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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东西对于塞梭来说毫无意义,但对金白利而言,它们就是家传珍宝,是母亲音容笑貌的一部分,她会不惜一切地保护它们。

  当金白利把自己要拿走的财产清单递给父亲看时,塞梭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即便转过身去继续干自己的事,再也没有搭理她了。金白利对这一切太熟悉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这么对待她的。

  一转眼,圣诞节到了。这是金白利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圣诞节。她为住在谢灵·克罗斯的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一份礼物,给她父亲塞梭买了一盒他最爱抽的雪茄。自小到大塞梭从来没给过她任何礼物,过去母亲送礼物给她时总爱说是他们俩的心意。但是后来金白利长大了,懂事了,母亲就再也没有骗过她。

  所以那天当金白利没从塞梭那儿得到礼物时,她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这完全在预料之中。况且那天任何事情都不会破坏她的心情。拉克伦肆无忌惮地挑逗她,多次把她弄到槲寄生小枝下与她接吻,逗得所有的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最让她兴奋的是两人都同时想到送给对方一件礼物,而且这礼物还都不同寻常。

  金白利送给拉克伦的是一根拐棍。拉克伦开怀大笑起来。他当然记起了他们那天在湖边打滚时说过的话。他接过拐棍,笑着警告她:“要是你胆敢在我三十岁前就虎视眈眈地想来数我头上还剩下几根头发,那我就正好拿这根拐杖把你打蒙!”

  金白利煞有介事地审视了一下拉克伦那厚厚的赭色头发,说:“哦,那么早它就会落了?别不是假发吧?放心,它一开始掉我就会好好地帮你数着。可有个问题挺麻烦,你知道,要是它们掉到了汤里——你们苏格兰人喜欢喝汤吗?”

  “不喜欢,不过我们经常吃一道菜,那就是英格兰女孩。”-

  金白利再也忍不住了,她朗声大笑起来:“我倒先跟你打个招呼,英格兰女孩的味道可不怎么样。”

  “啊,不,亲爱的,你纯粹是在撒谎!我已经尝过了,味道好极了。”

  为了证明给她看看,他猛地将她拉到槲寄生小枝下,响亮地在她脸上咂了一口,然后又小鸡啄米似地亲了她几十下,逗得她又叫又躲,房间里气氛欢快极了。迪奇笑眯眯地看着,一边摇着头说:“上帝呀,应该制订一条法律,禁止弄出这种嗓音!德夫,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不给他作个示范?”德夫林乐不可支,梅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时,拉克伦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小阳伞,手舞足蹈地在空中舞着。

  金白利一眼就看出了他口袋里在卖什么药,她娇嗔地笑着说:“啊,你还真的勇敢嘛。”

  “亲爱的,为了你我当然什么都敢去做。”拉克伦看着她的眼睛说,金白利心头一动,她觉得他说这话时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他是认真的。

  他总是那么不可思议。他能够在讲一些大道理时也充满魅力。而同样也是他,总是会说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让她面红耳赤的歪话来。

  金白利又拿出了她买的另一件礼物——一对很昂贵的钻石袖口链扣。这一次她得到了拉克伦深情的一吻,不过不是在槲寄生小枝下面。接着,拉克伦也给了她一份惊喜,在圣诞晚会快结束前拿出了另外一件礼物。

  这是一个小盒子。在金白利打开盒子时,拉克伦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在你父亲来之前就买的。”

  盒子里面是-个订婚戒指。金白利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说出刚才那番话。那个戒指看上去非常-般,他是在为此表示道歉呢。

  其实那是一个质量还不错的翠绿色宝石戒指,金白利知道按拉克伦目前的状况,他根本没钱买这个东西。她问了一句:“你哪儿来的钱买它呢?”

  拉克伦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我把马给卖了。我不会养马,这也算是给马找了个好归宿吧。不过也许我会重新考虑接受公爵想送我的那三匹马,让它们把我们送回去。”

  这真是个荒唐的理由!但这理由让金白利感动得两眼噙着泪花。他其实没必要这样做!他完全可以等有了钱再买!可为了让她能按传统习俗在结婚前戴上戒指,为了给她一份温馨与保障,他变卖了他唯一值钱的东西。哦,她会像珍爱生命一样珍爱它的,胜过珍爱她以前所有昂贵的首饰。

  金白利只觉鼻子一酸。为了不至于哭出声来惹人笑话,她赶紧转移了话题,提起了德夫林那三匹纯种马来。她说:“我已经替你做了那件事了。”

  “什么事?”

