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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家世、论长相、论起所有的种种,他全没一样敌得过天水一色!若是他与这老友排排站让一堆女人来选,他相信,十个中有九个绝对会看上天水一色。最重要的是,天水一色恰巧大了他五岁,正好与蔺言同龄,要是蔺言看上了通过年纪这一关的天水一色怎麽办?不行,为了防患未然,就算是老友,他也必须先排除掉这号情敌。

  「好吧。」套不到半点口风的他叹了口气,「你快逃吧。」

  「逃?」

  天水一色指向外头快暗的暮色,「天要黑了。」若是左刚又要在衙门里过夜的话,他也是没意见。

  「你早说嘛!」才不想在这连夜办公,情愿回去再缠著蔺言的左刚,说完忙不迭地冲出衙门。

  生性就是不懂得什麽叫死心的天水一色,在他走远後,朝一扇门里与左刚最亲近的邢净弹弹指。

  「把他脑子里所想的那个女人,身家底细,全都给我挖出来。」为了让左刚恢复以往水准正常办案,看样子,他是有必要好好地认识一下那名女子,并且……

  「是。」

  第四章

  逃命似地一路自一扇门逃回老窝有间客栈後,没法顾及形象的左刚,不顾客栈里高朋满坐的客人们全都讶看著他,只是急急忙忙地逃回本馆的天字二号房内寻找光明。可就在天色已暗,夜幕就快翩然降临时,在他的天字二号房里,别说是盏灯,他就连半根蜡烛也找不著!

  急如锅上蚁的他,本是想去天字一号房同老是爱在夜里看书的步青云挤一挤的,可一想到步青云大病未愈,万一又被他给气得吐血,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冲出家门的他止住脚步,站在巷中很犹豫地看著六巷底的天字三号房。

  要是去天字三号房待个一晚……

  不行,万一三号房的那两尊,又像上回砍了他十来刀……那可不是闹著玩的,上回若不是丹心在天亮时救得快,他早下去同阎王培养感情了。

  珍贵的时光不止歇地逝去,赶在天际最後一抹彩霞消失之前,左刚忙将头向右一转,接著二话不说地翻墙跳进暗虽暗,但仍是点了一盏灯的地字十号房。

  忙了一整日才回房,蔺言方想关上主屋大门,就见一抹眼熟到不行的人影,又是十万火急地朝她冲过来。

  默默在心底气炸一回的蔺言,在他又想冲上来搂住她时,习过教训、绝不能让他抱到手的她,先是扬起一掌将他震退,并在他一手掩著胸口想爬起时,飞快地自药箱里拿出一只小瓷瓶,倒了点粉末在帕子上,再一把将帕子捂住左刚的口鼻。

  吸嗅了几口气後,左刚登时觉得筋软骨散,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般,坐在原地任他怎麽想爬也爬不起来。蔺言默然走至他的身边,一手拎著他的衣领拉起他,再使劲地将他给拖至客椅旁,决定替这个有缺陷的邻居治治病。

  「坐!」她一掌拍向两椅中的小花桌。

  「我……」站不稳的左刚只能乖乖坐下,「我可不可以坐近些?」

  「不能。」深受教训之痛,蔺言很坚决要与他保持适当的安全距离。

  「可是……」一屋子里唯一的光明,就只有桌上的这盏小油灯,左刚满心害怕地瞧著黑漆漆的四下。

  「手给我。」她不耐的说著,在他迟迟都没有动作时,她索性一把将他的右腕给拖过来把脉。

  两指把按著他的脉门,愈探他的脉象,蔺言愈是想不通地皱起秀眉。

  身强体健,就连一点点小毛病都没有。他究竟是哪出了问题,使得他竟会怕黑怕成这般?

  「为何你怕黑?」她放开他的手,一脸不满地两手环著胸问。

  「这事说来话很长……」畏畏缩缩的左刚,以很可怜的目光瞄向老是对他摆著张冷脸的她。

  「快说。」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在我小时候,我曾被我爹扔到山里去锻练武艺……」他瑟缩地将两脚都收至椅上,虎背熊腰的一个大男人顿时抖成一团,「蔺姑娘,你……你不觉得这儿只有一盏灯不够亮吗?」

  「不觉得。」蔺言光是看他的样子,就觉得两际又开始隐隐抽痛,「不要抖。」

  「我也很想不要抖……」

  「别抖了,快说!」她火大地一掌拍向两人之间的小桌,令桌上油灯的灯焰闪了闪。

  「那个……」很怕她下一个动作就是吹熄油灯,左刚连忙快快吐出她想要听的话,「我想,我原本应该是没有那麽怕黑的,可那时我年纪尚小,我又独自一个人,而林子里一到夜里就黑得可怕,再加上林里又有一堆狼呀、熊的……」

  蔺言很努力地捺下心火,「说、重、点。」

  「就只是这样而已。」他很无辜也很哀怨地扁著嘴。

  「什麽?」就这样?

