意红花百货的成立,若非真有要事,他不可能会缺席的。
“开幕当天你只要准备好,我会来接你的。”
郑明琳会意的问:“怕我溜走?”
“不——”马丽神色尴尬的否认,“是敦诚哥吩咐的。”
“他怕我开溜。”薛敦诚的用意她很清楚。“我答应了就不会后悔的。”
红花百货的开幕果真造成轰动。
郑明琳的发言人身份也让她出尽了锋头,诸多媒体非常好奇她的身份,何以她能替代薛敦诚陪在薛家老爷薛容若身旁,和薛家的二少夫人马丽平起平坐的参加开幕典礼。
郑明琳不置一词,对这些迎面而来的问题不予回答。毕竟新闻重点是红花的开幕,而非她郑明琳,不是吗?
开幕仪式结束后,她这个专案负责人就该功成身退了。
“薛爷爷,我……”不知怎么地,面对薛容若,她竟难以开口说出她想离职的话语。
合约是一个问题,薛容若待她非常好更是重要因素。
“你想跟我谈合约的事是吗?”薛容若看出郑明琳的迟疑,笑呵呵的拿出合约书来。“专案结束后,你就要到企划部门去走马上任了。”薛容若的口气像在喝茶一般轻松。
“可是,我……”她话未说完,他又截断她的话。
“来,喝茶。我知道你不会紧张。当然喽,企划和公关再难也没有这次专案难,这我明白。今后你是总公司的经理,掌控的预算较多,你不用再为一些小事成天和敦诚吵得不可开交了。”
郑明琳开始觉得薛家爷爷是故意不让她说出辞职的话。“薛先生,我想……”
“你想看合约是吧?”薛容若不慌不忙的拿出一本厚厚的合约书放在她面前,“敦诚这家伙签约之时是有些小人,不过既然签都签了,也有律师见证及法院公证过,那就算数了。”
郑明琳觉得薛容若这段话似乎颇有玄机,她立刻翻开合约仔细看。
才刚看到第二页,她就忍不住骂出口:“该死的薛敦诚!”他竟把她的工作合约延长为廿年,而且不得解约。“这是什么鬼合约?”哪有这种独惠资方的合约?
薛容若镇定带笑的指出最后一条——
乙方同意本合约生效日起即成为甲方代表人薛敦诚先生的配偶,并得担任贵华中学董事一职。
“哪有这一条?”郑明琳瞪大双眼,签约时她不记得有这个啊!
“还有呢!”薛家爷爷露出一抹笑容,他又翻开另一份文件。“你看。”
“结婚证书?”天啊?她何时签下了结婚证书?
“看,上面有主婚人、证婚人的签名,还在法院公证过了。”薛容若得意的样子和薛敦诚一样,真不愧是祖孙。
“我不承认!”
“不承认也不行。”
薛敦诚突来的声音让郑明琳吓了一跳。
一抬头,他果然冷着一张脸站在她面前。
“你……你不是在美国处理事情,两三个月都没空回来?”
“我回来休息二天,警告完逃妻之后再去不行吗?”他没好气的横她一眼。
“警告逃妻?”是指她吗?
“是啊,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逃妻是谁。”薛敦诚看来一脸疲惫的样子。
“我的确是不知道。”郑明琳决定和他打迷糊仗。
看见薛敦诚疲累的样子,她好舍不得。看来她先前告诉自己,要忘记薛敦诚的事,全都是自欺欺人。
“还说,不就是你吗?”薛敦诚火气又要上来了。
“别吵,别吵。”薛家爷爷打了个圆场,“有话好说,别一见面就吵。”他向薛敦诚说:“郑明琳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你别老是和她争执,她受不了。”
他又笑咪咪地看向郑明琳,“敦诚一路奔波的赶回来,很快又要回美国去,你就别惹他生气了。”
说着,他便打算离去。“啊,对了,忘了补充一点。”他对着郑明琳说:“你只是‘可能’不能生育,不是百分之百确定,还有希望的;何况敦诚讨厌小孩,你若不能生,正中他下怀,他还是要娶你的。”
说完,薛容若便笑呵呵的离去。
静默在他们二人之间蔓延,谁也没有意思要开口。
郑明琳无措的东张西望,想借此掩饰心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