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触到老板那脑满肠肥的色迷迷嘴脸就令她恶心得想吐。
这个问题自从白少华当她司机以来,差不多每天都要被问一次。任凭她如何解释,始终是说的人一套,听的人自有另一套想法。 “哪有那么好的表弟?”嫉妒的人始终不相信。
“你的表弟还每天换一辆车啊!?”
“都是同一个人吗?不是吧!”
众说纷纭的小道消息愈传愈广,版本之多无从考证,内容也愈来愈不堪。
有人说,她和开莲花跑车的人在车子里拥吻。
也有人说,她和奔驰车主在车内做爱做的事。
更有人信誓旦旦的说送她来的男人开,是个角头大哥。
这么多的流言令她无力招架。说吧!就让人们去说吧!
谁要她叫胡莉菁?在别人口中她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狐狸精。
别人的嘴巴是管不住的,要斤斤计较的话,只怕连听都来不及就气死了。何况她已经习惯别人对她的议论纷纷了。
打从她辜负莫子璧,又被另一个豪富拒绝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她成为八卦主角的命运。这个事实让她远离父亲的公司,远离外公、外婆的白家所有关系企业,来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工作。
她以为能躲开那些流言的。结果没有,她依然是话题主角。
这点从她平均三个月就会被老板娘给“请走”的情况就可窥见一斑。她习惯了。
既然无力去阻止流言的产生,那就只能当作没听见。否则即使她说破了嘴皮,也不会有人相信白少华以载她为由,强迫家里每个人的车都要让他开一次。
这是他的游戏,却是她的恶梦。
她,胡莉菁,因为每天搭乘不同的名车上班,所以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中午,胡莉菁在茶水间愣着不想出去。
外面办公室中对于她的传言日日更新。她真的很佩服那些人丰富的想象力。
“你知道吗?今天载她来的那个‘积架’据说花廿万包养她一个月耶”
“那么有钱何必来上班?”
“还不是去贴小白脸。上次我听到那个开保时捷的年轻男人跟她说:托你的福,让我有机会开这种车。这不是贴小白脸是什么?”
“耶我上回还看见她和一个男人手牵手从医院出来,八成是去堕胎,那男人开了辆的哟”
“”有人尖叫,“我前天看的才,她还真有办法……”
她掩住耳朵,不想再听。照那些人的说法再说下去,她大概在今天下班前就会变成一辆“公共汽车”……只要付钱,谁都可以上
还要忍受这样的日子多久?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的灯,她无言的问自己。
“胡小姐。”
她转过头,看见英俊潇洒的总经理在茶水间门口朝她笑。
别人或许会认为这是种荣宠,但她可不对她而言,这是恶梦
“有事吗?总经理。”她努力使自己看来自然些。
总经理向前跨一步,关上了茶水间的门,并挡在门口。
她意识到危险又再一次的朝她迫近。“总经理要倒水吗?那我先出去了。”
她假装不在意的想打开茶水间的门却不料被抱个满怀。她无力挣脱那个怀抱,没想到黏腻恶心的吻全落在她的颈上及脖子,让她恶心得想吐。
她悲伤而无力的想着,为何她总躲不开这些事呢?
挣不开野兽的暴力,她只得用身体去撞门,撞得门砰砰作响,希望能引人注意。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打上了她。
“臭婊子,每个男人都行,为何我不行?”总经理气愤不平。
胡莉苦心中更气,咱的一声,也回打他一下,“因为你不是我眼中的每个男人,所以你不行。”
啪啪两声,她左右两颊又各被打了一巴掌。
门也在此时被外面的同事打了开来。
总经理只觉颜面挂不住,又再甩了她一巴掌怒斥:“真不要脸,连我都想勾引,你被开除了”
胡莉菁冷笑,一语不发的回到座位上,快速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去。
幸而她有危机意识,随时处在一种可以立即走人的高度警戒之中。
临走之际,总经理不忘作势叫嚣: “狐狸精,真是祸水,居然连我都想勾引。”
胡莉菁站定在门口后,再度冷笑,“凭你那副尊容,穷山恶水的我会想要吗?你是个连双都开不起的总经理,我要你干嘛?我才不会这样贬低我自己。我若要找床伴,随便一呼也强过你十倍,凭你?少自抬身价了。”她冷哼一声,转身就离开。
总经理气白了脸,不断在心里暗骂。
同事一时间议论纷纷,各种新版本的八卦在她离去后依旧沸沸扬扬的流传个不停。
走出公司大门,胡莉菁心中顿时轻松起来。爱讲索性就让他们去讲个痛快吧!