  「其实……」他小小声地说著,「我会怕黑,可能就只是天性吧。」其他的都只是他用来欺骗世人和安慰自己的藉口。

  「……」那他还废话那麽多?

  稍微将油灯往旁挪了些後,身形魁梧的左刚,在整个上半身想横过桌面靠向蔺言时,她火速地瞪他一眼,以目光定住他。

  「别想靠过来。」

  「我怕嘛……」不能靠过去的左刚,只好两手捧著油灯平抚一下自己的恐惧感。

  无奈到极点的蔺言,一手杵著额,怎麽想也想不通,天黑就天黑,究竟有什麽好怕的?亏他生得像熊似的……

  慢著。

  她好奇地问:「为何有人叫你像熊的?」就那夜她所听到的,不只是她认为,还真的有住户也叫他像熊的。

  左刚更是一脸尴尬,「说到那个……」

  「因你生得像熊?」这是最直接的推理。

  「不,那是因为……」他放下油灯,困窘地转著左右的手指头,「因我曾在山里遇过熊。」

  「你打死了它?」以他这高壮的身材,再加上他那一身的好武艺,只是打倒只熊应当是没半点问题。

  「并不是。」左刚直朝她摇首,「实际上,是我……咬了它。」基本上,他是不太愿意对人提起那桩陈年旧事的,谁教她偏挑这事来问?

  咬……咬了它?蔺言听得两眼发直。

  他状似腼腆地搔搔发,「我也不是故意的,谁教那时我连著三日没吃没睡,在饥寒交迫的景况下,那头熊……又实在是长得很肥,看起来也挺好吃的,所以我就……」

  「……」彻底无言的蔺言,讷然地瞧著眼前这个一脸不好意思,脑袋里可能还不能装下太多东西的男人。

  为何这种人能当上一扇门的总捕头?那些当差的是眼都瞎了不成?

  左刚恐惧地看了看四下,「蔺姑娘,你不觉得这麽大一间宅子,你只点一盏灯太暗了些吗?,」干啥那麽节省呢?反正都是花东翁的钱,她就不能多点几盏灯吗?

  「不觉得。」她随口应著,一手抚著额,直在心底盘算,今晚她该采取什麽手段打发这个怕黑的男人才好。

  「你习惯躲在黑暗里?」他随口问问,没想到当下她的脸色说变就变。

  不意被踩中痛处的她撇过芳颊,「与你无关。」

  「这里实在是太暗了,我可不可以再多点几盏——」左刚的话尚未说完,蔺言已抬起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连点他数大穴。

  她站起身,「你话太多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遭她连点数穴的左刚,却在下一刻,涨红了脸使劲一运气後,登时解了她点的所有穴门。

  「硬气功?」蔺言愕然了一会,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这是咱们家那个盟主邻居教我的。」他心情很好地向她说明,还不忘褒褒自己,「我的天资不错哟,光只是看一回我就习会这招了。」

  「是吗?」蔺言自右手绑著红腕带的腕间抽出两根银针。

  被她下过药,身子还不太听使唤的他,有些害怕地瞧著在灯下闪闪发光的银针。

  「蔺姑娘,你……拿著那玩意做什麽?」

  「让你闭嘴。」她简单地说完,即一针刺向他的睡穴,另一针则刺向百汇穴,让他闭上眼直接倒在地上。

  天资高?还不是照样得给她乖乖躺下。

  大功告成的蔺言拍拍两掌,在总算是摆平了老是扰她清眠的左刚後,她顺手扔了件凉被盖在左刚身上,并将油灯置在他身旁的地上,随後她走回寝房,安稳地躺在床上,打算好好地享受个宁静且不会又再灯火通明的夜晚。

  可她却怎麽也睡不著。

  你习惯躲在黑暗里?

  是啊,她是习惯如此。

  自小到大,她的生活环境与她的身分,逼得她不得不承认,黑暗,才是最安全的保护,唯有躲在黑暗里,别人才能看不清她,而她也看不清自己,可她也知道,黑暗亦是最危险的时刻。

  为免在深夜中遭人暗算,长年下来,她总是不敢熟睡,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即警醒,尤其是在有月光的日子里,若是没找著能令她觉得心安的地点,她通常就是一夜无眠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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