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切似乎都没有意义了,因为他的小芝变成如此憔悴的模样,这一生,他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听她再叫他的名字一次。
「小芝,我好想妳……」低下头,将额头靠在她的手背上,咬牙不哭出声,不让自己崩溃,他不能崩溃,他必须撑住,撑住……这样他才能照顾小芝。
可是,他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小芝,妳为什么不醒过来?为什么要自己承受这种痛苦?我宁可妳醒过来,像那天一样骂我,指责我,我不要妳这样……」
还是一无动静,可是注意看,却可以看见她眼里的波动。
「小祁的死,是我的错;没有发现妳自卑,也是我的错……妳醒过来,我愿意接受妳的惩罚!」
「……」
「小祁的死,我愿意以死谢罪,小芝,我愿意!」蓝文皓从一旁的水果袋子里,拿出一把水果刀。
「这把刀,只要往这里切下去,切断动脉……」蓝文皓发疯似的将刀子放在手腕上,「小芝,我切下去了……」
「老大!你在做什么?」刚到的恩斯看到这个画面,吓了一大跳,赶紧拨走蓝文皓手上约刀。
可是蓝文皓没空理他,因为他惊喜不已的发现到叶芝宁的眼角竟然流下泪水,一滴、两滴,落在蓝文皓的手上。
「小芝,妳哭了?」
「妳哭了?妳是有感觉的,我求求妳,醒过来!醒过来——」蓝文皓攫住叶芝宁的双肩不停摇晃,痛苦大喊。
她哭了?那代表她舍不得他死,是不是?
既然这样,她应该醒过来告诉他,亲口告诉他……
恩斯难过的抓住蓝文皓,制止他的疯狂举动,「老大,你会伤到大嫂的,快住手啊!」
蓝文皓浑身一僵,立即松了手,身子往后一拉,叶芝宁靠回轮椅上,整个人不自觉的在发抖。
挥开恩斯,扑上前去抱住叶芝宁,「小芝,别怕,对不起,不要怕……」
痛苦绝望的含着泪水,蓝文皓亲吻着叶芝宁的脸颊,「我不逼妳了……如果妳觉得那里比较安全,妳就待在那里……不管如何,我会永远陪妳。」
折断他的羽翼吧!
他宁可永远不再飞,也要留在这里。
他是风筝,但他愿意放弃飞的权利,因为他的风筝线,已经断裂。因为他想飞而不停拉扯,就此断裂。
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
就让他停在这里,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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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个月,春天已经来临,大地恢复生机,只有叶芝宁例外,她的脸上仍旧罩着冷漠与呆滞的霜雪,冬风吹不化,春阳照更凝。
蓝文皓已经放弃了公司的一切,他将全部事务都交给恩斯管理,并且正式向他提出要将总裁的职务交给他的决定,搞得现在连恩斯也整天哀声叹气。
这一天,他在医院里碰到吴嫂,不禁大吐苦水。
吴嫂凝视着病房,这一对孩子……不行!这样不行!
相信如果老爷与小祁在天上有知,绝对不乐于见到他们这样,她必须想想办法!
吴嫂深吸一口气,朝向叶芝宁的专属病房定去;恩斯见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赶紧跟上。
「吴嫂,妳要做什么?」
「把小姐打醒!」
一惊,「妳不是认真的吧?」这样老大会气疯的。
「医生不是说,小姐并没有发疯,她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在逃避而已。只要给她一点刺激,她会清醒的!」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来不来?」没等到回答,吴嫂继续向前走。
恩斯无奈,只得跟上。
吴嫂势如破竹的闯进病房,正巧看见蓝文皓坐在病床旁跟叶芝宁说话,蓝文皓看见吴嫂撞门进来,也觉得奇怪,站起身才想问发生什么事,吴嫂就立刻走上前来,狠狠的甩了叶芝宁一巴掌。
「啪」的声响回荡在病房内,力道之重,让叶芝宁的头甩到一边去,嘴角还流出血。
「吴嫂!」蓝文皓挡在叶芝宁前面,怒声狂吼,样子几乎要把眼前的人给吞了。
谁知吴嫂一点也不怕的把蓝文皓推开,劈头又甩了叶芝宁一巴掌。
蓝文皓愤怒到了极点,正想动手把吴嫂推开,这时恩斯赶紧将人给拉住,生怕蓝文皓会对好心的吴嫂动粗。
「恩斯!放开我!」
「老大,冷静一点!」