  “接受那三匹马呗,”金白利一本正经地说,“我想它们可能会是一项很好的投资。”

  “是吗?”拉克伦有点怀疑,但见她的表情那么肯定,又说,“啊,也许你在这个行当还真能干出点名堂来,亲爱的。真高兴你能这么说。以前麦格列高家族在这个领域从不走运,但我想也许我们要转运了。”

  第十四章

  第二天下午,金白利和坎特比女士呆在一起。离结婚议式只有十几个小时了。这时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跑来找金白利。

  金白利当时正在试穿一套婚礼裙装。这套裙装早就设计出来了,只是为了能更适合婚礼庄重而喜庆的场合,坎特比女士又作了一些改进,增添了一点新装饰。它花了坎特比女士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无论是式样、做工,金白利都觉得无可挑剔。它不仅洋气、大方,而且非常雅致。金白利现在只是想穿上再最后感觉一下。

  来人是管理楼上杂事的女佣,说要和金白利单独说几句话。

  她们来到了大厅,女佣轻声说:“夫人,我平时负责清扫你父亲的房间,好几次去他都不在。可是今天他呆在房里,我敲门也不让我进去。我敢肯定他在里面,因为隔着门,我能听到他在哭。”

  “在哭?”

  “是的,夫人。”

  “他在哭?”

  “没错,夫人,”女佣重复着,把头昂了起来,仿佛想以此来增加她语气的可信度,好让金白利不再怀疑她。

  他在哭?不会的!金白利说什么也不能相信塞梭会哭!简直是胡扯!恐怕是一只叫春的猫误入了屋里,一个劲地想出来吧?她父亲可能根本就不在屋里。这个愚蠢的女佣居然会分不清猫叫和人哭!

  金白利叹了一口气,说:“那好,我换好衣服马上就去。谢谢你来告诉我。”

  金白利不紧不慢地比试完衣服。她暗地里觉得好笑:她父亲怎么会哭呢?!简直是荒唐之极!走出坎特比夫人的房间时,她本来决定不去理会这件事,因为她父亲的房间在府邸的另外一侧,离她的住处不算近,得走上好一阵子,要真去的话,岂不太浪费时间了?可是,要是那儿真的有猫可怎么办?它一定会拼命想钻出来。

  想到这儿,金白利朝塞梭的房间走去。在门口,她没听到屋里有什么动静。她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没声音。她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希望会有一只猫从她脚旁逃走。可连猫的影子也没有。于是她把门又推开了一点,只见塞梭正一只手蒙住双眼,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身上还穿着睡袍,似乎早晨起床后还没换过衣服。

  金白利大吃一惊。一种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他刚才难道真的在哭?不可能,但是……

  “你没事吧?”她犹豫地问了一句。

  她的声音吓了塞梭一跳,他把手挪了挪,露出了红肿而充满血丝的双眼。那眼里没有泪花,也看不到泪痕。他刚刚可能是哭过,只是他把泪痕给擦掉了。

  “能有什么事?”他气势汹汹地说,“当然没事。我他妈的怎么会有什么事?”

  金白利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塞梭说话明显地有点含混不清。

  她注意到了桌子上空空如也的酒瓶。

  他喝醉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塞梭·理查德是从来不贪杯的。晚饭时他要是想喝酒,从来只喝一杯,不会多喝。就算是在宴会上,他也是这个水平。

  金白利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她想恐怕没任何人见过他会这样,这可是太让人出乎预料了,金白利觉得非常好奇。

  “这么说,你下午去喝酒了?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我吗?是我喝酒了吗?”

  金白利皱起了眉头。“我想是的。”

  “那么我就是喝了,”塞梭不满地嘟哝着,“我为什么就不能去喝酒?你要嫁的那个该死的混蛋,到现在还没决定他到底要怎么办。”

  原来如此。这么说塞梭所受的煎熬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然而,在金白利记忆中,父亲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似乎只有发火才是他一贯的风格。

  “他让我想起了伊安。”塞梭继续咕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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