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回自己的房里睡,不要待在我这里,要是我妈明天一早看到的话……”她轻声吼着,却发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干嘛,发现新大陆了吗?用这种眼神看我,想吓我啊?”
怪神经的,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让人这么摸不着头绪的?
“睡吧!”他搂她入怀,却拂不去心中找到答案的兴奋。原来这种挂念是喜欢哩,他到今天才知道。
“别闹了!”她用双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梓璃,我劝你不要把我的獠牙逼出来……我是不知道这种房子的隔音设备好不好,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测试一下?”他低嗄的嗓音霎时蕴藏着某种暧昧。
初梓璃闻言瞬地冻成人柱,动也不敢动,很可怜地偎在他的怀里,侧耳听着他均匀有力的心跳,感觉像是一首可以发出共鸣的催眠曲。不行,她不能睡,要是让老妈一早看见这个画面,她就算跳进房子外面的湖也洗不清了……
哎呀呀,他到底又想搞什么了,就算想要阻止她相亲,也犯不着做到这种地步吧?他何必委屈他这黄金之躯呢?
她不懂,真的不懂……
***
“梓璃、梓璃,都已经十点了,你还不起来吗?”
初梓璃很无奈地把被子拉上,下意识地要隔离不该存在的声音,哪知道没三秒钟盖在她头上的被子已被无情地扯掉。
“人家钟离先生都已经和你爸去散步了,你不起来招呼,怎么好意思呢?”
老妈的声音依旧拔尖如往昔,然而赶走她一身瞌睡虫的却不是她的声音,而是她说的内容……十点?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你说什么?”她猛地坐起。
不会吧,他陪老爸去散步?外面在下雪吗?这是什么状况?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初妈妈索性在她身旁坐下,顺便打探一下内幕消息。“依我看,事情不像你讲得那么单纯,你是不是和他正在交往?是不是顺便带回来给我们看的?”
初梓璃瞠目结舌,爬了爬一头乌黑发丝。“不是啦,你不要乱猜,我跟他只不过是因为他哥哥才认识的,他说没看过乡下,所以我才带他来走走,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作大自然。”很好,昨天的藉口还记得。
“是吗?”初妈妈不太相信。
“对啦!”初梓璃闪避着她的追问立刻下床,压根儿不敢问她是不是一早发现她和他睡在一起;不过她应该是不知道,要不然她的问话不会这么迂回,应该还要再犀利一点。“我去找他们。”
“我话还没问完啦!”
初梓璃哪里受得了她的追问,拔腿便冲进浴室快速盥洗一番,随手捞件外套往外跑去;然而才绕过昨天经过的弯道,便见到钟离禁和老爸在姜田里聊得很像一回事。
“伯父一辈子务农真是太可惜了,应该到我的公司当顾问,给我一点指导和建议。”钟离禁说得很狗腿,笑得很谄媚。
“你太客气了……”初爸爸则是笑得眉飞色舞。
“不不不,我是说真的。”再下一帖猛药,还怕他会对他的印象不好?
呵呵,攻不下她,转攻她的亲人倒也是战略之一;只要能够成功,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哈哈哈……”
“老爸,你在笑什么?”初梓璃冷着一张脸,徐步爬上不算太陡的坡道。
原来不是下雪也不是世界末日,而是他转而对他老爸下手了。真是太可恶了,难道他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梓璃,这小子不错、真的不错。”初爸爸仍是笑得心花怒放,走向女儿,拍了拍她的肩。“你们年轻人聊聊,我先回去了。”
“爸……”初梓璃瞪大眼看着亲爱的老爸笑开了脸,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天啊,现在是什么状况?老爸可是个农夫,标准的臭脸才是他的正字标记,但他现在居然笑成这个样子……他到底对老爸说了些什么?
“梓璃,这里的风景真不错!”钟离禁抓着一把青姜,敛眼瞅着这个四面环山的小村落。
“哪比得上你周游列国的所见所闻?这里不过是一座贫瘠山上的小村落罢了。”她开始猜想今年的流行感冒可能可以改变难移的人性。“你手上抓着这把青姜做什么?你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像你这种人不可能吃饱没事干,陪个老头站在这小山坡上头玩拔青姜的游戏。你到底想干嘛?”