临别那一段话,就当是她的礼物了,留给爱谈八卦的人无限的想象空间,这算不算“助人为快乐之本”?
反正大家爱讲,她就提供些话题吧!倒是那两个耳光被打得莫名其妙。
神经病她觉得那男人有妄想症,妄想自己是白马王子的病情相当严重。
她觉得那些人都该去看精神科。
漫无目的的晃着,她思索着该如何混掉下午的时间、并告诉家人她“又”被开除的事。
今年过不到一半,她已经换第三个工作了。
莫子璧的座车从饭店一出来,就看见安步当车、四面乱晃的胡莉菁。
也不知怎么地,他居然吩咐司机先回办公室,他要下车散步。
就这样,他一路跟着她“散步”了起来。
前方有突然一辆车停住,下来的人来势汹汹,令他不得不赶紧跟上前。“臭婊子,居然那样说我。”
突然前来的人居然是那个“前总经理”,让胡莉菁感到很讶异,如果处理公事他也能有这种冲劲,事业肯定会不同凡响的。
“说你又如何?那是事实。”光天化日之下,她的勇气大增,根本不怕他。
“你……”
男人颜面尽失之际,连风度都会荡然无存。他居然举起手想再打她。
她的动作更快,先甩了他两巴掌。
莫子壁愕然的站在一旁。他记忆中的胡莉菁从来就不是剽悍的女权主义者啊!“这是还你在茶水间打我的两巴掌,大色狼。奉劝你别把女人当弱者。”她义正辞严的警告他。
“你这女人……”总经理被震撼得连理智都不太存在,他举起了拳头。
“我奉劝你要挥拳之前最好先想一想,一拳打下去,可是伤害罪的现行犯喔”
莫子璧双手抱胸看着他的下一步动作。“你……少管闲事。”总经理露出了凶恶状。
莫子璧耸耸肩,一派无所谓的清闲状。“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路上观众那 多,每个人都是安分守法的好公民,应该不介意在法院传唤时出庭当证人才是”
总经理一听,左右一望才知围观了许多人,自己已成了“男主角”。气得他甩袖离去。
胡莉菁这才松了口气。
路人见没戏唱,逐渐散去。
剩下的两人对望,心思纠结复杂。
胡莉菁心中苦笑。又是他替她解围,这是近期内的第二次了;怎么那么巧,老是在最不恰当的时候遇上了他。
“他打了你?”
冷冷的问话传来,她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第二个问题紧跟在第一个问题之后,令她应接不暇。
她吐了口气,故作轻松的把中午发生的事说了一次。
莫子璧的眉头蹙紧着,几乎连成一直线。“你真不简单,这么容易就成了话题女主角”
“你这是在赞美我或在嘲笑我?”她扬起眉响应他那不甚善意的问话。
莫子璧冷漠而不带感情的观察她。
她真的是变了。
记忆中,她从来就不喜欢引人注意,更别说是成为其它人的话题人物;而且记忆中,她也从来不会是个言词尖锐的人。
时间果真能改变一切。
莫子璧不知道心中突然升起的惆怅代表什么,也许隐约中有些不舍吧!
他的审视目光彷佛能看透她脏腑心魂般的令她失措。
别开脸,她试着以淡漠的口气道:“谢谢你又再一次的救了我。我奶奶一直要向你道谢呢。”
她奶奶要道谢,那她呢?
莫子璧很想笑。看来她至少还有一点没变,那就是不会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你……待会儿要去哪里?”
