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衣而起,转眸问看到放置在梳妆台上的困脂水粉,和桌上早已提前摆放好的喜服。
再看到这些东西时,她的心不再绝望,十指摸索着还残留余温的被褥,昨夜的温存犹历历在目。
殷红了双颊,她的两腮甚至比额头那道禁锢还要滚烫。
她已是他的人了!经过人结合的仪式,她不再是情关深锁的妖灵,被释放的情潮如决堤之水,一泄泄而出,奔腾泛滥,再无回头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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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枫由秘道回到自己的府第,推开暗门,刚刚进入书房就见玄澈坐在屋中的太师椅内,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他毫不惊慌,淡淡地问:「不是说要离开皇城吗?怎么还没走?」
「昨夜你去哪里了?」玄澈盯着他的眼睛,「你的脸上有妖气。」
玄枫依然沉静,「既然你已看出来了,何必还问我?」
「你与她……行房了?!」向来镇静的玄澈都不免乱了神色,他霍然站起。「你可知她身为妖,与你分处两界,她的妖气远胜过你的人气,行房一夜你得耗损多少元气?若你执迷不悟,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死在她手里。」
他无声地一笑,「原来你也是关心三哥的?这些年向来都是我寻你、找你、爱护着你,我以为你习惯了被人宠溺纵容,从不知如何关爱身边的人。今天听你说这些话,三哥很安慰了,不枉费我平时疼你、护你一场。」
「三哥,」玄澈双眉纠结,手指搭在他的脉上,「你的身体中已有妖气侵入,必须尽快去除。你坐下来,我帮你运功。」
「不急。」玄枫挡开他的手,「这点妖气还伤不了我。既然你还不走,那今日的婚宴你也要去咯?」
玄澈看着他,「本来我是不想去的,但是……」
「但是你怕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一定要去看一看,若万一我行事过分,可当场把我拿下。」玄枫说得很轻松。
但玄澈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激动,「三哥,你知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玄枫冷笑一声,「我们几人中,大哥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二哥镇守边关,麾下雄兵无数;你身为神官,手握人妖神鬼多少生杀大权;玄城之位也远在我之上,我一个小小的文书院执掌能在你们的眼皮下做出什么事来?」
「三哥!」玄澈忍无可忍,「你今日说话未免太伤人了!」
「我从不想伤人,只是别人先伤了我。」玄枫面无表情,「你请回吧,既然你要观礼,穿得这么随意可不好,我的府内没有你的王服可换,晚间我会在太子府等你。」
这句话已是逐客令,玄澈知道再也没有谈下去的余地。他嗫嚅着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出口。
玄澈走后,玄枫叫过来执箫,低声吩咐,「通知所有人,今夜严密围守在太子府外,听我的命令行事。」
「是。」执箫匆匆去了。
多年的谋划,将在今夜见分晓。
玄飒捏紧指尖,幽深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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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煜的脚步有些趑趄,当他站在大红的新房中时,周围的红色和上涌的酒意让他晕头转向。
依稀可以看到床边坐着的窈窕身影,他踉跄着走过去,咕哝着,「让我看看,父皇亲自为我选的是怎样一个奇女子?可以保我的命?」
他伸手去揭盖头,新娘霍然起身避开,他差点摔倒。盖头如红云飘落在地上,玄煜努力张开迷蒙的醉眼,看到的是一张涂满脂粉的面容。他已认不出这个女子就是当时让他吓掉了魂的妖精,唯一能判断出来的,就是她的姿色的确出众。
「看来父皇还是疼我的,没给我找个母夜叉。」他嘿嘿笑着,问道:「妳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千金?」
妩媚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这个满身都是酒气,笑得有些邪气的男人就是太子?那个被凤皇指定是她丈夫,要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
她掩饰不住眼中的嫌恶。她绝不吐露自己的名字,那是玄枫为她取的,只有从他口中唤出才有意义,其他任何人叫她的名字,都是对她与玄枫感情的一种亵渎,她绝不能容忍。
「看来是缺乏家教,居然让妳敢如此忤逆本宫的意旨?」玄煜半靠着床架,一瞪眼,「妳妳过来,坐到本宫腿上!」
妩媚看向桌脚,那里有一坛酒,是玄枫悄悄给她,要她给玄煜喝下的。虽然她不知道酒里有什么,但只要是玄枫说的,她一定照做,而此时便是最佳时机。
她打开泥封,执起酒坛,小心翼翼地倾倒出一杯酒。
酒水四溢的香气让玄煜开始四下盲目地寻找,「什么酒这么香?」
他醉眼蒙眬看到妩媚手中的酒坛,恍惚地想了起来,呵呵干笑。
「老三说,这酒最适合在洞房时喝,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正好试一试。」他对着她一摆手,「妳还算是知趣。」
妩媚将酒杯递到他面前,仍旧没有说话。
玄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喝下那杯酒,口齿不清地问:「难道妳是哑巴吗?怎么不吭声?」
她因为厌恶与他身体接触而抓不住酒杯,酒杯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同一时刻,窗户被人从外面大力地撞破,一个黑衣人从外闯入,大声喝道:「太子殿下,是你该登极乐的时候了!」
那人一剑刺过来,玄煜闪躲不及被刺伤了手臂,疼痛让他的酒醒了大半,他一边惊慌地躲避黑衣人后面的攻击,一边连声高叫着,「来人啊!有刺客!」
妩媚看到黑衣人出现时,还以为是玄枫扮的,待看清楚那人的身材、相貌,才认出不是他。
这人又是谁?是玄枫派来的吗?她到底要不要帮忙?又该帮谁?
不过不用她多想,外面的人早巳被惊动了。
众多的武臣侍卫都板了进来,那黑衣人见情势不利,夺路就跑。他从已经撞碎的窗子跳出,外面的守军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
「哪里来的刺客?再不束手就擒只有死路一条!」藏海琪带领着玄钧的人马围在最内一圈。
那名刺客眼见无法逃脱便不再反抗。他出人意料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玄钧的位置笔直地跪下,先是磕了个头,然后抽出藏在靴中的一柄短刀闪电般刺进自己的心口。
众人一片惊呼,即使玄钧身手敏捷都来不及阻止他的自杀。
眼前形势大乱,宾客们窃窃私语这名刺客与玄钧的关系,猜测着今日之后凤国内可能遭逢的巨变。
此时,玄城脸色惨白,双手是血,惊慌失措地从新房内跑出,连声叫着,「快传御医!太子伤重病危!快去通报父皇!」
又是一片惊天的哗然声,更多或疑惑或猜忌或指责的目光投向玄钧。
他困惑不解地面对眼前的局面,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是该做什么。
玄枫负手站在众人的身后,脸上没有任何的悲凄之色,只有黑眸在瞬间闪过一抹隐隐的得意。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新房内的情形,一目了然妩媚此刻迷乱的眼神,正在急切地寻找他的身影,希望从他的身上找到整团谜雾的答案。
但他不能过去安抚她,现在是关键时刻,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与这个事件有着怎样隐密的关联。
他看着大门外,心中明白。按照凤国法令,再过片刻,父皇的御林军就会将太子府封锁包围,府内所有人都会被逐一带去问话,包括他们几位皇子。
那就是一决生死的时候了。
【上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