“没有干嘛,只是想要陪我未来的岳父谈谈青姜的未来。”强劲的风冷冽地自山坡间掠下,拂起他略长的几缕发丝,轻掩住他勾魂的眸,“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蕴育出你这种女人,是什么样的父母把你培育得如此野烈。”
悬在心底的挂念一直到今日才明白,沉淀了五年的时间,非但没有遗忘,反倒是在心底淬出让他难以置信的感情。
“等等,你现在到底想怎么样?”她双手环胸,戒备地睐着他笑得诡异的脸。
“我不想怎样,只是想要更了解你。”这是实话,要不然谁要来这种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地方?
“为什么?”她才不相信事情有那么单纯。
“你问我为什么?”钟离禁一愣,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只是单纯地想要了解你也不行吗?”
“你为什么想了解我?做任何事之前总会先有个动力吧?”还好一大早还没吃东西,要不然她会吐一地。
“因为……”她这么问,他反倒是有点语塞。
他不知道该不该讲,不知道该怎么讲……啐!真是见鬼了,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但是他的心偏是跳得又急又快,难受得紧。
“因为怎样?你说啊!”她大步走向他。
“不要问了。”放下手中的青姜,他几乎快要走下小山坪。
“为什么不要问?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用意吧?我要知道你现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是不是又想要算计我什么?”见他快步逃开,她也毫不放松地紧咬着不放。
“说什么算计?”他回过头瞪着她,不敢置信她竟是如此不解风情。
他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人,想不到她居然以为他图谋不轨……
“难道你敢说你从来没有算计过我?”她挡住他的去路,挑高柳眉似乎是蓄意和他杠上了;她才不想要不清不白地和他玩下去。
“又是五年前那一桩?”真是够了。
“没错。”只不过此一桩非彼一桩,但她永远也不会告诉他,她曾经那么脆弱地为他痛哭过。“就算你已嫌我累赘,嫌我不再年轻貌美,嫌我已经超过了期限没有利用价值,也用不着用那么狠的方式对付我!”
她只是在藉题发挥罢了,她心底也很清楚,但是千头万绪,总想要先找个出口发泄。
“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好不好?况且我不过是为了要把你从欧洲逼回我的身边而已。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让我拱上殴洲之后便不肯回来,我又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把你逼回来?”可恶,他不是要提这件事的。“不提那些了,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不在意那些事了吗?”
女人嘛,就是这么小心眼,几百年前对不起她一次也可以记到现在,甚至不会自我检讨,看看自己是不是也犯了错。
“我是不在意了,我不过是藉题发挥罢了,我只是想说,你这个人死性不改,不管做什么事一定都有个原因!”她紧抿着嘴,非在今天追根究柢、问个明白不可。“说,你到底又想做什么了?”
说什么要把她逼回他的身边,逼她回来看那香艳的一幕?
不用那么客气吧!她可没那种兴趣观看别人刺激的私生活。
“我哪有要做什么!”他简直快发火了。“不过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要娶你,这么简单的理由都不行吗?”
这应该是句相当浪漫的告白,为什么偏会在这种状态下出现?
没大脑的女人,明明是玩艺术的家伙,为什么她没有半点艺术家该有的罗曼蒂克?
“嗄?”喜欢?
什么跟什么?他到底是在说什么?
“听不懂啊?就是我喜欢你!”像是豁出去似的,钟离禁狠狠地在她的耳边暴喝一声。
天知道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女人告白,更不曾对任何一个女人如此心动,甚至挂念难忘:要不然,依她的年纪和难驯,他早就把她打进冷宫了,哪里还容她在眼前放肆?
他身边的情妇倘若可以持续半年,已经可以算是奇迹了,而她却是连连破了他的容忍限度,他一年一年地在心底为她续约,就是不让她在不对他低头的当下过了期限,不让她就此脱离他的生命。哪知道到了最后,还是得要由他自己出手;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该浪费那五年!
倘若不是心动,一个已经超过食用期限的女人,他何苦如此挂心?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倏地往回走,脑子里乱轰轰的,根本不敢再深入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