去哪里?这问题令她茫然起来。“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被开除了,哪儿都能去的。”她茫然得自言自语。
他摇头叹息,“到我办公室去一趟吧!”
她讶异得张大了嘴到他办公室她有没有听错?十年来见面次数寥寥可数,每次都在气氛最不恰当的时候,她还以为他对她恨之人骨到想把她生吞活剥呢
现在,他居然邀她去他办公室没弄错吧!
他顺手招了辆出租车后便安然上车。愣了下,她很快也跟着钻进车内。
他在想什么?他不是对她恨之入骨吗?
胡莉菁跟着莫子璧走入一幢气派豪华的办公大楼。
他潇洒自在的逐一和过往的人打招呼,走在他身旁,她刻意保持退一步的距离。
无法阻止别人好奇的目光,她又无法让自己从容自在,只能选择让自己像个小媳妇般的跟在他后面走。
一路上,她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透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进了办公室,他听完秘书小姐所报告的事情后,只吩咐了句:“我现在有重要的事要构思,不希望听到任何人说话,所以别来吵我。另外,搬一台日文文书处理机给这小姐。”
秘书小姐恭谨的照办后,反倒是胡莉菁一头雾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手一指,他如大老爷般的下了命令:“你去坐那里,把这两份文件翻译出来。”
她瞪大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叫我翻译?”
“叫你翻译怎么样?”他不耐烦的回答她的问题。“我替你解围,你以此报答我很公平。我不喜欢人家欠我人情,尤其是你欠我的人情,我‘非常’不喜欢。”喔了一声,她明白他所强调的“非常”,根本就是不愿再和她有所牵扯,她了解了。
“我明白了。”坐在他指定的位置上,她准备开始工作。
他毫不客气的丢了几本英文字典及日本字典给她。“英翻中、日翻中,这对你而言应该很轻松。在这里,要找个精通三种语言的人不多,偏偏那一堆人连古典英文都翻不出来,更别说叫他们用日文文言文写东西,气死了。”
他嘀嘀咕咕的念着,却让她心中流过一阵暖流。 他……对于逝去的过往还足有很深刻的记忆。
他记得她的中文底子好,也记得她喜欢古典英文的用字遣词;更重要的是,她的日文文言文都是他教的。
如果替他做这么一点事,可以消弭十年前她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她情愿。
透过计算机屏幕的边缘,莫子璧悄悄打量她。
他觉得自己一定被台湾这“四季如夏”的温暖高温给热昏了头。
他可以找来做事的人那么多,偏偏去找个没领他薪水的人,尤甚者还是他曾以为最恨之入骨的旧情人;他曾经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的人。
胡莉菁专注的盯着桌面上的文件,蹙眉思索着该如何运用更合适的措辞。
这认真而专注的神态几乎令莫子璧失神。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见到她了;他以为,再见时她已成佝凄老妇,而他也成发苍视茫的年迈老者。
他更以为,在她离开了当年那个空有一身才气却没有半点财气的穷酸小子后,她应该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才是。结果……结果……
那么多个以为的结果都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今生他依旧能有多次机会再和她重见。是巧合或是因缘?
他闭上双眼,陷入了浓浓的回忆愁绪中。
第三章
那年,他省吃俭用买了一个小小、但圆润的珍珠戒指送给她当定情物,她只是含羞地向他说:劝君不必赠明珠,犹喜相逢末嫁时。让他一颗心飞扬得老高老高。
曾几何时,当他知道她为了另一个更大更圆的明珠弃他而去时,他耳中回荡的却也只是那句话--
劝君不必赠明珠,犹喜相逢未嫁时。
她心中所喜的是,她所相上的不只是个浑圆的明珠,更是颗金光闪耀的大钻石。
果真是犹喜相逢未嫁时哪当他知道她的钻石对象是他的恩人,也是老板之一的赵佳平之时,天知道他的心在那一刻就被千刀万剐得粉碎殆尽了。
他的旧情人会是他的老板娘吗?这件事像一场恶梦般笼罩着他,让他如下十八层地狱般,连求生意志都失去了。