吴嫂眼眶里含着泪,大声一吼,「妳装疯卖傻够了没?」
叶芝宁嘴角流着鲜血,眼神中却有着两个月来首次出现的注意力,她微张着嘴,微微仰头看着吴嫂,眼眶涌上一阵一阵雾气。
「还没醒吗?」接连又是两个巴掌。
蓝文皓哽咽大喊,「吴嫂,不要再打了!」
这时的吴嫂已经泪流满面,「怎么样?醒了没?醒了没——」
叶芝宁的嘴愈张愈大,眼泪已经流出,鼻下濡湿,双唇不停颤抖。
「怎么样?我打了妳,妳一点反应都没有吗……妳怎么样?还不醒吗?」吴嫂不停哭着,要出手打这个与她情同母女的孩子,她比谁都心痛。
可是她一定要叶芝宁醒过来。
现实世界再残忍,至少还有许多疼爱、关心她的人,更何况如果她继续疯下去,连文皓少爷都会赔下去的。
叶芝宁张着嘴,眼泪不停掉落,喉里隐隐传出声音。
「老大,大嫂好像要说话!」恩斯惊喜大喊。
蓝文皓摆脱恩斯,冲上前去抱住叶芝宁,心疼不已的抹去她的眼泪与嘴角的血,「小芝……小芝……」
「啊……」
吴嫂大喊,「妳要说什么?说出来!」
「啊……」
「大声一点!」
终于,就像是冲破了迷障一样,从叶芝宁喉咙里传出的粗嗄嗓音,好似野兽的哀鸣,令人闻之鼻酸。
「啊——」所有的声音,统统化在痛苦的哭泣声中。
吴嫂走上前去,从蓝文皓手中接过不停嚎啕痛哭的叶芝宁,紧紧的抱住她,「孩子,哭吧!哭完……就没事了……」连吴嫂自己都无法自我抑制,不停的流泪。
「小祁……小祁……」叶芝宁哭喊着这个名字,不能自己的哀号。
「小祁已经死了……」
「是我害死他的……」
「不是!是他跟妳的缘分尽了……」
「为什么……都没有人要我了……」
吴嫂轻轻推开她,「看看一直在妳身旁的人是谁?」
蓝文皓抱住她,收紧双臂,「小芝……」
吴嫂退了一步,凝视着她,「芝宁,如果妳真的心有愧疚,更应该要好好的活着。」
「我……」
吴嫂嘴角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祁生前不是说,他最喜欢看妈妈笑吗?他也希望妈妈可以快快乐乐的活着,这是小祁的愿望,妳难道不应该努力帮他实现吗?」
「……」
「小祁是这么好的孩子,他把妳的快乐与幸福当成他最大的希望,就算再痛苦,妳难道不应该努力去达成他的希望吗?」
「小祁……呜呜……」
「坚强起来吧!没有什么难关与障碍是无法突破的。」
吴嫂转过身,走出门口,恩斯跟在后头,将门关上。闭门前,还可以看见蓝文皓紧紧将叶芝宁抱住,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放声哭泣。
恩斯的眼眶里含着泪水,嘴里却说着笑,「这样子,我应该可以不用接任总裁了吧!」
看向走廊远方,春天的阳光透窗照入,温暖了四周,气氛莫名庄严,让人不禁肃然。
看向病房,原来……
生离死别,是最痛苦的事情,可是却能在痛苦中体验人类最坚强的力量,努力摆脱困境,摆脱不堪的过去,重新站起来,迈向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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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芝宁终于苏醒了,虽然仍不多话,但至少她不再呆滞。
医生重新为她进行一次心理状态鉴定,证实她已经恢复正常了。吴嫂这一番激将法,真的发挥了作用。
对蓝文皓而言,或许他很心疼,心疼叶芝宁是在这么痛苦的情况下被拖出那虚幻的安全世界,重回这个残酷人生,但是他真的很感激吴嫂。
叶芝宁的内心或许还有伤痛,但接下来他会负起责任为她疗伤,这段痛苦的过去,让他们一起鼓起勇气来面对。
那一天,叶芝宁恢复意识后的第二天,蓝文皓接获一封信,一封足足晚了五年的信。
蓝文皓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恩斯带着一名七旬老翁走向他,老翁手上拿着一封文件。
「老大,这位老先生到公司来说要见你,好像有急事,所以我就直接带他来医院了。」
蓝文皓抬起头,看向来人,这老人有点眼熟,「您是……赵律师?怎么会是您?」
老人轻轻点个头,脸上带着笑容,「文皓少爷,多年不见了。」
「是啊!好多年不见了……」内心一阵感叹。
赵律师是芝宁父亲叶进雄的律师,两位老人家是多年至交,当年专门负责叶氏企业的法律事务。
赵律师常常到叶家作客,对这对小儿女都很熟悉。「文皓少爷赴美发展,相当有成就,相信进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